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溪倒是沒出口再趕容羽歌,任憑她賴在自己這里就餐。
衛明溪一向食得簡單清淡,容羽歌看著那桌上清淡的菜式,眉頭一皺,母后真像個苦行僧,清心寡欲過度了。
“母后,還有沒上的菜嗎?”容羽歌看著桌子上的菜色明知故問。
“我就說東宮的菜色會比較合你的胃口才是。”衛明溪了然的笑了,就知道容羽歌吃不慣這些,會開口抱怨,此刻容羽歌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
“母后吃什么,羽歌當然也陪母后吃什么,羽歌不是那么挑剔的人。”容羽歌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容羽歌要是不挑剔,這天下就沒有挑剔的人了,衛明溪不禁笑了這時候,衛明溪才覺得容羽歌像個晚輩。
“那就好。”衛明溪笑著輕輕點了下頭,開動了筷子,吃得很慢,又非常的斯文。
容羽歌雖然不滿桌上的菜色,不過一想到自己第一次和衛明溪一起吃飯,容羽歌也開心的開動筷子,別看樣子清淡,吃起來味道還真不錯,看來不能小巧皇宮里的御廚。
衛明溪完全做到了食不語,安安靜靜的吃著,幾乎完全忽略了容羽歌,而容羽歌則是邊吃邊偷瞄衛明溪,容羽歌見衛明溪吃得不多,她有些不滿的夾了一塊清蒸的魚肉放進衛明溪的碗中,希望她多吃一些,衛明溪詫異的抬頭看著容羽歌。
衛家家風非常嚴謹,衛父和衛母相敬如賓,他們只有敬的成分,似乎少了愛的成分,從來不曾吵架或為某事紅臉過,夾菜這親昵的舉動是從來不會出現在衛家。嫁入皇宮之后,更沒有人替自己夾過菜。那個身份尊貴的皇帝丈夫不會做,兒子也未曾做過,卻讓這個自己心里一直沒把她當兒媳的,也一直都不太喜歡的女人做了,說不出的奇怪感覺,衛明溪抬頭看容羽歌,容羽歌的表情很自然,似乎那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
衛家是個非常奇怪的家族,也從來不會出現反叛的人物,家教非常成功,出的男子,那是世家大族的典范偏偏公子,女子也同樣是世家典范的淑雅千金大小姐。就像一個專門產模范生的門第,對人總是溫和有禮,一個個的都像優質的復制品,總少了幾分個性和棱角。衛家人給人的感覺,優秀、溫和、好相處,卻不會有親昵和溫情的感覺。衛家人似乎都養成了心靜如水一般。衛明溪和其他衛家人似乎沒什么不同,但是卻又完全不同。
所以衛家從來不會和別的世家大族有密切的來往,卻也從來不會得罪別人,總像是那最安分,也最會獨善其身的家族。當初先皇選中衛明溪當皇后,也考慮過這點,這樣的家族不會恃寵而驕,不會形成外戚黨,想來衛家的人算是最聰明的,清楚過盈而虧的道理。
容羽歌沒發現衛明溪異樣,只是又夾了幾道疊放進衛明溪的碗中,就希望衛明溪多吃一些,母后太瘦了一些,應該多吃一些才好。
“容羽歌,菜擺在桌子上,我自己夾就是了,你何必多此一舉呢?”衛明溪看著自己碗中疊得滿滿的菜,不解的問道,為什么,世人會覺得這樣多此一舉的舉動就是親昵意思呢?還有容羽歌對自己這么親昵做何呢?
“那不一樣。”容羽歌看著衛明溪吃的自己給她夾得菜,就克制不住自己臉上的微笑。
“有什么不一樣?”衛明溪還是覺得是多此一舉的舉動,疊著,吃起來,還不如放在碗中的好吃,而且還會吃到別人的口水,很不好,衛明溪暗想道。
容羽歌笑而不答,母后在其他方面都聰明得緊,唯獨感情上,真是愚笨得很,她何時才能開竅呢?容羽歌看著衛明溪,眼底溢滿了寵溺。
容羽歌替衛明溪夾了一層疊一層的菜,多得讓衛明溪皺眉了起來,只不過,衛明溪卻沒有開口拒絕,對于衛明溪來說,這種感覺很新奇,卻說不上喜歡否。
其實很多事情,只是不經意之間,都會留下痕跡,至少衛明溪對容羽歌的反感在這頓飯之后,消減了不少,雖然衛明溪一點意識都沒有,自己會因如此小的事,對容羽歌做了稍微的改觀。
賴在鳳儀宮大半天后容羽歌終于還是主動請退了,畢竟她立志是當個體貼的媳婦,雖然有時候還是不夠體貼的,但是她會克制住的,所以容羽歌還是不舍的離鳳儀宮回到了東宮。看到高軒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知他又被什么給難住了,別人都以為太子風光,可憐的太子表弟弟天天累得半死,壓力極大。看來人不夠聰明,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不過有她在,太子表弟的太子之位,牢牢永固,不會被別人搶了去。
高軒是一個很容易讓人了解透的人,善良、敏感、怯弱、優柔寡斷而且容易相信人,高軒這樣性格,若是有忠臣輔佐,他倒能當個好皇帝,若是奸臣當道,必定是昏君。容羽歌相信,即便沒有自己幫高軒,衛明溪日后也會替高軒鏟除一切障礙,為他尋一些忠臣良相來附著他。當然自己若是幫高軒,在衛明溪眼里加分作用卻是不容忽視的,所以高軒一直都是個關鍵人物。
容羽歌最近沒少幫高軒出主意,只是容羽歌知道,只能出的比太子原本的想法好一些些,不能好上太多,不然皇帝舅舅會懷疑。不夠聰敏的太子,不可能一下子變得英明神武,但是可以漸漸變聰明,所以很明顯高軒被高翰責罵的次數遞減了不少。容羽歌現在的正經事,無非有兩個,一個是天天去鳳儀宮給衛明溪請安,另一件就是天天晚替高軒過一遍的政務,提點一下高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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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明溪等容羽歌走后,才發覺,今日的時間已經被容羽歌占去了大半天,這著實是詭異,哪有媳婦喜歡和婆婆在一起的,衛明溪皺眉的想道,應該讓容羽歌多陪太子才是,不過衛明溪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容羽歌這樣的女人,看不上軒兒似乎是意料中的事,衛明溪不知道自己替兒子找個厲害的兒媳,到底對還不對?容羽歌是個迷,總做著讓人不解的事。衛明溪輕輕把玩了幾下自己手中的那精致的夜光石做成的瓶子,她伸手欲把瓶子拋出去的時候,只是手頓在了半空中。
衛明溪一向重承諾,她猶豫的片刻還是把手放了下來,雖然她還弄不懂容羽歌到底圖什么,但是直覺容羽歌對自己是沒有惡意的,不知為何,衛明溪對容羽歌有這種篤定,這還是第一次。衛明溪也知,自己手中這瓶東西對女人確實珍貴,容羽歌弄來怕是也不容易,不然剛才就不會那么緊張讓自己承諾不能扔掉后放手,想起剛才容羽歌捂著自己的手,衛明溪都覺得手背還有種黏乎乎的錯覺,看來外表完美得挑不出一絲瑕疵的人,竟然是多汗的人,果然人無完人。殊不知,容羽歌這哪里是多汗,頂多是心思不純,摸到心儀已久的豆腐,緊張得手心發熱流汗而已。
衛明溪把手中物隨手放到的桌子上一旁,拿起書冊看了起來。
“皇上駕到!”太監總管尖細的聲音響起,衛明溪發下書冊,她有些意外,這個時辰丈夫竟然沒在陪自己替他尋得新歡。
衛明溪泰然自若的起身,看到自己的皇帝丈夫,微微行了禮,高翰這些天看起來春風得意,早消了之前得不到容羽歌的沮喪和不平,在高翰看來新納的寵妾雖然還略差容羽歌一些,倒是各有滋味,一個媚得入骨,一個柔得貼心,倒是很滿意這次皇后的選秀之舉,果然最賢惠的還是皇后。
“皇后趕緊起身!”高翰趕緊過去拉住了衛明溪的手,一副不舍體貼的說道,高翰的手干燥而有些粗糙的手指,與剛才容羽歌濕熱柔膩的又完全不同。
“謝皇上。”衛明溪溫柔的說道。
“皇后可埋怨朕這幾天的冷落?”高翰還握住衛明溪的手問道,他可不想被人看做好色之徒,只顧新歡冷落了自己的發妻。高翰向來自負好面子,自詡為明君,喜歡事事兼顧,恩寵新妾之余,不忘抽空來看衛明溪,就怕別人說他是負心漢。
“怎么會呢?臣妾的丈夫是皇上,皇上三宮六院便是理所當然的事,皇上貴天子,后宮佳麗三千,皇上的光澤恩寵,雨露均沾就好,不要偏寵一人便是皇上的德行。”這話若是放在一般妻子的嘴中說出來,有九成是違心的,可是衛明溪卻沒有太多的感覺,衛明溪沒覺得她和高翰之間有什么不妥,她父親和她母親便也是如此相敬如賓的,所以在衛明溪心目中夫妻的相處模式便是如此,只是她加入了利益考慮,只要皇上敬著自己,不偏寵任何一人,自然就不會有什么威脅。
“皇后真是賢惠。”這也不知道高翰多少次夸衛明溪了,心里卻生出了些許的悵然,多少大臣家中,丈夫納妾,原配吵鬧得家犬不寧,唯獨衛明溪大度得不像有血有肉的女人,不然在她眼中都不看到些許黯然。
衛明溪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后還是一樣,連相貌都沒怎么變化,依舊清雅的五官像青蓮蘭花之類的,淡定,嫻靜,什么都是無可挑剔,讓作為丈夫的除了生出敬還是敬,生不出那過分的親昵之感,即便那最親密的床事上她也隱忍清淡,如清水一般,總是淡了一些。高翰少年時代也曾有過探究衛明溪這個人,但是耐性不夠,總是無疾而終,看似近的距離,總生出無法控制的感覺,明明這個女人對自己百依百順。自己唯獨是愛過這個女人,雖然愛放在一個皇帝身上似乎很可笑,即便現在高翰想來也覺得有些可笑,那興許是少年時代的錯覺。衛明溪總不是最美的那個,卻總是最讓人最不容忽視的那個。
“你覺得給她們兩個封什么好呢?”高翰問道,他打算把新寵的等級封高一些,畢竟兩個人兒比之前任何嬪妃都深得他心,只是他還是想聽聽皇后的意見。
“董云柔和霍憐心家世同樣不俗,相貌又各有千秋,又深得皇上喜愛,封董云柔為貴妃,霍憐心為昭儀,皇上覺得呢?”衛明溪反問道。
高翰開始有些詫異,但是隨即一想,便覺得衛明溪的想法真是太妙了。其實高翰雖然對霍憐心喜歡不已,但是霍家是士族大家,不能再助長霍家的氣焰,但是高翰也不好明的去打壓。董云柔的背景就相對簡單,董安不過是一個窮書生考上了進士爬到區區五品而已,沒有什么背景,同樣選中秀女,于情于理,都應該是霍憐心高上一級,可是立了董云柔為妃,霍憐心就偏偏低一級,擺明了就是打壓霍家,能警惕霍家,又不會太明顯。大家頂多以為皇上的偏愛而已。
皇后真是厲害,竟然能在選妃上大做文章,想來,高翰警覺了起來,他是不是低估了皇后呢?
“竟然她們同樣不俗,皇后為何獨獨封了董云柔為貴妃呢?”高翰明知故問的試探道。
“云柔看起來個性比較要強,一下子就給她好一些的,她就不會太過爭寵了,憐心似乎不會在意那么多,畢竟同等分量的人在一起總是喜歡比較,皇上覺得呢?”衛明溪問道,她自然只會和皇帝說她作為皇后的顧略,而不是皇帝的心思。
“皇后說的對,就這么定了。”高翰見皇后沒想到那層,便覺得最英明的人還是自己,不過皇后想的也是有些道理的,只是高度沒自己高而已。
“那好,臣妾馬上給她們下懿旨了。”衛明溪微微笑了,笑意里很多東西,她心知看起來最不會在意的憐心應該會最在意,董云柔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