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走了,蘇老三直接懵了。</br> 成親這么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娘子發這么大的火氣。</br> 王氏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溫柔的,雖然比不上已經死了的大嫂,卻是比二嫂要好出太多的,從來不會和他吵,遇到事情也都是溫聲細語的和他說,可這次卻是發了這么大的火,還直接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br> 一時間,蘇老三心里也埋怨起了蘇老婆子。</br> 這幾天,蘇老婆子什么事都讓他去做,他也忙得腳不沾地,倒是沒注意到王氏那邊,可王氏那樣的性子都鬧著回娘家了,說明蘇老婆子肯定做的過分了。</br> 蘇老三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里頭煩躁。</br> 這時,就聽到堂屋那邊蘇老婆子的喊聲:</br> “王氏,夜壺滿了不知道倒啊,你是不是想熏死老婆子我啊,趕緊跟我過來倒夜壺。”</br> “王氏,你還不過來!”</br> 這樣的聲音,蘇老三這段時間是經常聽到的,可他卻從來沒有在意。</br> 可現在聽到,他的心里卻是無比的煩躁。</br> 他直接走出去,沖著堂屋就喊道:</br> “娘,你鬧夠了沒,都這么多天了,你的腿早都應該能走路了吧,自己不能去嗎?”</br> 一聽自己兒子的話,原本躺在床—上等著被伺候的蘇老婆子直接做起來,朝著外面就喊道:“蘇老三,我是你娘,你敢這么和我說話,是不是王氏慫恿你的?我就知道,王氏那個賤—貨果然不是個好東西!”</br> 聽著蘇老婆子都這個時候了還罵王氏,蘇老三心里頭更不是滋味。</br> 可剛才那一通責怪的那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再聽到蘇老婆子的話,也不敢再還嘴了。</br> 到底是一個孝字大過天。</br> 他只悶悶的說道:“王氏回娘家了,你讓二嫂幫你吧。”</br> 說完,就不再理會罵罵咧咧的蘇老婆子,一個人呆在屋里,也不想喝水了,就這么躺在床—上,望著房梁,耳朵里是蘇老婆子更加賣力的怒罵聲。</br> “婆婆重傷不能動的時候會娘家,王氏她這是想干什么?不想伺候就直說……”</br> “我們老蘇家怎么這么倒霉,娶了這么個兒媳婦……”</br> “天殺的啊,王氏你有本事就別回來,我們老蘇家沒你這樣的兒媳婦……”</br> 林林總總的,蘇老三聽了小半個時辰。</br> 聽著聽著,他忽然笑了,喃喃自語:“也好,王氏回娘家了也好,好清閑一段時間。”</br> 蘇老婆子一直在罵王氏,期間還不忘吆喝著鄒氏過來伺候。</br> 鄒氏不清不愿的伺候了,心里也埋怨王氏這個時候回娘家了。</br> 蘇老婆子幾乎是罵了一整天。</br> 蘇老爺子平日里話不多,基本上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每天的日常就是早上扛著鋤頭去地里,中午回來吃飯,下午再扛著鋤頭去地里。</br> 不管地里有沒有活,他都會扛著鋤頭去地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反正就是在地里待一天,然后等吃飯睡覺的時候再回家吃飯睡覺。</br> 至于蘇老婆子的怒罵,他壓根不理會。</br> 接下來的幾天,王氏不在家,蘇老婆子在家里一向橫行慣了,心里有氣也不可能憋著,所以就苦了鄒氏。</br> 幾乎是王氏之前的遭遇,鄒氏齊齊遭遇了一個遍。</br> 就這么的,蘇老婆子一直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快兩個月,期間王氏一直沒回來。</br> 蘇老婆子幾次催促著蘇老三去接人,蘇老三也沒去。</br> 而老蘇家就這么一直鬧鬧哄哄的,村里人也都把他們家的事情當笑話看。</br> 向陽村臨近過年的這兩個月有兩件大事。</br> 一件是村長家在鎮上賣辣湯掙了銀子,村里不少人都學著去做生意了,有賣饅頭的,有賣燒餅的,還有拉著自家冬天種的大白菜大白蘿卜去鎮上賣的。</br> 鎮上人多,不管生意好不好,只要去了,多少就都能賣出去那么一星半點兒的。</br> 于是還真就有幾個人開始在鎮上做生意了,每天早上搭著村長家的牛車出門,下午蹭著村長家的牛車回家。</br> 反正是農閑時候,閑著也是閑著,每天去轉轉,能賣幾文錢就是幾文錢。</br> 而另一件大事就是,蘇紅珊家的大瓦房要上梁了。</br> 主體已經建好,就剩下封頂上梁。</br> 向陽村有傳統,建新屋上梁要請客,要放鞭炮。</br> 以往向陽村每年也總有那么一兩家建新房子的,一般也就是給兒子娶媳婦建三間泥坯房,鄰居互相幫助著就把房子建起來了。</br> 所謂的上梁請客,也就是蒸一鍋雜面滿頭,點上紅曲,給幫忙的幾家一家分上幾個,圖個吉利,也算是感謝人家幫自家建房子。</br> 再就是上梁這一天,給幫忙建房子的鄰居管飯的伙食好一些,大部分都是多個肉菜。</br> 而蘇紅珊家不同,他們家建的是青磚大瓦房,東南西北整整十幾間屋子,這可是和地主家的房子都有的一拼了。</br> 所以提前好幾天,村里人都在起哄讓蘇紅珊家房子上梁的時候請全村人吃飯了。</br> 村長媳婦也專門和蘇紅珊說這事。</br> “大丫,你看這事兒弄的,要是不請的話,村里人肯定會說三道四,你家要是建幾間屋子的話還好說,可這屋子建的氣派,村里人都認定你家有錢,要是上梁不好好請一頓,這說不過去。”</br> 說起這事兒的時候,村長媳婦也是嘆氣。</br> 村里這陣風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刮起來的,這幾天人人見了她都問蘇紅珊家上梁請不請村里人吃飯,有幾道肉菜,要不要幫忙。</br> 一開始的時候,村長媳婦也就隨口應付一下。</br> 可被問的多了后,讓她意識到這樣不行,要是真什么表示都沒有,村里人恐怕就有得編排了。</br> 畢竟蘇紅珊家那房子實在是建的氣派,連她看了都忍不住的羨慕,覺得那是地主老爺家才能住的上的氣派院子。</br> 其他人更不用多說。</br> 她既然作為蘇紅珊的干娘,總要為她多考慮考慮的,最少不能讓她被村里人說道。</br> 看著村長媳婦那擔憂的樣子,蘇紅珊笑了笑,說道:</br> “干娘,我也是正要和你商量這事兒呢,后天上梁,我想拜托明天大哥和大嫂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些蔬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