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萬籟俱寂。</br> ——除了打臉的聲音，啪啪作響，節(jié)奏清晰。</br> 溫兮語抬起眼瞼,水潤的眸子四下轉(zhuǎn)了轉(zhuǎn)，故作平靜給自己圓場,“我、我這不是屋里憋的慌，想出來透口氣嗎。真的不是有意聽您和別人打電話的，主要是這個窗嘛它隔音不太好……”</br> 男人不動聲色地凝視著她，目光淺淡,眼神意味一目了然。</br> ——編,繼續(xù)編。</br> “……”</br> 好歹也是有了這么多次翻車的經(jīng)驗，溫兮語現(xiàn)在的心理承受能力愈發(fā)變強,能夠以一種更加心安理得的方式解釋自己不要臉的行為：“我這么乍一看，那邊的雪山還挺有意境,所以沒忍住就多站了一會兒。”</br> 談雋池視線落在她身上，多了一絲興味的神色。</br> “翻欄桿也是你欣賞美景的方式之一么。”</br> 溫兮語：“……”</br> 問得好。</br>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她訕訕一笑,“我仔細觀察過,您這個陽臺是風水最好的地方，看到的景色也最是動人。”</br> “溫兮語。”</br> 談雋池動了動眼睫,打斷她的胡說八道,“不早了,回去睡覺。”</br> “哦。”</br> 溫兮語止住話頭,乖乖應一聲。</br> 她舔了舔唇珠，想了半天,還是挨挨蹭蹭地問出口：“您下周去片場,可以帶我一起嗎？”</br> “……”</br> “我會很乖的,不會給您添亂。”溫兮語仰起頭,眸光微亮地直視男人，“您有什么需要做的我都可以幫您，包括和工作人員的接洽。還有，如果您有不想應對的人，我也可以出面代您溝通。”</br> 談雋池垂眸看她，意味不明問：“什么。”</br> “比如說，”溫兮語斟酌片刻，大著膽子道，“像剛剛那樣的情況。”</br> “……”</br> 話說完后，空氣好像變靜了一些，談雋池逆光而立，漆黑眼眸顯得更加深而沉。</br> 零星的暗影傾落，襯得他的五官輪廓更加深邃分明。</br> 溫兮語呼吸亂了一拍，沒來得及做反應，就見面前的男人微俯下身，與她視線平齊。</br> “代我出面。”</br> 他似是勾了下唇，嗓音低磁，“你預備以什么立場。”</br> “……”</br> 什么立場。</br> 你的小寶貝的立場。</br> 這話盤桓在舌尖差點脫口而出，溫兮語面上還算鎮(zhèn)定，藏在頭發(fā)里的耳尖卻微微燙起來，胸口也一陣陣不守規(guī)矩地悸動。</br> 她眼神閃爍，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談雋池卻很快直起身，笑意斂去些許，瞥了她一眼。</br> “睡吧。”</br> “早。”</br> “早啊。”溫兮語下樓的時候，看到所有人都已經(jīng)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了。溫硯一只手臂攬著紀汀，溫柔詢問：“兮兮，昨晚睡得好嗎？”</br> “……挺好的。”</br> 溫兮語攏了攏衣領，不自覺瞥向一旁眉眼致致的男人。</br> 談雋池似有察覺，合上筆記本電腦，抬眸掃過來。視線在空氣中碰撞一瞬，溫兮語心跳微快，率先移開目光。</br> 溫硯道：“纜車應該開了，兮兮不是想坐嗎？我們直接上去，然后在山頂?shù)穆杜_餐吧吃飯。”</br> “哦，好啊好啊！”</br> 一提到纜車，溫兮語的興致就上來了。幾人收拾好東西，從別墅散步到了吊纜的起始點。</br> 隊伍不長，很快就排到了他們，工作人員笑著介紹：“現(xiàn)在這個點上去，陽光燦爛但不曬，風景正好。”</br> 纜車四人一臺，溫兮語先鉆了進去，談雋池在后面上來，于靠近她的那一側(cè)落座。</br> 紀汀挽著溫硯正要跟上去，被熱情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今早人比較少，情侶可以單獨坐，你們不如等下一班。”</br> “……”</br> 就挺禿然的。</br> 對方說話的功夫，溫兮語眼睜睜地看著纜車悠悠轉(zhuǎn)過入口，車門關閉，她回過頭，隔著透明的窗玻璃，向逐漸遠去的哥哥嫂子覷了最后一眼。</br> 纜車開始緩慢上升。</br> 陽光越過山脈的伏線，將橘黃色的暖光撒向大地。吊纜起點越變越小，溫兮語低下頭看窗外，整個雪場漸漸被描摹出了形狀。</br> 說實話，這種局面是一開始沒想到的。本以為住在別墅隔壁間就已經(jīng)是很難得的事了，誰知現(xiàn)在還有了單獨乘坐纜車的機會。</br> 極其狹窄、私密的空間。</br> 溫兮語挽了下頰邊碎發(fā)，順著朝旁邊瞄了瞄。</br> 談雋池雙腿交疊，坐姿略顯閑散，他也在往外面看，面上卻波瀾不驚。</br> 淡淡晨光籠罩，將男人的出眾側(cè)顏勾勒得風華盡致，透過纖長眼睫，綴出一方疏淺的金色薄影，也為他多添一抹難以言說的慵懶。</br> 溫兮語看得出神，談雋池倏忽轉(zhuǎn)過臉，垂下眸看她。</br> 這已經(jīng)是今天第二次毫無預兆的對視了，溫兮語手指蜷起捏了捏衣角，控制住自己沒有躲開目光。</br> 談雋池打量她須臾，漫不經(jīng)意地開口：“看什么。”</br> 心里怦然一跳，溫兮語眨了眨眼，直白迎上去。</br> “看您呀，老師。”</br> 小姑娘仰著頭，唇抿著笑，弧度生動舒展。她的肌膚白皙中帶點粉潤，在暖調(diào)下愈加細膩發(fā)亮。陽光蓄在眼睛里，是極其生動明媚的淺咖色。</br> 近乎橫沖直撞的漂亮。</br> “……”</br> 談雋池神色稍頓，深長眼眸微瞇一瞬。</br> 他眉目沉斂，視線壓得更近。</br> “溫兮語。”</br> 聲音淡淡的，辨不出什么情緒，溫兮語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卻倏忽覺得距離太過近了，空間也逼仄起來。</br> 恰逢此時，吊纜在軸承轉(zhuǎn)動處停了下來，車身輕微搖晃響動。溫兮語有點失去平衡，往后微仰了下。她本能地撐住門旁的扶手，也順勢借著這個機會，將坐的地方挪得離男人遠了一些。</br> 軌道繼續(xù)平滑前進，車廂卻一時沉靜無聲。</br> 眼瞅著纜車快到頂了，溫兮語復又開口，提道：“老師，那個，下周我到底可不可以跟您一起去片場呀？”</br> 談雋池看向她，凝視幾秒：“可以，但是要看你表現(xiàn)。”</br> “真的嗎！”怎么著也算是松口了，溫兮語雀躍問，“什么表現(xiàn)？”</br> “下周最后一堂課，我會進行課堂測試，你要是能達到滿分，就帶你去。”</br> “……”</br> 什么東西？？？</br> 溫兮語勝券在握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br> ——這種要求的前提不都是“你要是能及格”嗎？！</br> 再、再不濟九十分也行啊！</br> 滿分是看得起誰呢？！</br> 她學期中缺了好幾節(jié)課，投資學那些網(wǎng)課也差些沒看完，光是在心里簡單規(guī)劃一下，溫兮語都可以想象到下周周中的學習計劃會有多么恐怖。</br> ……為什么，不直接拒絕她呢。:)</br> 紀汀不太清楚為什么小妹的表情從上纜車前的歡天喜地變成了坐在餐吧里的愁云慘淡。</br> 露臺的風景很好，日照足夠充足，照在身上有股暖融融的感覺。</br> 溫兮語拿著叉子，一下下戳著盤里新鮮出爐的餐前面包，頗為幽怨地看了談雋池一眼，敢怒又不敢言的表情十分明顯。</br> 溫硯察覺到，笑問：“怎么了？”</br> 談雋池也跟著平靜看過來，溫兮語委屈地縮了一下，嘴上卻很誠實地告狀：“談教授跟我說下節(jié)課要考試，他要求我做全對。”</br> 本以為能同仇敵愾，誰知對面兩人皆是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br> 溫硯點頭表示贊同：“對你有要求，這是很好的事啊。”他頓一下，“談總在投資領域的專業(yè)是毋庸置疑的，你要是能拿滿分，那就說明是真的出師了。”</br> 紀汀也添一把火：“我和你哥哥，以前專業(yè)課經(jīng)常滿績的。你努努力，肯定也沒問題的。”</br> 溫兮語：“……”</br> 好的，O98k。</br> 兮兮能怎么辦呢，兮兮只能努力學習。</br> 所幸接踵而至的美食珍饈足夠治愈心靈。牛排五分熟鮮嫩無比，法式焗蝸牛也別有風味，清泠的荔枝氣泡水甜香四溢。</br> 往窗外看去，底下的滑雪場雪道縱橫分明，專業(yè)那頭是一條難度很高的S彎道，綿延曲折。旁邊是蒼松勁柏，綠意蔓延無邊，與潔白的雪景相得益彰，美不勝收。</br> 飯后，幾人下到雪場。</br> 下午的人雖然不少，但場地足夠大，一點也不顯擁擠。</br> 溫硯和紀汀以前滑過雪，自帶了雪具，也順便為溫兮語準備一套。她換好之后覺得渾身笨重，整個人看上去略顯臃腫，頭盔、護目鏡、手套種種小件，兩只手拿起來費勁。</br> 哥哥姐姐已經(jīng)坐傳送帶上初級雪道了，溫兮語的眼神飄向了不遠處的談雋池。</br> ——俊逸的男人身著一套黑色雪服，身姿頎長。那雪服在他身上像是沒有重量，筆挺又利落。</br> 他朝這邊掃過一眼，提著頭盔向她闊步走來。</br> “以前滑過雪么？”</br> 溫兮語點點頭，抿唇道：“滑過，但還是不太會。”</br> 初中時候跟學校實踐隊伍去過雪鄉(xiāng)，在那兒用雙板滑的，具體怎么操作記不清了，只記得教練連撐桿都沒給她，就讓她保持犁式站姿，大開外八字，從初級雪道緩坡上滑下去。</br> 那個速度一點也不快，剛讓她得了興頭便淺嘗輒止。</br> 后來機緣不巧，也沒再像模像樣地學過滑雪。</br> 這次溫硯給她又請了一個教練，已經(jīng)在一旁候著了。溫兮語仰頭看向談雋池，問：“老師，您經(jīng)常滑雪嗎？”</br> “偶爾。工作不忙的時候會去。”</br> 溫兮語視線落在他懷里拎著的單板上，彎起唇：“那，我能看您滑一次嗎？”</br> 談雋池垂斂眉目，不置可否。溫兮語請教練稍等一下，跟著他去了高級滑雪道。</br> 這邊的坡度比初級賽道要陡峭很多，人也相對更少。溫兮語站在坡底，看著談雋池坐纜車傳送上去，不一會兒距離就遠的看不到了。</br> 她眺望一晌，在視野中找尋，漫天白色間遠遠看見一個點。盡管什么也看不清，但不知為何，直覺就是他。</br> 溫兮語緊緊盯著那處，等了片刻，那個點動了。</br> 隔著大大小小的雪坡，出現(xiàn)一道流暢的弧度。偶爾凌空掠起，又自然落下，頗為隨心所欲。</br> 溫兮語的目光追逐著他而動，漸漸的，男人的身影愈發(fā)清晰，直到近了她才發(fā)現(xiàn)，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上許多，原先以為的圓弧轉(zhuǎn)角實際上也是Z型俯沖，電光火石之間風馳電掣。</br> 他對雪板有著非常強悍的掌控，即使是在疾風凜冽的情況下，也保持著極其穩(wěn)定的平衡。急轉(zhuǎn)彎處雪板擦撞揚起碎雪，身影卻不動分毫。</br> 距離越來越近，速度也越來越快，溫兮語站在終點處，看他向這邊沖來。</br> 滑雪這樣的運動就是很讓人血脈噴張，她覺得自己也興奮起來，為他，也為他滑向自己的動作。</br> 溫兮語的心跳快要懸在嗓子眼，不過霎那間，談雋池很漂亮的一個剎車，橫停在她前方。</br> 他卸了板，隨手摘了護目鏡，大步流星朝她走來。</br> 男人黑眸中還留著一絲淡淡笑意，風卷掠起他額角的細碎黑發(fā)，看上去英俊無儔又意氣風發(fā)，比西裝革履還要更加深入人心。</br> “怎么樣。”</br> 溫兮語看著他，胸腔中心跳還是很熱烈，“很好看。”她眼眸微亮，“您滑得很好，我很喜歡看。”</br> 幾步路的時間，談雋池停在她面前，神色已歸于平常淺淡模樣。</br> 溫兮語屏息一瞬，指尖輕撓了撓掌心，眨眼問：“我不想跟教練學了，就跟您學，好不好？”</br> 她的嗓音軟糯，細細勾出那么一絲甜味兒。談雋池低眸注視一眼，說不清眼底什么意味。</br> 他道：“教練比我專業(yè)。”</br> 溫兮語還想說什么，一旁卻有些響動，恰好是溫硯給她找的教練尋了過來，“溫小姐，再晚點人就多了，您要不要現(xiàn)在開始學？”</br> “……”</br> 再堅持就太明顯了。</br> “好吧。”</br> 小姑娘眼瞼低垂，準備乖乖和教練回去，她的黑發(fā)收束在頭盔中，但卻有幾縷細絲頑皮地漏出，拂過白皙臉頰。談雋池道：“等一下。”</br> “嗯？”她頓住腳步，神情有些困惑。</br> 他走近她，把剛剛拉開的距離補了回來。溫兮語仰著頭，看著男人略微俯低身體，修長手指為自己調(diào)節(jié)頭盔的綁帶。</br> “系不緊的話，容易掉。”</br> 低緩的吐息在她耳邊，夾雜著些許氣音，無端讓人覺出幾分蠱惑。</br> 帶子在下頜處輕微收緊，力道并不重，溫兮語怔怔啊了聲，有些沒反應過來。談雋池細致凝視她幾秒，直起身來：“好了，去吧。”</br> 仿佛倏然從剛才某種不知名的氛圍中抽離，溫兮語回過神，抿唇道：“謝謝老師。”</br> 離開高級滑雪道的時候再回頭，談雋池已經(jīng)不在原地了。</br> 整個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初學者向來要吃些苦頭，縱使溫兮語帶了小烏龜軟墊護膝，還是折騰得自己渾身隱隱作痛。</br> 溫兮語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初中那會兒還滑的挺好的，現(xiàn)在好像被下了降頭一樣，一滑就摔，摔得姿勢還千奇百怪五花八門。</br> 第N+1次屁股與雪地親密接觸時，溫兮語以仰躺的角度看見哥哥和嫂子神仙眷侶翩然滑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兩人笑意盈盈的臉在上方出現(xiàn)：“加油啊兮兮！千萬別放棄！”</br> 溫兮語：“……”</br> 兮兮氣氣。</br> 等人走之后，溫兮語把雙板的扣解開，手撐著地想爬起來，然而還沒站穩(wěn)就又失去平衡，直接當眾劈了個叉。這個姿勢不上不下，玄妙又詭異，她正抓狂，倏忽聽到旁邊傳來噗嗤一聲。</br> 是教練。</br> 溫兮語瞠大眼睛仰頭朝他看去，教練立刻捂住嘴，一秒鐘恢復正經(jīng)。</br> “一般情況下我們是不會笑的。”</br> “……？”</br> “除非忍不住。”</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br> 為期兩天的雪場之旅圓滿結束。</br> 除了最后的一些回憶不太美好。:)</br> 依稀記得臨走的時候，教練用一種夸贊的語氣對她說：“你是我見過最會摔的學生。”</br> “……”</br> 就無語。</br> 然而更苦澀的事情還在后面——回到學校里，溫兮語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要在一周之內(nèi)苦修私募股權投資，考試一分都不能扣。</br> 溫兮語買了談雋池課上推薦的紙質(zhì)參考書，又把網(wǎng)課內(nèi)容加速過了一遍。這整整一周下來，圖書館成了她的好朋友，梁榛回寢見到她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每次都是太陽出來時溫兮語已經(jīng)不在床上了，夜幕四合她還沒回來。</br> 很快就到了周六。</br> 一共兩小節(jié)課時，第一節(jié)講課，第二節(jié)測試。</br> 溫兮語照舊坐在第一排，借著僅剩的四十分鐘繼續(xù)背書。姜紹之在一旁看她如此用功，好奇問：“溫兮語，你們應該不用參與經(jīng)管專業(yè)課的考試吧，為什么要復習啊？”</br> 溫兮語捂著額頭，低低一嘆：“說多了都是淚啊。”</br> 姜紹之奇怪：“什么？”</br> “哎沒什么，”溫兮語虛弱一笑，側(cè)眸問，“那你復習得怎么樣了？”</br> 姜紹之道：“還可以吧，不過LBO那塊真的有點難。”</br> 他頓了下：“也不知道談教授會出什么樣的題目。”</br> “是啊。”溫兮語小聲嘀咕，“反正就死馬當作活馬醫(yī)，遇到不會的我就選C……”</br> 話音剛落，臺上的男人就停頓一下，從屏幕側(cè)踱步回黑板前。</br> “在測試之前，想跟大家明確一下題型。”他嗓音低磁，說不出的動聽，“這次考卷沒有選擇題，全是填空題和大題。”</br> 溫兮語：“？？？”</br> 我心里有句……不知當講不當講。</br> 她抬起頭，恰對上談雋池的眸子。他漆黑視線平靜掃過來，淡聲道：“我這一小節(jié)會復習課程重點，想拿高分的同學最好仔細聽一下，不要交頭接耳。”</br> ▍作者有話說:</br> 哎喲哎喲哎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