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瑤說今天感覺像是過年了,梁榛也有同樣的心情。</br> 她也沒忍住瞠大雙眸,好奇問:“教授您還會做甜品呀?”</br> “嗯。”葉庭遠看著她,眸光溫潤,“瑤瑤喜歡吃,所以我就自學了,也不是很難。”</br> 確實。</br> 比起數據結構、人工智能導論、計算機組成與結構來說,一份小小的雙皮奶對他來說簡直是太簡單了!</br> 縱使如此,梁榛吃到滑滑嫩嫩又甜甜蜜蜜的雙皮奶的時候,還是覺得幸福感飽滿充斥于心間。</br> 葉教授是什么人間神仙!這也會那也會,雙商高會照顧人,簡直沒有缺點!</br> 無論怎么想,她都好像更加喜歡他了。只是望著葉庭遠那雙好看的眼睛,她來不及傷春悲秋,心里只有把握住當下這份溫暖的歡愉。</br> 晚上睡覺的時候,葉瑤把自己的粉粉嫩嫩公主床讓了一半給她,梁榛側著身體,背對著她,把自己蜷成一團——這是她入睡之前的既定姿勢,一開始是覺得這樣睡著安心,后面反而是形成了習慣,不這樣先躺一下無法醞釀睡意。</br> 梁榛正閉著眼試圖入睡時,葉瑤軟軟糯糯的聲音在身后響起。</br> “姐姐,你是不是哥哥的得意門生呀?”</br> “嗯?”梁榛清醒了一點,“為什么這么問?”</br> “不然為什么他找你來給我補習?”</br> “也不是他找的,是機緣巧合,我看到群里有人發帖子,自己報名的。”梁榛側著臉躺在枕頭上,上面傳來清冽馨香的味道,慢吞吞地說,“其實我是從計算機系轉到經管學院的,之前沒有上過葉教授的課,反而是轉系之后輔修了計算機,這學期才選了他一門課。”</br> “這樣啊。”葉瑤似懂非懂,“不過你對他來說一定不一樣。”</br> “什么?”梁榛恍惚。</br> 窗簾沒有拉嚴實,中間露出了一條縫隙,皎潔的月光撒進來,形成一道光柱,落在床前的地板上。</br> 葉瑤說:“我以前從沒有見他把學生帶到家里來,你是第一個。”</br> 梁榛把被子稍微拉上來一點,遮住下巴,反駁:“那是因為我要給你上課。”</br> “我也沒見過他給哪個學生做飯吃。”葉瑤說。</br> “那是因為我每次上完課就快中午了,葉教授出于好心才留我吃飯。”</br> “可是前幾周他不在家,沒見著你,還向我詢問你的近況。”</br> 梁榛張了張嘴,一肚子的話堵在喉嚨里,有些失神。</br> “他說什么?”</br> “沒說什么,就是問我你看起來怎么樣,心情如何之類的。”</br> 葉瑤翻了個身,棉被窸窣地響動,她揶揄的話音落在梁榛耳側:“姐姐你看起來好像有點緊張。”</br> 梁榛氣惱:“沒有!”</br> “反駁得這么快干什么?”小姑娘嘖了一聲,倏忽靠近她耳后,輕飄飄地問,“姐姐,其實你喜歡我哥哥吧?”</br> 如同一個煙花在腦中炸開,梁榛揪緊被子,結巴問:“你、你個小屁孩胡說什么?!”</br> “我怎么胡說了?”葉瑤悠悠地道,“我已經高一了,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你們倆在我面前是什么狀態心里沒點數嗎?”</br> “你總是看他,眼神有時候會躲閃,表情也不自然,不是喜歡還能是什么?”</br> 她聲音不小,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還有些微的回聲。葉庭遠的臥室就在隔壁,梁榛猛地轉了個身,去捂她的嘴巴,壓著嗓音惡狠狠道:“你別再說了!”</br> 葉瑤敏捷地躲開了,面對被踩了尾巴的梁榛,還算體貼地降低了音量,說:“喜歡人又不是什么丟臉的事,你看我,喜歡別人就寫情書,大大方方的,多勇敢。”</br> “……”</br> 得,損完她還自夸起來了。</br> 簡直不講武德。</br> “那能一樣嗎?”梁榛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悶悶地說,“你喜歡的男孩子又不是你的老師,也沒有年齡和道德層面上的限制。”</br> “老師怎么了?你都已經轉系了,他還能管得著你啊?”葉瑤說得頭頭是道,“等這個學期他給你上完輔修的課,就再也不教你了,沒有任何利益層面的問題,那些也都不是事兒了!”</br> 梁榛安靜下來。</br> 話是這么說。但誰又能克服自己心里那一關。</br> 教師這個職業是神圣的,連帶著葉庭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只是師生之間的關系,還有年齡上的鴻溝,閱歷沉淀交際圈的差異。</br> 無數道阻隔橫在他們之間,一切都是未知而又沒有定數的。她能怎么做呢?無非只有把這樣一份情感默默藏在心底罷了。</br> 葉瑤說:“其實我看得出來,哥哥他對你的態度也是特別的。”</br> “打住打住!”梁榛很理智,“我理解,你會有這種感覺只是因為我是第一個到家里做客的學生,你只能看到他和我之間的互動。但是葉教授在學校里還會接觸很多其他的人,這些并不能證明什么。”</br> 葉瑤鼓了鼓頰:“那不一定哦,他……”</br> 梁榛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行了!你別給我洗腦了。”</br> 她就是那種容易被忽悠的性格。初中的時候閨蜜告訴她,感覺她的同桌對她有點意思,結果梁榛自此就開始不自覺地注意這個同桌的一舉一動,最后喜歡上了人家,結果沒想到一問,人家根本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一切全都是閨蜜一個人腦補出的一場大戲,簡直把她坑慘了。</br> 梁榛無奈地嘆口氣,告誡葉瑤的同時也告誡自己:“以后也別說這些了,我們之間沒可能的。”</br> 沉默半晌,她又牽起笑容,拍拍葉瑤的肩:“不早了,小屁孩趕緊睡吧!”</br> 頓了下,微笑:“還有,記得把今晚聊天的內容爛在肚子里,不然爺可不會放過你。”</br> 葉瑤切了一聲,沒再說話。</br> 梁榛重新翻過身,把自己蜷縮成一團饅頭狀。</br> 窗外的月光很柔和,她盯著地板上落下來的光,漸漸覺得思維有些沉淀下來,想睡覺了。</br> 四周都是那么安靜,半眠半醒間,倏忽聽到身后的人兒再度開口:“姐姐,你還記得第一節課你幫我寫的那封情書嗎?”</br> 梁榛迷茫地顫了顫眼睫:“啊?”</br> “后來好像被我哥哥拿去看過了。”</br> 葉瑤說完許久沒聽到回應,側過身看的時候,發現梁榛背對著她,屈起雙膝側臥著睡著了。她的被團一起一伏,呼吸悠長。</br> 葉瑤抿了抿唇,也乖乖閉上了眼睛。</br> -</br> 第二天早上醒來,梁榛還是有些不習慣這是在葉家。</br> 粉粉嫩嫩的公主房,和她自己那間樸素的小臥室格調完全不一樣。</br> 拉開窗簾,燦爛的陽光撒進屋內,像是一地散落的金子。</br> 刷完牙和葉瑤一起出到客廳,就聽到廚房里傳來的炊火聲。梁榛揉了揉眼睛,看到葉庭遠系著圍裙站在灶臺前做早餐。</br> “葉教授早。”</br> 葉庭遠回過身來的時候,兩人視線在空中碰撞一瞬,梁榛按捺著自己移了開去,為大家擺放碗筷。</br> 男人端著新鮮蒸好的一籠荷香糯米雞放到餐桌上,又把煮好的一鍋牛奶燕麥分到小碗里。他一邊做自己手上的事一邊問:“昨晚睡得好么?”</br> 葉瑤總是那么的活力四射,率先搶答:“特別好!”又問梁榛:“姐姐覺得呢?”</br> 梁榛笑了一下,點頭附和:“是挺好的。”</br> “嗯嗯。”葉瑤刻意道,“我還和姐姐聊了一會兒天呢。”</br> 話沒說完被梁榛暗戳戳瞪了一眼,她這才收斂了起來。</br> 葉庭遠看了她們一眼,溫和道:“挺好的。”</br> 一大早上完補習班,中午又吃了飯,梁榛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回校。葉庭遠照舊送她下樓,到門口的時候,他說:“昨晚的事情已經報了警了,幾個校門也引以為戒,之后看守會更加嚴格。”</br> 男人眉目低垂,道:“小榛,這件事我來跟進,你不要擔心了。回學校,好好上課,明白嗎?”</br> 梁榛凝視著他深邃的眉眼,片刻,重重點頭:“知道了,謝謝您。”</br> -</br> 課余之外,梁榛還參加了校學生會的外聯部,平常跟著一起去拉拉贊助,遇到大型活動便忙著一起宣傳。</br> 上次那個文藝演出賽事成功舉辦,整個部門本學期的工作便少了許多,離期末考試還有幾周,部長說要先聚個餐,大家一起放松放松。</br> 地點定在國貿純k,可以邊吃飯邊打牌邊唱歌,部長劉知涵是個戴眼鏡的斯文男生,和書生氣的外表不同,他說話做事都極有條理,干凈利落,學生會的成員很多都很倚仗他。</br> 趁著眾人閑聊玩樂,他和每個部員都交流幾句,談談今后要如何推進部門工作。到了梁榛這塊,劉知涵先是肯定并感謝了她上次去商貿發傳單的事情,然后順便交流了一下現下部門架構有哪些需要提高效率的地方。</br> 他是個情商很高的男孩子,即便只是單純聊天也不會出現冷場的情況,一拋一接很自然地就引向她平時的學習生活,順帶著關心幾句。</br> 見周圍都在打牌嗨歌,劉知涵靠近梁榛,隔著一段仍舊還算禮貌的距離輕聲道:“本來內聯和外聯是要一起聚餐的,可是我想了想,最后還是沒有答應。”</br> 梁榛腦中轉過一瞬,明白了他言外之意。</br> ——向思遠就是內聯部的,他們當時是因為學生會結緣,如今分手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場面也十分不好看。</br> 劉知涵是在說,他特意沒和內聯部一起,是為了不讓她遇見她不想見到的人。</br> 梁榛垂下眼,低聲道:“謝謝。”</br> 劉知涵笑起來:“別客氣,體貼我的部員,那不是分內之事么?”</br> 打趣的語氣讓氣氛再次變得輕松,梁榛從面前果盤里叉了一塊奇異果來吃,又聽到劉知涵問:“你平常喜歡聽什么樣的歌啊?”</br> “嗯……都有吧。”梁榛想了想,“中文和英文流行,還有古風歌,包括一些電視劇插曲什么的。”</br> “是嗎?”劉知涵拿出手機音樂軟件,把自己的歌單給她看,“我最近看了一個劇,覺得主題曲特別好聽,你聽過這個嗎?”</br> 兩顆腦袋湊在一塊,梁榛的眼睛亮了起來:“誒!這個我也在追誒!超好聽的!”</br> 正好是古風男女對唱,劉知涵問:“那咱們點一首?”</br> “好啊好啊!”</br> 梁榛很喜歡唱歌,兩人難得合唱,打牌的同學們也停下來,聽他們唱歌,歌曲終了大家都歡呼起哄:“再來一首!再來一首!”</br> 梁榛早就習慣了這種氛圍,跟著樂呵呵地笑。她本來想喝口水,卻感覺到包里有什么在震動,掏出一看,是葉瑤給她打了電話。</br> “抱歉,我出去接下電話。”</br> 跟劉知涵打了個招呼,梁榛走出包廂,到了比較偏僻安靜的角落,接起電話:“喂,瑤瑤?怎么啦?”</br> “喂,梁榛姐姐……”</br> 縱使在KTV這種極度嘈雜的環境之下,梁榛也能聽出小姑娘的嗓音不對勁,沙啞的,好像鼻子還有些堵:“你生病了?”</br> “嗯……”葉瑤聽起來很是難受,“我感覺我好像發燒了,爸媽出差了,哥哥也還沒回家,他跟我說了今晚有很重要的工作來著,我不敢打他電話,也不知道能夠找誰,只能找你了……”</br> 梁榛的心微微揪起來,安撫道:“你先別著急,先吃點藥頂一頂,我現在馬上過來。”</br> 葉瑤懨懨地回:“我等你,姐姐。”</br> 梁榛回到包廂,跟劉知涵說了情況,有個“朋友”的妹妹生病,她可能得提前離開去照顧對方。</br> 劉知涵很惋惜,紳士地問需不需要送她下樓,梁榛婉拒了,笑道:“你們玩得盡興點。”</br> 臨近十點多鐘,這個點叫車還算方便,梁榛麻煩的士司機開快一點,一到葉家小區附近,她就火急火燎地下車,跑上了樓。</br> 按響門鈴,過了好一會兒,門才被打開。</br> 葉瑤穿著睡衣,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她已經給自己貼了退熱貼,梁榛隔著那層布料去摸她的額頭,感覺手心都燙起來了。</br> 葉瑤遞過來一根水銀溫度計,39.2度。</br> 梁榛皺眉:“怎么一下子這么嚴重?”</br> “我好像昨晚就著涼了……”葉瑤吸了下鼻子,“然后沒注意,也沒和哥哥說,結果今天風一吹,氣溫一變,好像就有點加重了。”</br> “你也真是的。”梁榛無奈,“這么不注意照顧自己呀,像個小孩一樣的。”</br> 葉瑤一邊咳嗽一邊理直氣壯:“我本來就是小孩嘛。”</br> “行行,這位小孩。”梁榛摸了摸她的腦袋,“換上衣服,跟姐姐去醫院,好不好?”</br> “……嗯。”</br> 出門的時候,梁榛特地讓葉瑤多穿了幾件保暖,帶上了必要的證件和病歷本。這樣的情況,肯定要去急診掛吊瓶了。</br> 雖然說葉庭遠大概率在忙很重要的事情,梁榛斟酌片刻,先給他發了個微信:【教授,瑤瑤發燒了,我現在送她去醫院,您要是收到信息給我回一個可以嗎?】</br> 葉瑤一開始剛見到梁榛的時候精神還不錯,上了車之后就有些無精打采下來,有氣無力地靠在座位上,緊顰蹙著眉。梁榛間或摸一摸她額頭的溫度,還是那么燙。</br> 她有些著急地催促:“師傅,麻煩您開快一點。”</br> 話音沒落,就聽到葉瑤發出很難受的嚶嚀:“姐姐,肚子好痛,我想吐……”</br> 司機一聽不樂意了:“可別吐在我這座位上啊!吐了要賠錢的啊——”</br> “您別著急。要是弄臟您這里我們肯定會賠償。”梁榛深吸一口氣,壓著脾氣道,“還麻煩您快一點。”</br> “那我肯定盡量快啊,還要你說?”</br> 轉到臨近醫院的幾條街有些堵車,司機還在罵罵咧咧,梁榛無視他,從背包里拿出自己準備好的塑料袋。</br> 本來是預備放一些過夜的臟衣物的,但現在只能臨時變通:“瑤瑤,實在不舒服就往這里面吐。”</br> 照理說,發燒也不應該想吐啊,梁榛經驗不多,焦急地拿出手機搜索。</br> 瀏覽了半天,網上好像說是腸胃炎也會引起發燒。這么看來,瑤瑤這可能不是單純的著涼生病。</br> “瑤瑤,你是不是吃壞什么東西了?”她問。</br> 葉瑤緊閉著眼,對著塑料袋一陣陣地干嘔,梁榛也就作罷,不再刨根問底。</br> 急診病房的資源一向很緊俏,她害怕過去之后沒有位置,白跑一趟,想了又想,還是給溫兮語撥去了電話。</br> “寶啊,怎么啦?”那么很快接起,梁榛三言兩語講清楚了現在的狀況,葉庭遠的妹妹生病了,能不能讓溫硯哥聯系一下院長拿個床位,讓他們能夠住院。</br> 溫兮語沒有過多思考就應了下來,跟她說:“你別著急,我現在就給我哥打電話。有任何反饋就給你回信。”</br> “好,我等你。”</br> 做完這一切之后,梁榛還是感到些許不安。</br> 手機微信聊天框里,葉庭遠仍舊沒有回她的信息。</br> 到了急診部之后,梁榛攙著葉瑤下車。小姑娘捂著胃部,疼得幾乎走不動了。</br> “再堅持一下,寶貝。”梁榛柔聲安慰,“馬上就能見到醫生了。”</br> 她帶著葉瑤掛了號,先去看了內科。和醫生簡單聊了兩句之后,了解到晚上和同學一起吃飯的時候吃了燒烤,醫生認為是肉沒有烤熟或者里面有別的添加劑成分,所以導致了急性腸胃炎,間接引發高熱。</br> “小姑娘,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br> 葉瑤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停地撓抓自己的手臂,她嗡著鼻子說:“身上好癢,還有點喘不過來氣……”</br> 醫生拉開她的袖子,梁榛低頭一看,發現皮膚上起了好多紅疹子和風團。挽起褲腿,也是一模一樣的癥狀。</br> “這是蕁麻疹,過敏了。”</br> 大夫表情嚴肅,問梁榛:“你是她的家屬嗎?”</br> 梁榛啊了聲,點點頭,不知所措地問:“是,醫生,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呀……”</br> “要上激素了。”醫生寫了個單子,“你先帶她去打個止疼針,然后去皮膚科和耳鼻喉科也看看,最后去打點滴。”</br> “好的,謝謝您!”</br> 情況比想象之中還要嚴重,梁榛覺得必須得給葉庭遠打個電話。可是那頭長響了很久,卻沒有接通。她又多打了幾次,還是忙音。</br> 梁榛害怕耽誤葉瑤的病情,帶著她輾轉了幾個科室,耳鼻喉科診斷說是因為過敏,喉頭有點水腫;皮膚科也根據蕁麻疹的癥狀開了口服激素藥。</br> 忙完這一切,終于收到溫兮語的電話。</br> “寶兒!我哥那邊和院長說好了,你們現在去皮膚科辦理入院手續吧。”溫兮語又詢問了一下葉瑤的情況,梁榛感激地道,“太謝謝你了寶子,那我去啦!”</br> “和我還客氣什么。”溫兮語道,“有什么事情隨時和我溝通,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br> “好!”</br> 梁榛把現在的情況給葉庭遠微信發過去,順便提供了住院的房號和信息。并交代了這次是找了溫兮語幫忙。</br> 打完止疼針以后,葉瑤總算好了許多,胃部不再陣陣絞痛了。但是蕁麻疹卻起來了,不僅身上到處都是,連臉上也有,原本纖細的手指也腫了起來。</br> 葉瑤忍不住撓癢,被梁榛哄著制止:“不能抓,抓了就更嚴重了。”</br> 小姑娘年紀輕輕哪里遭過這種罪,又是癢又是胃疼還有發燒,在一旁近乎崩潰:“姐姐我要難受死了,該死的烤肉店嗚嗚嗚——”</br> “哼,下次不敢亂吃了吧?”梁榛故作輕松,“一會兒打上激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放心吧!”</br> 葉瑤渾渾噩噩地發著高燒,路都走不動。梁榛有些費力地架著她,到了皮膚科,辦理入院,換衣服,租陪護床。</br> 今天的情況不適合洗澡了,葉瑤剛躺上床,就有護士來給她掛吊瓶打針。</br> 小姑娘整只手都腫了,看不到血管,扎針扎了兩次都沒到位,護士顰著眉不斷調整細針的角度,葉瑤白著一張臉,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br> 這幅情景,就連梁榛在一旁看著都覺得揪心,擺弄了好一會兒,終于固定好針頭,護士叮囑她們有什么事就按鈴,然后轉身出去了。</br> 葉瑤淚眼汪汪地跟梁榛說:“姐姐,我好困,我想睡覺了……”</br> “睡吧。”</br> 平常是一個多古靈精怪活潑爛漫的小姑娘啊,梁榛看著她的樣子,抿著唇替她蓋好被子。</br> 溫硯聯系院長安排的高級病房,干凈寬敞,四周都很安靜,葉瑤閉上眼,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br> 過了十幾分鐘,梁榛也沒見她翻身或發出任何動靜,以為她睡著了,于是自己也換了衣服,在窄小的陪護床躺下。</br> 折騰了一晚上,她也是極困了。剛碰上枕頭,不一會兒雙眼皮黏在一起睜不開了。</br> 就在即將到達昏昏欲睡的那個點,梁榛聽到葉瑤痛苦的喘息聲。</br> 她猛然從夢中驚醒,拉了個椅子趴在窗邊,急切地詢問:“瑤瑤,怎么了?哪里不舒服?”</br> “肚子痛……好疼……”</br> 梁榛心里一墜,連忙按響了鈴。</br> 葉瑤仍舊難受得不行,梁榛想了想:“要不,咱把這個病床靠背調起來一些?”</br> 她幫著把頭部和背部靠著的那一半床架了起來,一個很小的傾斜角度,調整之后問葉瑤:“這樣會好一些嗎?”</br> 葉瑤沒說話,安靜地呼吸了幾十秒之后,虛弱說:“好像好一些了。”</br> 過了片刻,護士也推門進來了。</br> 似乎梁榛的方法真的有效,對方見葉瑤有所好轉,又例行詢問了幾句,道:“咱們今晚先觀察一下激素情況,明早應該能完全生效了。”</br> 護士走后,梁榛也不敢再睡了。便撐著下巴坐在床邊,一邊密切地觀察葉瑤的狀況,一邊留意著手機來電和信息。</br> 于是,當葉庭遠風塵仆仆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幅景象——昏昧的房間里,妹妹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打著點滴。</br> 而床邊趴著睡了個人,冰涼的鋼質扶桿膈在她柔軟的頰邊,壓出了印子,而她的睫毛,正隨著悠長的一呼一吸慢慢顫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