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溫兮語醒來的時候,聽見一陣低緩的敲門聲。</br> 打開門,竟是高朗站在外面:“溫小姐,談總讓我來叫您起床。”</br> 溫兮語揉揉眼睛,看了眼時間——正好七點半。</br> 她往客廳里掃了一圈,并沒有找見想看到的人,“談教授呢?”</br> “談總早上有點事,先走了。”高朗提起一個紙袋,“這是他吩咐我給您帶的干凈衣服。”又指了下餐桌上鼎泰豐的食盒,“還有早餐。”</br> 溫兮語小步跑過去,掀開碗蓋,一陣小米粥的清香冒了出來。她彎了彎嘴角,胃口不經(jīng)意被勾了起來。</br> 一覺過去,虛汗發(fā)出來,燒也就退了。</br> 昨晚半夢半醒間,感覺好像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給她蓋好了被子,也不知是不是錯覺。</br> 高朗帶來的幾件衣服是C家的新款,休閑淑女風,簡潔大方的款式,保暖的同時穿起來也很舒適。吃完早飯之后,談雋池的司機將她送到了學校。</br> 提前半小時到達考場,試題難度沒有想象中的大,溫兮語本來還擔心狀態(tài)不好影響考試,最后發(fā)揮得竟然還不錯。</br> 出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談雋池發(fā)微信。</br> 之前一直在想考試的事情,現(xiàn)在靜下心一審思發(fā)現(xiàn)——他們的關系好像不知不覺又有點不一樣了。</br> 溫兮語:【教授,昨晚太感謝您照顧我了,不然那種情況下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臉紅]】</br> 溫兮語:【想請問醫(yī)院、酒店還有衣服的費用是多少,我怎么給您呢?】</br> 過了約十分鐘,談雋池回道:【沒事,不用了】</br> 溫兮語正思忖怎么把這話延續(xù)下去,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顯示微信通話來電。</br> 溫兮語一愣,心里泛起微末的喜意,趕緊接了起來:“喂,教授!”</br> 談雋池應了聲,道:“考完了?”</br> 溫兮語點頭:“嗯嗯,剛剛才結(jié)束。”</br> “嗯。”聽筒里傳來馬路上的汽車鳴笛聲,間或夾雜著他低醇的磁性嗓音,“還有不舒服么。”</br> “沒有了,起床的時候就沒再燒啦。”</br> 溫兮語壓著笑意,斟酌片刻說:“我想請您吃個飯,不知道您什么時候方便呀?”</br> 那邊似乎頓了下,溫兮語趁著這個當口,糯聲道:“是真的很感謝您,您就給我一個表達心意的機會吧。”</br> 等了好一會兒。</br> 談雋池才淡然出聲:“這周六中午有空么。”</br> 這是要在學校和她一起吃頓便飯的意思了。溫兮語眼睛一亮,小雞啄米般地點頭:“有的有的,我非常有空。”</br> “前幾周不是還很忙?”</br> 男人每個音都咬得漫不經(jīng)心,無端的沉著性感,卻又仿佛含著低促的笑意,泠然落在耳畔,“總不來上課。”</br> 溫兮語心里怦然一快。</br> 她眨了眨眼,嘴上騷話已經(jīng)自發(fā)地開始表演:“其實我最近也很忙,但主要看是對誰。”</br> “如果其他人問我,那我沒有時間。”</br> 溫兮語戲劇性地停頓片刻:“但如果是您的話,我的時間取之不盡、用之不竭。”</br> “……”</br> 好的,無人接話。</br> 溫兮語尷尬了一小下,很快語氣自若道:“那教授,我們就周六見啦。”</br> 掛斷電話之后,溫兮語給梁榛發(fā)微信,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飯,沒想到被這女人委婉地拒絕了。</br> 溫兮語:【為森么!為森么你不和我一起恰飯飯!】</br> 一句【你是不是不愛我了】還沒發(fā)出去,那邊淡定回道:【放心,沒有別的狗。只你一條。】</br> “……”</br> 溫兮語:【[微笑][微笑][微笑]】</br> 溫兮語:【[豎起我100米大刀并允許你先跑99米.jpg]】</br> 這邊溫兮語還納悶著原因,彼時的梁榛已經(jīng)收好手機,姿態(tài)端正地坐在餐桌上,微抬眼瞼看向?qū)γ娴哪腥耍骸叭~教授,您點餐吧。”</br> 葉庭遠把菜單推給她:“你先看。”</br> 梁榛有些局促:“我都可以,還是您點吧。”</br> 他沒再推脫,低眸瀏覽各式各樣的菜品。</br> 梁榛偷偷覷著面前眉眼清朗的男人,不由得回憶起了之前發(fā)生的種種事情。</br> 實在太過復雜,不知從何說起。</br> 但真要說起來的話,該追溯到她分手那晚。</br> 當時心情太崩潰,加上酒精上頭,她和葉庭遠在包廂里有了一些“不太尋常”的互動交流。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br> 比較窒息的是,第二天早上梁榛竟然沒斷片,隱隱約約記得都發(fā)生過什么。</br> 這就很尷尬了。</br> 她是喜歡葉教授沒錯。但這種喜歡,至多是圖他顏好又富有學識的那種偶像式崇拜——一般都是遠距離產(chǎn)生美。</br> 真要是親密一點,像是那晚的擁抱和傾訴,有了對方是自己老師這一層身份,就感覺怎么看怎么怪異。</br> 梁榛當時沒有葉庭遠的私人電話,也對這事兒有點無措,索性就沒想著再聯(lián)系他。</br> 誰知歲月靜好幾周,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br> 某天晚上梁榛去五道口商場逛街順便買了點日用品回校時,被向思遠帶著兩個哥們攔下了。那兩人她沒見過,一臉的痞氣和不正經(jīng),不知是他在哪里認識的狐朋狗友。</br> 夜店嗎。</br> 梁榛譏笑問:“你想干什么?”</br> 向思遠瞇著眼打量著她,半晌臉色不太好看地道:“梁榛,分手之后我自問沒在任何場合公開說過你的不是,你現(xiàn)在這樣讓人傳我謠言是什么意思?”</br> 什么謠言?</br> 梁榛先是怔愣一下——她從來沒有做出這種故意報復的行為,不僅場面不好看傳出去也不好聽。想來,可能是同系的幾個同學知道這事后說出去的,然后就有了些風言風語。</br> 但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有些事想捂也捂不住。</br> 不過,他這語氣也太過咄咄逼人了,好像清清白白一點錯事沒干,梁榛心生怒意,一時沒控制住嘲諷道:“怎么,自己做的事敢做不敢認嗎?”</br> “果然是你。”向思遠攥緊了拳頭,“梁榛,你這樣做沒考慮過后果嗎?知道會對我的名譽造成怎樣的損失嗎?!”</br> “你還在意名譽啊?!”之前怎么就沒看出這家伙這么混蛋,現(xiàn)在可真是太會惡心人了,梁榛連一秒鐘都不想和他多說,“給我滾開!”</br> 向思遠面色瞬間變了,冷笑道,“本來覺得咱們可以好聚好散的,你要是整這么一出,可別怪我不客氣了。”</br> 他身后兩個男人上前了些,目光露出些許不懷好意,梁榛心生警惕,不欲和他們廢話,拎著袋子就跑。</br> “攔住她!”向思遠低喝一聲,梁榛聽見身后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心臟也懸到了嗓子眼。</br> 男女的體力本就懸殊,這樣下去肯定要被追上了。情急之下,梁榛從購物袋里掏出一包新買的姨媽巾,兜頭向后面幾人砸去:“給我接招!”</br> “……操!”</br> 領頭那人被砸了個正準,晃了晃腦袋后更加窮追不舍:“你他媽給我站住!”</br> 梁榛背著大包小包,很快就跑不動了,雙腿已經(jīng)無比乏力,卻仍舊頑強地接連往后扔姨媽巾,試圖阻礙對方哪怕一星半點的速度。</br> 著急忙慌之下一時沒看清路,撞上一人堅硬的胸膛。</br> 梁榛心里咯噔一下——該不會是對方抄近路在前頭攔她吧?</br> 然后葉庭遠就看見懷中女孩顫著身體抬起了頭,滿眼的惶恐之色。他顰著眉掃視過后方追來的幾人,輕聲問:“怎么了?”</br> 路燈下,男人俊逸的眉眼比月色更柔和。</br> 梁榛的神經(jīng)一下子就放松下來,像找到了可依靠的庇護之處,緊緊拽著他的衣服,一言不發(fā)地躲到了他的背后。</br> 葉庭遠一眼認出了向思遠。</br> 雖然不知是什么情況,但看這架勢多少能猜到一些。</br> 他沉聲開口:“你們在做什么?”</br> 語氣是溫淡的調(diào)子,但卻含著不容忽視的師者威嚴。向思遠等人一凜,在心里暗罵認栽,互相給了個眼色后,打著哈哈道:“沒什么,就是想跟梁榛同學說點話。”</br> 向思遠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笑嘻嘻地說:“既然您在這里,那我就之后找她也行。”</br> 葉庭遠未接話,梁榛從后面探出頭來,嫌惡道:“不必了,我和你之間沒有再說話的必要了!你要是再敢找我,我就跟葉教授告狀!”</br> 她這完全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向思遠心中窩火又不得發(fā)作,臉上神色幾乎維持不住,與葉庭遠匆匆告別后離去。</br> 幾人走后,梁榛才又挪到了葉庭遠的跟前:“謝謝你啊,葉教授。”</br> 她幾乎有點不敢直視男人的眼睛,聲音也虛的很——怎么這么巧,這樣的事兒又讓他給碰上了!</br> 葉庭遠凝視她幾秒,垂眸道:“不用。”他看了眼時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吧。”</br> 梁榛似想起什么,略有些為難道:“我……我剛剛在路上掉了點東西,現(xiàn)在可能還要回去找找。”</br> 葉庭遠只當她是跑得太急落下的,未作多想:“什么東西?我陪你一起找。”</br> “呃……”</br> 梁榛張了張嘴,弱弱地道:“衛(wèi)生巾。”</br> “……”</br> 嘴一瓢又補充了句:“剛買的,還是全新的。”</br> 葉庭遠怔了一瞬,旋即以手掩唇輕咳道:“……嗯。”</br> “……”</br> 梁榛此時只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br> 她抿著唇,有些不自在地道:“教授,那我就先走啦。”她頓了下,重復道,“今天還是謝謝您。”</br> “等一下。”</br> 梁榛頓住腳步,回頭。</br> 皎白月色下,男人清俊的五官輪廓也好似覆上了一層淡薄的柔霜,愈發(fā)溫和。</br> 他說:“還是陪你一起。”</br> 胸腔里不知有什么東西躍動了一下,梁榛訥訥道:“好、好啊。”</br> 原以為被前男友出軌后再找上門恐嚇是件十分倒霉悲催的事情,但這樣和葉庭遠一路走回去撿東西的時候,梁榛反而覺出一種事不關己的諧謔感。</br> 也許在某一個瞬間突然想明白,人生就是這么一場鬧劇,兵荒馬亂又雞飛狗跳。這年頭,誰沒碰上過幾個渣男?這么想著想著,就有了一定程度上的釋然。</br> 看過那么多電影和小說,總該知道,真正的放下不是表面看似冷靜實則內(nèi)心怨懟不已,而是完全不去在意的淡然,和不再因這個人產(chǎn)生任何情緒波動的平靜。</br> 她想,這一天終究會到來,只是需要時間罷了。</br> 葉庭遠把梁榛送到宿舍樓下,又把幫她拎著的書包和布袋遞還給她。</br> 橘黃色的路燈拉長了他們的影子,梁榛略一抬頭,凝視著男人溫潤如玉的容顏,脫口道:“教授,明天中午我請您吃飯吧!”</br> 然后就有了眼前這一幕。</br> 葉庭遠隨意點了幾個菜,執(zhí)起茶杯輕啜了一口。</br> 桃李園外面樹叢不復春日時的茂盛,但秋風一吹,金黃的葉子簌簌地往下落,也是一副極美的情景。</br> 天朗氣清,兩人落座處視野很好,可以一直望見外面如畫般的景色。</br> 當然……如果有人開口說話的話,想必氣氛會更加自然融洽。</br> 梁榛想破腦袋都沒有找到話題,又不能跟教授醉心討論學術,只能硬著頭皮道:“昨天的事,還是謝謝您了。”</br> 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道謝了,說出口的時候梁榛自己都覺得見外。</br> 葉庭遠頓了下,失笑,神色些許無奈:“沒事。”</br> 梁榛躊躇地望著他,覺得有必要解釋解釋昨晚的起因經(jīng)過,于是簡短地概括講述了一下。過了會兒又遲疑道:“向思遠他……”</br> 似是看出她的為難,男人出聲打斷:“這是你的私事,不必告訴我。”</br> “……哦。”</br> 幸而這時菜陸續(xù)呈上,梁榛盛了一碗湯推到他面前:“教授,您喝。”</br> 葉庭遠頷首:“謝謝。”</br> 吃飯的過程中兩人幾乎沒什么交流,有種難以名狀的尷尬,梁榛正糾結(jié)是不是應該留一下教授的聯(lián)系方式時,聽他道:“加個微信吧。”</br> 梁榛:“啊?”</br> 葉庭遠沉聲道:“這件事我會和計算機系這邊的輔導員打個招呼,你那邊有什么情況也能及時和我反饋。”</br> 這是,擔心向思遠還來找她?</br> 梁榛忽然覺得心里涌上一絲暖流,她想道謝卻又咽回去,最后抿著唇,重重點了下頭:“嗯!”</br> 晚上回寢后本想和溫兮語提一下這件事,但又覺得沒什么必要,不過是徒惹她擔心罷了。更何況,自己和葉教授之間的這些事情,出于某種隱秘的心理,梁榛并不愿被其他人知道。</br> ——他對她來講,是溫和寬容的長輩,也是教導有方的老師,而并非什么別的角色。</br> 隨著學期過半,學生節(jié)也愈來愈近。</br> 溫兮語除了日常完成課業(yè),還要參加主持人排練和超算比賽的培訓,忙得腳不沾地,周末更是有成堆成堆的事情壓在身上。</br> 到了和談雋池約定午飯的日子,溫兮語端著手機還沒想好怎么措辭,高朗就打來電話,表明談總突然有急事脫不開身,吃飯的事情恐怕只能等到之后再說了。</br> “啊。”</br>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溫兮語失落的同時還有些小慶幸——現(xiàn)在對于她而言也是很關鍵的時刻,確實沒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分散,這樣也好。</br> 但還是做出一副惋惜的樣子:“這樣嘛,真的好可惜哦。”</br> “抱歉,溫小姐。”高朗歉意道,“下次一定有機會的。”</br> 溫兮語抽抽鼻子:“可是我盼這頓飯盼了好久呢。”</br> 她一手攥著手機,一手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好幾天沒見到教授了,我對他的想念幾乎到了茶飯無思夜不能寐的地步,難道教授他不想我嗎?不想見見他最可愛最優(yōu)秀的學生嗎,嗯?”</br> 對面默了一會兒,然后道:“溫小姐,現(xiàn)在談總就坐在我旁邊,我開著免提呢。”</br> “……”</br> 溫兮語艱難吞咽一口口水,火速掛斷電話:“談教授沒空是嗎,好的拜拜,不打擾您嘞!”</br> 高朗:“……”</br> 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老板淡漠平靜的側(cè)顏,突然覺得溫小姐也算是個人才了,三番五次地在談總面前群魔亂舞,小車翻完翻大車,然后依舊生龍活虎精力旺盛地蹦跶著。</br> 換誰有這個膽子,嘖。</br> 連續(xù)兩周,溫兮語都沉浸在一種極其忙碌的氛圍中。</br> 十二月初,超算區(qū)域賽的現(xiàn)場賽剛剛打完,顧禮安和溫兮語等人的隊伍突破重圍,在國內(nèi)高校中脫穎而出,進入世界決賽候戰(zhàn)隊伍行列。</br> 彼時高中同學班群突然說要在北京組織同學聚會,溫兮語瞅著手上事情告一段落,便應下邀約。</br> 同學會是最容易追憶往昔的場合,溫兮語推開包廂進屋的時候,里面圍桌上已經(jīng)七七劇中討了個邊緣角色。若不是因為同名同姓且各種信息都對得上,溫兮語幾乎快要以為這是另一個人。</br> 演戲期間馮茜音因為和該男主的緋聞上過幾次熱搜,不過很快就被經(jīng)紀公司壓下來,沒博得什么關注度,所以不久就去轉(zhuǎn)行做了女主播,現(xiàn)在粉絲數(shù)量也有著小幾十萬。</br> 不過聽人說,她好像覺得自己算是小有名氣,所以整個人都有點飄了。對老同學愛搭不理的,還常在朋友圈傾軋攀比、炫耀自己。</br> 這次來同學會,估計也是想揚眉吐氣一番。</br> 馮茜音取下墨鏡口罩,露出自己化著精致妝容的五官。歐式大雙眼皮,挺翹的高鼻梁,小巧的V臉,張文蕊瞪大眼睛打量片刻,小聲吐槽道:“她這哪是整容啊,這是換頭了吧。”</br> 馮茜音居高臨下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xiàn)座位差不多都坐滿了,于是便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我的位置在哪里?”</br> 頤指氣使的語氣,顯然根本沒把大家放在眼里。但到底誰也不想一年一度的聚餐鬧出不愉快,幾個男同學起身讓出一個位置,端著笑道:“茜音,你坐這里吧。”</br> “嗯。”</br> 馮茜音也不說謝謝,扭著腰就徑直走過去了。過了一會兒,開始吩咐旁邊的男同學給她夾菜。</br> 得虧該男生素質(zhì)良好,一個白眼轉(zhuǎn)了一圈生生憋住,臉上表情依舊保持得當。</br> 馮茜音到來之后,明顯把房間里熱火朝天的氣氛拉低了一個度,眾人都在有意地避著她說話,可她卻像沒點AC數(shù)一樣,一個勁地把話題往自己身上引。</br> “哎喲我手上這顆戒指雖然是找了英國皇家設計師專門定制的,但我總覺得款式太簡單了,還沒那種十幾萬的小作坊賣得好看……”</br> “當主播辛苦是辛苦,賺的也就那樣吧,唯一的慰藉就是我?guī)资f的粉絲,她們真的給予我很多溫暖呢。”</br> “我和戴勝生的關系呀……哎呀,也沒有那么熟啦,他偶爾會邀請我到家里做客……”</br> 戴勝生就是之前和馮茜音合作網(wǎng)劇的當紅小生,張文蕊聽到這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特么是凡學鼻祖吧?”她頓了下,“不想再看傻逼表演,我得出去透口氣。”</br> 溫兮語哭笑不得,也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br> 這是一家清靜的特色會所,包廂出去就是小橋流水,頗有些曲徑通幽的禪雅之意。兩人坐在亭廊邊的石凳上繼續(xù)敘舊。</br> “幾年不見,大家都變化挺大的。”張文蕊感嘆片刻,又對溫兮語嘖了聲,“不過你的美貌還是一如既往。”</br> 溫兮語嘴角還沒來得及上揚,就看她停下來打量半晌,一本正經(jīng)地說:“就是頭禿了點。”</br> 溫兮語:“……?”</br> “我這叫禿?”她自信飛揚地甩了一下腦袋,“你沒看到我這一頭飄飄欲仙順滑無比可以給海飛絲代言的烏黑秀發(fā)嗎!”</br> 張文蕊:“???”</br> 嘔。大可不必,姐妹。</br> 兩人說說鬧鬧,不經(jīng)意看見服務員端著甜品進了他們的包廂。張文蕊眼睛蹭得一下亮了:“我進去再吃一點。”她轉(zhuǎn)頭看溫兮語,“一起嗎?”</br> 溫兮語擺了擺手:“沒事,你先去吧,我再坐一會兒。”</br> 閑著沒什么事干,她先回復了一下未讀微信,過了幾分鐘又退出來,點進朋友圈。</br> 向下隨意瀏覽著,半晌,溫兮語手指一頓,停在某一處。</br> ——高朗在十分鐘前發(fā)了一條朋友圈,配文【清靜,禪意】。</br> 而下面的圖片里的石獅子怎么莫名眼熟,好像和剛進會所時看見的那只有點像。</br> 溫兮語心里一跳,難不成談雋池也在這里?</br> 她點開他的聊天框,想要詢問卻又無從開口,正思忖著,手肘冷不丁被人重重推了下。</br> 溫兮語抬頭一看,馮茜音正雙臂抱胸站在一旁,紅唇掀著一抹笑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并不算特別善意:“怎么一個人躲在這兒啊?包廂里呆不下去了?”</br> 這句話槽多無口,溫兮語扯了扯嘴角,反應尚且正常:“……有事嗎?”</br> 馮茜音盯著她的臉,忽然覺得一晚上被人爭相吹捧的快感有點索然無味,興奮的大腦也像被潑了冷水似的,冷沉下來。</br> 溫兮語眼睛的弧度很美,生來就是瀲滟的桃花眼,巴掌大的白皙小臉更是惹人艷羨。</br> 還記得高中那會兒,基本上班上的男生,多多少少都對溫兮語有意,連隔壁班那個她很喜歡的班草,也在她面前巴巴地給溫兮語送了情書。</br> 相較之下,她是角落里的透明人,無人問津,只能默默地羨慕著。</br> 而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br> 愛她的人很多,他們瘋狂地給她留言表達擁戴,甚至有人不惜傾家蕩產(chǎn)為她打賞。如今她再想要什么東西,只消勾勾手指,就有人腆著臉送上來。</br> 這樣說起來,溫兮語算什么?就像今天的同學會,還不是被自己的光環(huán)蓋過去了?</br> 馮茜音唇角得意一勾,沒忍住粉飾太平的假面:“喲,這是因為關注我的人更多,生氣了?”</br> “……”</br> 這話直白得讓人沒法接,溫兮語感覺有些好笑:“你在說什么?”</br> “你不用在這里和我裝傻。”馮茜音高傲得昂起下巴,“受人冷落的滋味不好受吧?以前你是眾星捧月,可如今,有我在的地方,大家的目光就只會落在我身上。”</br> “呵,你不過是我的陪襯罷了。再怎么嫉妒再怎么不甘也于事無補。”</br> 溫兮語:“……”</br> 這位姐妹是不是腦子有點不太正常?</br> 她不想與對方過多糾纏,點點頭道:“哦,好吧。你說得對。”</br> 馮茜音表情一頓。</br> 她似是反應了幾秒鐘,旋即攥緊手指,雙目噴火道:“你、你竟敢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br> “……”</br> 溫兮語還沒開口,馮茜音就冷冷笑道:“不如咱們就好好地比一比。”她抬起手,指向?qū)γ嫱だ刃煨熳邅淼囊恍腥耍爸虚g打頭的那個帥哥,我從現(xiàn)在開始計時,看誰先把對方拿下。”</br> 溫兮語一個白眼快翻到天上,心說誰陪你玩這種無聊游戲。轉(zhuǎn)眼卻看到馮茜音已經(jīng)采取了行動,挽了下耳邊碎發(fā),裊裊婷婷地朝來人走了過去。</br> 溫兮語實在沒了耐心,本想趁機回到包廂,卻腳步一頓,似有感應般地偏過頭來,朝那行人看了一眼。</br> 這一瞥,目光直挺挺地對上男人黑漆的瞳仁。</br> 他身姿雋挺,氣質(zhì)矜貴優(yōu)雅,漫不經(jīng)意掃來的視線隼利深沉。手臂挽起,修長手指正將西裝外套下方一顆紐扣系好。</br> 溫兮語:“……”</br>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br> 可真能挑。</br> 她眼睜睜地看著馮茜音搔首弄姿地朝談雋池抖動自己扇子一樣又多又長的眼睫毛:“帥哥,給我留個電話唄~~~”</br> ▍作者有話說:</br> 馮茜音星途·危(狗頭</br> 最后決定把文名改成《她又菜又愛撩》,和基友聊天時候她靈光乍現(xiàn)的,我覺得恰如其分,而且封面可可愛愛啊!很抱歉“大佬”這個文名雖然體現(xiàn)了故事梗概,但是漲幅著實不是太好,希望此名能逆天改命,我來做個法(bushi狗頭</br> 之后可能會有雙更,如果雙更,大概率下午3點一更,晚上九點一更,如果單更就是晚上9點,我一向很準時的,放心看好了,如果遲了,就是系統(tǒng)bug哈哈哈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