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br> 齊博揚走過去。</br> “晚姐——”</br> 他剛說了兩個字,長凳上兩個人就齊齊抬起頭來。</br> 姜晚剛剛不知道在和陳遇說什么，一雙眼還是半彎著的，她旁邊男生眉眼間那點罕見的柔和卻是在抬頭的瞬間就一掃而空,看見他后，眼睛還稍稍瞇了下，不爽得很明顯。</br> 齊博揚硬著頭皮繼續道：“你28號那天有空不？”</br> 史凱和金波默默往這邊挪了幾步,看似在繼續吃東西聊天,實則是來偷聽。</br> “可能有空，還不一定。”姜晚看著他，“怎么了，有事情嗎？”</br> “嗯。”齊博揚點點頭，“我那天生日,晚上想請大家吃個飯,晚姐你也一起去不？”</br> “你生日啊。”姜晚笑著道,“那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啊。”</br> 她還沒說去不去，齊博揚就感覺她旁邊那位的氣壓明顯低了幾分，十分凍人。</br> 齊博揚覺得他一個人已經快承受不住,他默了兩秒，決定拖隊友一起下水：“胖子和波波也希望你一起去的,這不是過幾天你們這部分訓練就要結束了嗎，以后還不一定有機會再見面,你請我們吃東西，也給我們個請回去的機會啊。”</br> 史凱：“……”</br> 金波：“……”</br> 吳宆剛好也站在附近。</br> 他就不一樣,他端著盒牛肉,目光帶笑看著這邊,聽得光明正大,聞言此刻還忍不住插了句。</br> “怎么,姜小姐不來看我們比賽嗎？今年分區賽就是我們學校承辦，機會難得啊，姜小姐不來給母校和這幫小孩加加油嗎？”</br> 離西南分區賽開始還有好些天，姜晚就還沒想過看比賽的事情。</br> CUBA參賽學校多，不比CBA只有20只球隊，經費也不比俱樂部充分，各校學生也還有學業任務，全程進行主客場制并不現實，絕大部分賽程都是以賽會制為主。</br> 今年確實機會難得。</br> 讓吳宆這么一問，姜晚倒也真想來看一看，她彎了彎眼：“到時候有時間的話就來看看。”</br> 吳宆：“那我給你準備個工作證吧，到時候你跟我們一塊兒坐內場。”</br> 姜晚眨眨眼：“不用這么麻煩，給我留張票就行。”</br> “學校第一次承辦這樣的活動，我們也是第一次打分區賽，我是怕到時會有什么疏漏不周的地方，姜小姐細心，在內場待著說不定也能幫點忙。”吳宆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客氣似的，“回頭讓阿遇幫我請你吃飯。”</br> 陳遇偏頭看了他一眼。</br> 吳宆還是那副笑瞇瞇沒個正形的模樣，完全不在意他的眼神。</br> 姜晚：“也行，不過我不一定每天都有空。”</br> “沒事，有空就來。”吳宆說完又看向齊博揚，“不好意思打斷了下，你繼續。”</br> 齊博揚只好又頂著某人冷冰冰的眼神，可憐巴巴重新問了遍：“晚姐到時候來嗎？”</br> 姜晚看著他神情，不由失笑：“好，如果我到時候沒別的事情的話。”</br> 齊博揚小小松了口氣，這才側過頭看她旁邊那位：“那……陳遇你到時候要不要也一起去吃個飯？”</br> 陳遇沒立即開口。</br> 姜晚也偏頭看他：“你去嗎？”</br> 雖然這小朋友就是個不大愛理人的性格，可能也只是幫忙打這一個賽季，但從分區賽開始到總決賽結束會有兩個多月，能借此機會和隊友稍稍熟絡點也不是壞事。</br> 陳遇側頭，目光和她對上一秒。</br> 女生半彎著眉眼，雙眸水潤又靈動。</br> 他收回目光，又重新抬眸淡淡看了齊博揚一眼。</br> 齊博揚被他看得莫名心虛。</br> 隔了兩秒，他才終于聽見陳遇吐字如金般道一了個字：“好。”</br> 齊博揚立刻笑出兩排整齊的小白牙，一邊把手悄悄背在身后，對著史凱、金波比了個耶，一邊道：“那等我定下時間和地點再通知你們。”</br> “什么時間地點？”翟少寧拎著袋子進來，恰好聽見這么一句。</br> 齊博揚回頭看他：“我過幾天生日，請大家吃飯，晚姐和陳遇都去，你也一起來嗎？”</br> 翟少寧聽說陳遇居然答應去這種人多的活動，下意識覺得有點奇怪，但整個球館都是鹵牛肉的香味，他手上提的東西也有香味在往外飄，他就也懶得多想，只點點頭：“好啊。”</br> 齊博揚看他手上提了兩個大袋子：“你這提的什么啊？”</br> “小龍蝦啊。”翟少寧把袋子放地上，先拿了一大盒遞給姜晚，“剩下的都是給你們帶的。”</br> 史凱忙跑過來：“什么？小龍蝦？！”</br> 話剛說完，腦袋就被什么東西輕輕砸了下。</br> 史凱一低頭，看見一團五顏六色的東西，像是糖紙。</br> 他抬起頭，就對上了吳宆似笑非笑的眼神。</br> “還想吃呢？”</br> 史凱：“……”</br> 史凱喪著臉：“……不想吃了。”</br> *</br> 姜晚本來是想在布雷克這部分訓練結束后，先陪著蔣銘找個周邊城市玩幾天，就結束休假。</br> 但現在她答應吳宆會抽時間去看比賽，加上天氣預報說三月底四月初那幾天會降溫下雨，不適合出行，姜晚就把休假結束的時間又往后延了延。</br> 3月25日，布雷克訓練最后一天。</br> 結束時，齊博揚找姜晚幫忙問布雷克28號要不要也一起去吃飯，得知布雷克檔期排滿，抽不出空，就也沒勉強。</br> 陳遇還有課，跟她打了聲招呼就也先走了。</br> 姜晚倒沒立即走，她退了校隊微信群后，又分別加了這群小朋友微信好友，略跟他們多聊了幾句，才出了體育館。</br> 等她剛一坐上車，就看聽見手機震了幾聲。</br> 姜晚解了鎖，看見齊博揚把她拉進了一個叫“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微信群。</br> 【史凱：歡迎晚姐@姜晚】</br> 【金波：晚姐好】</br> 【齊博揚：這是我們背著吳導他們偷偷建的小群】</br> 【齊博揚：晚姐你別告訴他們啊@姜晚】</br> 姜晚失笑：【好】</br> 【齊博揚：對了晚姐】</br> 【齊博揚：你要不要幫我們把陳遇也拉進來啊】</br> 姜晚一愣：【他不在群里？】</br> 她發完打開群成員看了眼，確實沒有那個一片黑的頭像。</br> 【齊博揚：我們都沒有他微信好友】</br> 姜晚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br> 不過她也沒立即回答，先順手把剛才的聊天界面截了個圖，給陳遇發了過去。</br> 男生回得很快。</br> 都沒讓她來得及發第二條消息。</br> 【CY：？】</br> 【姜晚：我拉你進去？】</br> 【CY：好】</br> 姜晚退出對話框，把他拉進群。</br> 群界面立即出來進群提醒。</br> 然后姜晚就看到齊博揚發了個前段時間特別流行的、和群名氣質非常相符的中老年微信小表情。</br> 【齊博揚：為我們的友誼干懷.jpg】</br> 史凱和孔紳也跟著發了幾個。</br> 【史凱：友誼萬歲.jpg】</br> 【孔紳：朋友你好.jpg】</br> 陳遇正好走到教室前，手機一連震了幾下，他低下頭，一點開新加的群就看到了這一排表情包。</br> “……”</br> 他腳步一頓。</br> 陳遇目光上移，在“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名上極短地落了下。</br> 最后又盯著“姜晚邀請你加入了群聊”那行字看了幾秒。</br> 到底還是沒有退群。</br> *</br> 南大這只籃球隊雖然剛組建不久，但球員過生日已經形成了一小定例——過生日的球員當天或擇日請大家吃飯，其他人湊分子錢一起給壽星買球鞋。</br> 姜晚加入“相親相愛一家人”群當晚，他們就正好在聊這個話題</br> 大學期間，姜晚不是忙學習，就是忙兼職，有點空閑時間都是跟樂遙或江悅她們一同出去，和宿舍室友的關系不好不壞，倒沒怎么參加過這樣的活動。</br> 所以齊博揚和其他人雖然都特意說了不用她出錢，姜晚還是在群里發了兩個紅包。</br> 發完她又想起陳遇多半不會看群聊，猶豫著要不要提醒他一句，結果念頭剛一轉完，就看見消息框里跳出個一片黑的頭像。</br> 陳遇跟在她后面也發了兩個紅包。</br> 群里安靜一秒。</br> 然后準壽星出來發了個小人跪地的小表情包。</br> 【齊博揚：謝謝兩位老板】</br> 沒兩天就到了3月28日。</br> 因為西南賽區分區賽開賽在即，張朝不放心讓他們出去隨便亂吃東西，就幫忙聯系了他朋友開的一家飯店，就在學校附近。</br> 姜晚下午幫一個相熟的客戶翻譯了一份小文件，出門較晚，到包廂的時候，里面兩張大桌子都已經快坐得滿滿當當。</br> 陳遇和翟少寧也都到了，史凱幾人倒還沒見人影。</br> 包廂里正聊得熱鬧，有兩三個球員還帶了女朋友過來，見她推門進來，好些人停下來跟她打招呼。</br> 今天的壽星齊博揚朝她揮了揮手。</br> “晚姐來了啊，我們給你留了位置。”他抬手指了個空位。</br> 因為還有人沒到齊，兩邊桌上都有零星幾個空位，齊博揚指的這個空位則是在陳遇和翟少寧中間。</br> 陳遇本來靠在椅背上，低著頭在看手機，這時也抬頭看過來。</br> 姜晚視線和他在半空中對上，忍不住多停了一秒。</br> 男生又穿了一身黑，頭發明顯剪過，清清爽爽的短寸，襯得輪廓越顯鋒利，眉眼間那股冷峻之意也越發明顯。</br> 姜晚有兩天沒見到他了，她走過去，在空位上坐下，微偏了偏頭：“剪頭發啦？”</br> 陳遇“嗯”了聲，還維持著靠在椅背的姿勢，長手一伸，將兩個小碟子往她這邊推了推。</br> 姜晚低頭看了眼。</br> 好像是兩小碟無骨雞爪。</br> 另一邊的翟少寧道：“這是之前服務員送過來的，味道還可以。”</br> 齊博揚就坐在翟少寧旁邊，抱著想八卦的心思，也跟著往這邊看過來。</br> 飯店是張朝朋友開的，不僅給了他很低的折扣，剛剛還送了些餐前涼菜，無骨雞爪是按人頭分小碟送的。</br> 陳遇那碟一直沒動，翟少寧之前說要幫他吃掉，他也沒給。</br> 齊博揚當時就猜是不是留給姜晚的。</br> 念頭剛轉完，齊博揚就聽完全沒開竅的翟少寧接著道：“阿遇你這碟一直不吃原來——”</br> 齊博揚想也沒想，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br> 姜晚：“？”</br> 陳遇：“……”</br> 翟少寧聲音含糊：“唔唔唔？”</br> 齊博揚松開手。</br> 翟少寧轉過頭，莫名其妙看著他：“你捂我嘴干嗎？”</br> 齊博揚：“……”</br> 還不是怕你不小心把某些人的心思給提前暴露出來。</br> 齊博揚沉默一秒，淡定道：“你嘴邊剛剛有只蚊子。”</br> 翟少寧：“是嗎？現在就有蚊子了啊。”</br> 齊博揚點點頭。</br> 翟少寧：“那打到了嗎？”</br> “好像沒打到。”齊博揚道，“那只蚊子飛得賊快。”</br> 翟少寧：“這樣啊。”</br> 齊博揚看他解除了疑惑，適時轉移話題：“對了，晚姐進來前，我們是聊到哪了？”</br> 翟少寧想了下：“你讓我猜東北賽區決賽的冠軍。”</br> 齊博揚：“對對對。”</br> 東北賽區早已于3月22日開賽，目前已經決出了八強。</br> CUBA四個分區中，一向以東北賽區實力最為強勁。top2那兩所都在東北賽區，兩個學校輪流奪冠的局面已經持續多年——就連分區冠軍也一樣。</br> 今年東北賽區打到最后，估計毫無意外又是這兩所高校進了決賽。</br> 唯一的看點就是今晚會不會有哪一方能打破魔咒，蟬聯一次分區冠軍。</br> “A大吧。”翟少寧道，“B大去年退役了兩個老將，也沒補強，招生勉勉強強，A大這批新生不錯，季立肖就去了A大。”</br> 齊博揚：“對哦，季立肖是南城一中的，跟你們一個學校，陳遇跟他們一起打過高中聯賽是吧？”</br> 翟少寧點點頭。</br> 見他注意力已經徹底被轉移，齊博揚終于在心里松了口氣。</br> 陳遇今年要是不能帶著他們打進全國四強，都對不起他剛才那極快的反應速度和精湛的演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