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蘇老婆子那樣重男輕女的娘,又是被全家供著,被全家給予所有希望的老來子,蘇元仁和蘇元承在家里那是過著貴公子一般的日子。</br> 而被他們兄弟兩當下人指揮的,自然就是從小就不受重視的蘇紅珊姐弟和蘇香草了。</br> 只不過蘇香草的娘鄒氏在家里也有地位。</br> 這兩兄弟看在鄒氏的面子上,也不會為難蘇香草。</br> 但是家庭地位一直處于最低的蘇老大一家,他們可就肆無忌憚了。</br> 雖說這兩兄弟自從去了縣學(xué)讀書,偶爾回來裝的還像那么回事,可骨子里早就壞了的人,就是表面上裝的再好,也有露餡的時候,也有被人瞧見的時候。</br> 更別說這鄉(xiāng)下地方,左右鄰居離得近,稍微留心就能看到聽到別人家的事情了。</br> 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兄弟還想找借口說他們讀書忙,沒時間回來,可這會兒被所有人排擠,被扒拉出以前的事情來說,他們一時也無法辯駁,愣是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br> “你們……你們簡直有辱斯文!”</br> 蘇元承氣的冒出一句,實在受不住被這般奚落的他也顧不上道歉,勸蘇紅珊和他們和好的事情了,直接一甩袖子就走了。</br> 就剩下蘇元仁一個人,他也沒臉再呆,也一甩袖子,氣哼哼的留下一句:“不知所謂。”</br> 也跟著走了。</br> “哈哈哈……”</br> “我呸,還讀書人呢,就這樣的要是真讓他們考取功名,那肯定也是貪官一個!”</br> “希望老天長眼,別讓他們真考了功名。”</br>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不是在縣學(xué)讀書嗎?怎么忽然就回來了?我聽說他們昨天回來的時候雇的馬車,連銀子都付不起,還被馬車夫罵了一頓。”</br> “誰知道呢,可別是人家縣學(xué)也知道他們的德性,不要他們?nèi)チ恕!?lt;/br> “蘇東家,你人脈寬,要不打聽打聽去?”</br> ……</br> 兩兄弟離開了老遠,還能聽到這些人嘻嘻哈哈嘲笑他們的聲音。</br> 尤其是聽到這些人猜測他們會不會是縣學(xué)不要他們了的時候,兩兄弟都有些慌了。</br> 這事兒可千萬別被扒出來了。</br> 不然的話,他們就真沒臉在這待下去了。</br> “哥,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蘇元承白著臉問道。</br> 蘇元仁也一時氣急:</br> “你問我,我問誰去!”</br> “這都叫什么事兒啊,那蘇大丫簡直就是無理,她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一屆農(nóng)女而已,竟然還敢公然辱罵咱們兩個讀書人!還有村里的那些人,等我要是考取了功名……”</br> 他正想說等他考取了功名,一定要讓這些人好看的話,可話剛說了一半,后面的就被他咽了回去。</br> 考取功名……</br> 怎么考?</br> 現(xiàn)在他們能不能保住名聲都兩說了,還怎么考功名?</br> 縣學(xué)都不要他們了,他們連童生都沒考上……</br> 就是考上了童生,過了鄉(xiāng)試成了秀才,要去上京趕考那也是需要舉薦信的。</br> 他們被縣學(xué)開除,連舉薦信都拿不出來!</br> 若是沒有奇跡發(fā)生,他們連考場都進不了。</br> 這些都不說,他們讀了這幾年書,連童生都還不是呢……</br> “哥,要不咱們?nèi)フ掖蠼惆桑还茉趺凑f,先把大姐那里的銀子拿到,先去還上了,別到時候有人找到咱們村,咱們的名聲就徹底壞了,在村里也待不下去了。”</br> 兩兄弟一商量,是啊,蘇紅珊這邊暫時找不到突破口,可他們還有蘇翠蘭啊。</br> 那可是他們的大姐!</br> 他們都找上門去了,她總不能不管他們吧。</br> 再說了,他們小的時候大姐就已經(jīng)出嫁了,他們也沒欺負過大姐,大姐總不能也說他們的不是吧。</br> 他們這邊信心滿滿的一商量,還嘀咕了一陣蘇翠蘭不要臉,無媒茍合,敗壞他們家門風(fēng)。</br> 嘴上嫌棄著,心里卻是十分實誠的去了老王頭家里。</br> 可等他們到了,卻發(fā)現(xiàn)老王頭家里一個人都沒有,破破爛爛的門還關(guān)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br> 有人看到他們,知道他們是來干什么的,心里頭冷笑,也直接就道:</br> “你們找你們大姐啊,人家今天上縣衙辦婚書去了。”</br> 然后就和別人肆無忌憚的聊天:</br> “要說著也是好人有好報,這老王頭雖說是人懶了一些吧,但真不算是壞人,這不就時來運轉(zhuǎn)了。”</br> “是啊,說起來我都羨慕,一個月五兩銀子,這眼看著他們的日子以后就要好起來了,聽說他們今天去縣城還要采辦一些東西,說是要把家里的物件兒都換上新的。”</br> “是該換換了,那老王頭以前一個人過,我就沒見他洗過衣服,那衣服黑黢黢的肯定也洗不干凈了。”</br> ……</br> 幾個婦人在這邊議論著,而蘇元仁和蘇元承卻是徹底的白了臉,再也冷靜不下來了。</br> 他們的大姐竟然去采辦東西了?!</br> 采辦東西就得花銀子,這一趟出去,那五兩銀子不知道得花去多少。</br> 他們還想著把大姐叫回家,把那五兩銀子先要過來還債呢。</br> 這下和怎么辦!</br> 想到還不上銀子的下場,兩個人一時間腿都軟了。</br> 他們一路失魂落魄,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br> 一到家門口,蘇老婆子還沒來得及問情況,就聽他們在呢—喃著:</br> “完了……全完了……”</br> 蘇老婆子頓時慌了:“兒啊,什么完了啊,到底怎么了?”</br> 兩兄弟看著蘇老婆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同時抓住了她的胳膊,激動的搖晃著她問道:</br> “娘,你還有銀子的對不對……”</br> “是啊,娘,你剛能拿出一兩銀子,你肯定還藏銀子了,對不對……”</br> 蘇老婆子年紀本就大了,之前還被打了板子還沒徹底的好利索,這會兒被兩寶貝兒子這么一搖晃,整個人都似是要散架了一般,趕緊就道:</br> “別搖,你們別搖我啊,有什么話好好說啊。”</br> 兩人終于停了下來,又失魂落魄的往家里走。</br> 蘇老婆子看的心疼,也顧不上被搖的頭暈?zāi)垦#徚藭壕挖s緊追著兒子去了:</br> “兒啊,你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們說說話,別嚇著娘啊……是不是你們大姐說什么了?還是村里人說閑話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