蘇翠蘭不想再呆在這里了。</br> 一時間，她都不知道她為什么還要堅持活在這個世界上。</br> 女兒背棄她，丈夫休棄了她，兒子也不認她，娘家人更是磋磨她……</br> 到了如今，連身子都不在干凈了！</br> 她到底為什么還要活在這個世上。</br> 可笑的是，她竟然還真期待著有人能娶她，能救她出這火海！</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蘇翠蘭忽然笑了，她轉身，整個人似是忽然傻了一般的走了。</br> 老王頭一回頭就看到了蘇翠蘭那樣子，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忽然就甩開了拉著他的那個男人的手，直接上前一步，大聲的說道：</br> “我愿意！”</br> 蘇翠蘭怔住了，她沒敢回頭，怕自己其實是幻聽了。</br> 怎么可能有人會愿意娶她這樣一個女人。</br> 可就在這時，身后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愿意，只要你愿意跟我，我就要你，只是……”</br> 老王頭話音頓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撓著頭道：</br> “只是我沒銀子，不能給你聘禮。”</br> 蘇翠蘭這次聽明白了，她怔怔的轉身，看著已經從人群中走出來的老王頭，滿臉都是不可置信。</br> 良久后，她喃喃的問：</br> “你真的愿意？”</br> 不等老王頭說話，剛才拉住他的那個男人就大聲的，還有些激動的道：</br> “老王，你是不是傻啊，娶這么個女人！”</br> 他這話剛出，老王頭就轉身冷冷的看著他：</br>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別勸我了，我心意已決。”</br> “我打什么主意了我，我還不是為了你好。”那男人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br> 四周的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br> 這是把別人當傻子呢。</br> 他打什么主意真以為別人不知道？</br> 不就是覺得蘇翠蘭要是嫁了人，他就不能花十文錢睡女人罷了。</br> 老王不在搭理他，轉頭認真的看著蘇翠蘭說道：</br>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這人也不會說話，但我想說我真不嫌棄你。”</br> “你看我，這么老大不小了也沒去上個媳婦兒，連個兒子都沒有，以后死了到了地下都沒臉見列祖列宗，說起來，我其實就是個沒本事的男人，也沒資格嫌棄你。”</br> “你要是不嫌棄我的話，你就跟著我，咱們就當是搭伙過日子，其他的我不敢保證，但我肯定不會打你罵你，至于洗衣做飯，那—啥……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會，這肯定得你來……”</br> 老王頭說著還不好意思的撓著頭。</br> 他是爹娘走的早，從小就沒人管，到處混著都不知道怎么長大的，等長大了也沒人給說媳婦，就這么的一直耽擱到了現在。</br> 他看著蘇翠蘭，又不好意思的說道：</br> “其實，能娶上媳婦就是我運氣好，我真不嫌棄你，不過你要是嫌棄我的話，就當我這話沒說就是了。”</br> 老王頭有些不大自信，畢竟他年齡要比蘇翠蘭大十幾歲，而且這輩子也沒啥出息，還有些懶，就連窯廠招工都沒要他。</br> 可在蘇翠蘭看來這些都不算什么，這個時候能解救她的人，對她來說就是英雄。</br> 她看的出老王頭的認真，沒有遲疑的重重點頭：</br> “好，你不嫌棄，我就跟你。”</br> 他們這樣，沒有媒人，直接就這么說定親事的事兒在這里根本就是離經叛道。</br> 哪有說親不請媒人自己就說定了的。</br> 可這會兒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不妥。</br> 甚至在老王頭同意后，大家—伙兒就自發的鼓起掌來。</br> 可老蘇家人臉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一個個臉色跟吃了蒼蠅似的難看。</br> 蘇老婆子更是上前一步，拐杖重重的敲在地面上，指著蘇翠蘭就罵：</br> “你還要不要點兒臉，我們老蘇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br> “你們老蘇家的臉還用我丟嗎？你們早都沒臉了！”</br> 蘇翠蘭忽然扭頭惡狠狠的看向了蘇老婆子。</br> 若是以往的話，她自然是不敢說出這話的，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已經走出了那個牢籠，她要開始新的生活。</br> 雖然前路可能并不那么好走，但就是再難也肯定比在老蘇家強。</br> 蘇老婆子怎么也沒想到，以往逆來順受的女兒竟然會說出這話。</br> 震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后，徹底怒了，手里的拐杖和以往一樣，直接就要往她身上招呼。</br>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你個死丫頭，看老娘不打死你！”</br> 蘇翠蘭直接躲了過去，走到了老王頭的身邊，冷冷的看著蘇老婆子：</br> “你也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已經不是你的女兒，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要嫁人，嫁什么人也不關你的事。”</br> “你……你……你個不孝的！”蘇老婆子被氣的胸—口不住的起伏。</br> 她倒不是舍不得這女兒，就是舍不得這免費勞力。</br> 鄒氏見此，直接上前就道：“嫁人也行，五兩銀子的聘禮，不給就別想嫁！”</br> 蘇老婆子也跟著道：“對，沒有五兩銀子，你就是死也得給我死在蘇家。”</br> 老蘇家人的蠻橫不講理，村里人是早都見識過的，可依然被氣的不輕，那是真恨不得直接脫鞋子打人的。</br> 蘇翠蘭也早知道他們，除了失望已經沒其他反—應了。</br> 她壓根就不搭理他們，只走過去對老王頭說道：“我不要聘禮，我現在就跟你去找村長寫婚書去縣衙按印。”</br> 老王頭一聽不要聘禮，直接樂得屁顛顛的點頭，直接就要去找村長。</br> 本來他以為他這輩子都要打光棍了，卻沒想到，臨老了竟然也娶上媳婦了。</br> ，而且這媳婦兒也不算年齡太大，要是再努力努力的話，說不定還能給她生個大胖小子。</br> 這么一想，他更是高興了。</br> 村長是窯廠的管事，這會兒肯定是在窯廠里的，兩人就一起直接去了窯廠。</br> 老蘇家人還想要去追，卻直接被村里人給攔住了。</br> “你們就省省吧，一家子就稍微積點陰德吧，別到時候遭了報應。”</br> “現在都已經遭報應了，他們上個月一家子可才剛挨過板子的！”</br> “我呸，活該！”</br> “蘇老婆子，我可告訴你，蘇翠蘭跟了老王頭就是我們向陽村人，可就不再是你家女兒了，別有事沒事就去磋磨人家！”</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