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兄弟怎么也沒想到,他們這還什么都沒說呢,只是道了個歉,就引來這么多人的排斥,一時都有些懵。</br> 他們來和蘇紅珊道歉,這些人激動個什么勁兒?</br> 蘇紅珊也沒想到村里人會這么幫著她,一時也有些動容,唇角不自覺的上揚,尤其是看到蘇元仁蘇元承兩兄弟那懵逼的樣兒,心情更是爽快。</br> 她上前一步,對大家—伙兒拱了拱手,笑的十分真誠的道:</br> “多謝各位叔伯嬸子替我說話,我們姐弟以前在蘇家過的不好,現在好不容易脫離了蘇家,自然也是不想和他們扯上關系的。”</br> 其他人紛紛點頭,全都表示力挺:</br> “對,他們那一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蘇東家你可千萬別被騙了,這兩兄弟現在來給你道歉,就是看上了你家的銀子,你這會兒要是心軟了,以后肯定麻煩不斷。”</br> “是啊,蘇東家,以后他們再過來,你們就把大門關了不讓他們進,他們說什么你們都不要聽,聽說讀書人嘴皮子都會說,你千萬別被騙了,咱什么都不聽最穩妥。”</br> “蘇東家,你還不知道蘇翠蘭的事吧,蘇翠蘭那可是蘇老婆子的親女兒,蘇家兄弟的親姐—姐,那么親的關系都能被那么對待,你爹娘都不在了,要是真和老蘇家再牽扯上關系,以后肯定會被他們欺負慘了的。”</br> “那家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千萬別聽他們的。”</br> ……</br> 村里這些人是不想得罪讀書人,怕他們真有朝一日考了功名回頭對付他們。</br> 不過這會兒卻是仗著圍觀的人多,所謂法不責眾,這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兄弟背對著他們,肯定也不知道具體是誰說的話。</br> 沒有證據也找不到他們頭上,所以才肆無忌憚的抨擊,發泄著他們心里由衷的看不起。</br> 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兄弟的臉徹底黑了。</br> 他們扭頭想要看清到底是誰在起哄。</br> 可大家—伙兒人精一樣。</br> 他們一轉頭,人群頓時安靜了,沒有人再多說一句話,全都仿佛剛才說話的不是他們。</br> 剛才的話好像是他們兩兄弟幻聽似的。</br> 兩兄弟看了一圈,愣是逮不著人,只能憋著火氣壓下心里的憤怒,可卻也是毫無辦法。</br> 村里人不知道情況還有些怕他們,可他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也不大敢和村里人硬抗。</br> 兩人扭頭繼續對蘇紅珊干笑:</br> “大丫,你別聽他們在這胡說八道,咱們到底是一家人,聽四叔五叔一句勸,一家人沒有……”</br> 然而,他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紅珊冷笑著無情打斷:</br> “抱歉,我現在叫蘇紅珊,不叫大丫,而且你們剛才應該也是聽清楚了的,我們已經和老蘇家斷絕了關系,嚴格來說,你們也已經不是我四叔五叔了,還請不要在我面前以長輩自稱。”</br> 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兄弟怔怔的看著蘇紅珊,一時竟是不知道要說什么。</br> 斷絕關系?!</br> 竟然這么嚴重嗎?</br> 不是只是鬧了些矛盾嗎?</br> 親戚關系哪里是說斷絕就斷絕的?</br> 到底是一個姓,一家人,就算是鬧了矛盾,嘴上說著斷絕了關系,可身體里也是流著同一個祖宗的血的,不可能就真的斷了的!</br> 所以他們篤定只要他們態度誠懇,帶著禮物上門,再在村里人正義的壓迫下,蘇紅珊必然會原諒他們。</br> 可他們怎么也沒想到,打從一開始他們就錯了。</br> 那些表面上對著他們笑著的村里人,心底里其實是看不起他們的。</br> 不但沒幫襯上他們丁點兒,還在后面給他們扯后腿,全都叫嚷著讓蘇紅珊不要原諒他們。</br> 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兄弟一向自詡讀書人,高人一等,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br> 最重要的是,他們到底是要臉的,這會兒被人三番四次的擠兌,早都不想在這里丟人現眼了。</br> 要不是惦記著他們欠的債,惦記著蘇紅珊家的銀子或許能幫他們渡過難關,他們早都一甩袖子走了。</br> 蘇元仁忍著心里的憤怒,強自鎮定的站著,一臉震驚的張嘴,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蘇紅珊,像是不理解她為人子女,為什么能說出這么絕情的話似的:</br> “大丫,我們可是你四叔五叔,你……斷絕關系……你這話怎么說的出口的,你爹娘要是泉下有知……他們……”</br> 蘇紅珊看著他們那痛心疾首的樣子,心里頭對這兩個從未謀面的被老蘇家人夸上天去的讀書人也畫上了叉號。</br> 說到底,還是和老蘇家人一路子貨色。</br> 她抱胸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冷笑的問道:</br> “我爹娘?既然你話都說道這里了,那容我問一句,我爹娘是你們什么人?”</br> 兩人怔了怔,似是不解蘇紅珊怎么忽然問起這話,卻還是同時答道:</br> “自然是我們大哥大嫂?大丫,你聽四叔五叔一句勸,你……”</br> 他們的話再次被蘇紅珊無情打斷:</br> “是嗎?可我覺得你們連陌生人都不如,不然我爹娘走的時候,你們作為親弟弟為什么沒回來吊念?”</br> 蘇紅珊這話一出,圍觀的人又是一陣附和,紛紛指責:</br> “是啊,還親兄弟呢,親哥嫂死的時候都不回來上墳,還有臉說是親兄弟。”</br> “縣城離家里又不遠,親哥親嫂死了都不回來的人也好意思批判別人。”</br> “老蘇家的人哪個不是這德性,以前怎么對人家的他們永遠都不會記得,只會拿那點兒血緣想要拴著人家。”</br> ……</br> 還有人大聲的質問:</br> “喂,你們說是蘇東家姐弟的四叔五叔,那他們小的時候動輒被你娘打罵,比你們還小的年紀就干不完的活,天天吃都吃不飽的時候你們這做四叔五叔的在干嘛?”</br> “對啊,那個時候你們在干什么?”</br> “干什么?我們這些鄰里鄰居的又不是沒看到過,就去年,他們兩個還指揮著人家蘇東家兩兄弟端茶遞水呢!”</br> “就那個老五,還打人家蘇石頭呢,我記得當時阮氏還在,攔著不讓打,他還指著人家阮氏罵人家阮氏白吃白喝,說是等他們以后考取功名了,讓人家阮氏別指望他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