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乾坤和周健康坐到離他三米遠的審訊桌邊，文華新與周洪兵坐在他們的兩邊。侯乾坤朝文華新看了一眼，開始審訊：“宋德義，我告訴你，他們兩位是省公安廳的紀委書記。他們接到了有關黃育民案的舉報電話，了解到了這個案子的一些情況。今天親自下來找你們核實。這是給你們一個坦白交待、爭取從寬處理的機會。希望你抓住這個機會，把真實情況說出來，爭取寬大處理。”
    宋德義是個反偵察經驗十分豐富的刑警。他瞇眼觀察著坐在他面前的四個警官，尤其是兩個從省廳下來的紀委書記的表情和神色，判斷著情況，決定著如何回答他們的問題。
    “宋德義，據我們了解，你以前是個不錯的刑警。曾經立過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兩次。”文華新接口說，“這次，你被利益所誘惑，貪贓枉法，犯了罪。但我知道，你是被人拉下水的，所以是從犯。只要坦白交待清楚問題，罪行還不算大，你也可以用立功表現來減輕刑期，好不好？下面，你就如實把這次事情的經過說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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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德義從他們的神情中看出，他們其實還沒有掌握他們的犯罪證據。從文華新的話語中，聽出他完全是在蒙他。特別是這幾天，侯乾坤他們絕口不提他們的頂頭上司、拉他們下水的李雪平，這讓他很是疑惑。李雪平沒事，就說明他們也不會有事。
    李雪平失蹤的事，連侯乾坤都不知道，他們就更不知道了。如果他們知道李雪平已經失蹤，就更不會坦白了。
    宋德義感覺還不能坦白，要是李雪平沒事，他們挺過這一關，也就不會有事。因為他們把黃育民案原來的案卷都銷毀，找不到任何證據了。
    于是，他繼續抗拒說：“我不知已經說過多少遍了，我們根本沒有貪贓枉法，案卷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要說貪贓枉法，也可能是別人貪贓枉法。對了，你們可以問我們的頭李雪平啊，他應該比我們清楚。我們只是幫老板打工的，沒有權力貪贓枉法，放走壞人，對不對？”
    侯乾坤與文華新他們面面相覷。
    宋德義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便知道他們根本不知道真相，就索性喊起冤來：“文書記，你來得正好，你要替我們作主啊。我們是被冤枉的。我們沒有犯罪，他們無緣無故地關押我們這么長時間，是屬于超期羈押。我們要求馬上放我們出去，并向我們賠禮道歉，給我們恢復名譽。”
    文華新看了侯乾坤一眼，對他說：“宋德義，你放心，只要你把問題說清楚，我們會作出公正處理的。現在就請你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一遍。”
    宋德義沉默了一下，便慢慢說起來。為了避免跟以前說過的有矛盾，或者與事實和案卷上的記錄不符，他邊回想，邊慢慢地敘述。
    周健康在記錄，周洪兵在錄音，文華新則偷偷從包里拿出那本案卷，放在桌肚里，邊聽邊對照，看他的述說與案卷上的記錄有沒有矛盾之處。對照下來，宋德義像背熟的一般，與案卷上記錄的完全吻合，沒有發現任何矛盾的地方。
    審訊完宋德義，再提審張充軍。審張育軍的時候，文華新采用了蒙他的辦法，對他說，宋德義已經交待了，你不要再抗拒了，再抗拒就要罪加一等。
    張育軍在短暫的愣怔之后，居然說了跟宋德義差不多的話。兩人像串通好的一樣，很少有矛盾和不吻合的地方。
    其實，他們在被抓前，李雪平找他們約法三章時，他們就想好了應付審訊的統一的，與案卷一致的說詞。所以，任侯乾坤與周健康如何審訊，他們一直是這幾句話，弄得侯乾坤他們真想給他們動刑。
    得到這樣的審問結果，文華新的心里越發沉重起來：難道真是劉國權在貪贓枉法？那么劉國權為什么要把他們抓起來呢？想嫁禍于他們嗎？不會吧？可是現在調查下來，癥結在劉國權的簽字上，謎底則在黃育民和李雪平的失蹤上。
    下午，他們又開車到東角村去調查，獲得的信息與先前得到的結果沒有多少區別。他們回到市公安局招待所，四人開了個碰頭會。
    統一意見后，文華新才向廳長丁武裝匯報：“丁廳長，我們到了右河，經過兩天的調查核實，黃育民是劉國權直接簽字放走的。黃育民已經帶著妻子逃跑了，逃跑前把家里的財產都轉移走了。所以，劉國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刑警大隊大隊長李雪平的突然失蹤，又為這個案件增加了撲朔迷離的因素。所以，我們紀委建議，對劉國權采取停職審查的措施，對這個案件作進一步偵查。立刻釋放被劉國權私自關押審訊的兩名刑警，向他們賠禮道歉。在偵查期間，右河市公安局暫時由徐成基當家。”
    丁廳長耐心地聽完他的匯報，沉吟著說：“這事要向右河市委市政府進行通報，征求他們的意見，才能實施。否則，不太妥當。我這邊，也要跟羅政委通一下氣。”
    文華新說：“好的，明天上午，我們就去右河市委，找王書記進行通報。”
    第二天上午九點，文華新與周洪兵正時來到王少春辦公室。
    昨天晚上，他們就跟王少春聯系好了，說有事向他匯報，但沒說是什么事。王少春估計是有關劉國權簽字放走黃育民的事。這事蔡慧深跟他說過，說完全是一個陰謀。劉國權也向他訴過冤屈，說是受人陷害，是他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或者說是吃了對地方官場潛規則不了解的苦果，希望他能為他說話。
    所以，昨晚他接到文華新的電話后，馬上給蔡慧深打了電話，讓他明天上午不要走開，在辦公室里等他的短信。如果是處理劉國權的事，他就裝出請示事情的樣子，到他辦公室里來，為劉國權說幾句公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