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桌前鬧了一陣,溫兮語自告奮勇要給男朋友刮胡子。</br> 談雋池穿著白色浴袍垂眸看她,下巴略微有剛長出來的胡茬。他拿著剃須刀,笑問她:“你會么。”</br> “不會。”</br> 溫兮語舔舔唇,眼眸晶亮,“但我可以學。”</br> “……”</br> “總是要會的。”</br> 她這話說的語氣理所當然,好像之后這件事情就完全被她代勞了一般。男人眼里浮出隱隱的笑意,把手中的東西遞給她,勾唇道:“那來試一試。”</br> 他太高了,溫兮語仰著臉依舊有些困難,躍躍欲試地蹬了半天,始終不好著力。</br> 談雋池斂著眸看著她,眼尾微揚,并不作聲。</br> 溫兮語鼓了鼓頰:“你下來點。”</br> 他垂下睫,依言俯身。</br> “……”</br> 不過還真就聽話得要命,下來了“一點點”。</br> 男人眼眸深長,尾處略彎,含著一種天生的溫柔,垂眸看人的時候目光尤其沉雋,纖長眼睫根根分明。</br> 近距離的對視,溫兮語被完全蠱惑到,咽了口口水,氣勢也跟著小了:“再下來一點點嘛……”</br> 談雋池又低了些,這下視線與她堪堪平齊。</br> 他勾了唇,輕笑:“這樣可以么。”</br> 溫兮語殷殷點頭:“可——”</br> “……”</br> “啊!”</br> 他直接吻了下來。</br> 浴室的門砰的被關上,談雋池把她壓在上面,肆意掠奪。</br> 唇舌傳遞滾燙的溫度,溫兮語手中的剃須刀在慌亂中掉了地,她下意識舉起手,卻又被他牽引著十指相扣。</br> 他太會親了,溫柔描摹著她的唇形,復又長驅直入,極盡攫取她口中僅存的氧氣。</br> 溫兮語兩眼迷蒙,微仰著下頜,指縫間是他骨節分明的手指。</br> 天光正晴,照進落地窗的光線愈發繾綣。</br> 空氣中溫度熙攘,屬于他們的午后還很漫長。</br> -</br> 第十二期節目在菠蘿臺準時播出。</br> 連續兩個多月的“快樂計劃”讓粉絲們完全上頭,每次都準點在電視機前守候。</br> 這一期的主題是“做出一頓好吃的原生態飯”,當四條破破爛爛的小漁船頂著烈日出發時,嘉賓們垮起的批臉讓大家直樂:【看起來并不是很快樂哈哈哈哈哈】</br> 【崽的痛苦就是我們的快樂(bushi】</br> 【哈哈哈哈沈煙和西溪兩個人真的太好笑了,背后嘀嘀咕咕說導演壞話】</br> “感覺治好了腰間盤突出。”</br> “錄了十二期,終于明白了這個節目的終極快樂奧義在哪里。”</br> “就是以折磨嘉賓為快樂。”</br> 當兩人感嘆出肺腑之言的時候,一串彈幕飄過去。</br> 【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寶真的大可不必這么精辟(笑cry】</br> 【哈哈哈哈家人們你們看到蔡導的表情了嗎,像是吃了屎】</br> 【哈哈哈哈前排姐妹的比喻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br> 【此言一出,蔡導會放過她倆???(狗頭】</br> 果然。</br> 話音剛落,便看蔡導慈祥詢問工作人員:“我記得給沈煙還有西溪的安排是去果園?”</br> 工作人員點頭如搗蒜:“嗯嗯。”</br> “給她們換個輕松一點的。”他微微一笑,“讓她們下泥地拔藕吧。”</br> “……”</br> 鏡頭很懂地切回給了沈煙和溫兮語,彼時兩人全然不知危機降臨,還在擠眉弄眼地一唱一和。</br> 彈幕靜止幾秒。</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發出不厚道的笑聲】</br> 【可憐我的兩個可愛崽哈啊哈哈】</br> 【蔡導真的太損了哈哈哈哈哈】</br> 【西溪:exm?你管這叫輕松(狗頭】</br> 【這件事教會我們禍從口出(狗頭】</br> 沈煙和溫兮語為自己嘴上一時爽付出了慘烈的代價,一整個下午都在泥地里暢游,成為莫得感情的彎腰機器。</br> 到了晚上,終于迎來廚藝比拼的緊張時刻。</br> 四組嘉賓嚴陣以待,看上去都信心十足。</br> 除了——</br> 東張西望的“煙雨”組合。</br> 探頭探腦狗狗祟祟的,看得出想要偷師的心態十分明顯了。</br> 然后她們當然沒能逃過蔡導的魔爪,被直接予以警告一次。沈煙和溫兮語表情悻悻,敢怒不敢言的神色落在網友眼中,又成了行走的表情包。</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煙煙真的太卡哇伊了那個吐舌頭】</br> 【我們家西溪崽可可愛愛!!!】</br> 兩人試圖走捷徑不成,只得放棄。</br> 于是網友便聽到收音里她們的竊竊私語。</br> “算了,直接按我們的想法往里面加調料吧,反正到時候評委就是蔡導自己,難吃讓他受著就行。”</br> “嗯,說的也是呢。”</br> 彈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寶不知道蔡導能直接聽到嘛哈哈哈哈】</br> 【綜藝黑洞xswlxswl】</br> 兩人胡亂做的一鍋酸菜海鮮煲新鮮出爐之后,節目組后期給了個光環特效。</br> 沈煙:“感覺好像還不錯。”</br> “是的。”溫兮語舀了一口放進嘴里,表情是靈魂被震碎的感覺。</br> 那一聲“嘔”格外動聽靈性。</br> 而當蔡導走過來的時候,溫兮語秒變臉:“導演呀,快來嘗嘗我們的杰作吧~~~”</br> 彈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好想知道有多難吃哈哈哈】</br> 【太搞笑了我們西崽真的戲精】</br> 【希望蔡導安好[祈禱][祈禱][祈禱][狗頭]】</br> “我來嘗嘗。”蔡導半信半疑地拿起漏勺舀了一塊魚肉,斯文地吃了一小口。</br> 下一秒,他彎腰對著一旁的垃圾桶嘔吐起來。</br> “沈煙!西溪!究竟是怎么做到這么難吃!!!”</br> 彈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下一幕便是沈煙和溫兮語兩人面無表情地縮在小木屋里的情景。</br> 沈煙:“導演沒說要按照這個分配住處。”</br> 溫兮語深以為然:“確實,我們被坑了。”</br> 彈幕達成一致:【哈哈哈哈哈到底誰坑誰啊寶!!!】</br> 第二天的活動安排是西島浮潛,找尋節目組藏起來的寶藏。高清攝像頭將美麗的海底世界拍攝得無比湛藍澄凈,漂亮的熱帶魚群環繞游過,顏色鮮艷的珊瑚和其他水底生物,構成了無比奇妙的生態。</br> 幾個男嘉賓的身材都不錯,身高腿長腹肌六塊,齊刷刷穿著泳褲下海,畫面非常賞心悅目。</br> 節目組的“寶藏”藏匿地點比較隱蔽,所以找尋的過程也很有意思,再加上跟拍PD的運鏡,給予了觀眾絕佳的體驗感。</br> 到了煙雨組合下水的時候,兩人的造型更是十分漂亮,有流蘇擺尾的裙子,在流淌的水中像是兩尾人魚。</br> 美人配美景,彈幕飄過一串斯哈斯哈的聲音。</br> 沈煙和溫兮語分別負責兩個不同的區域,節目組先是給了沈煙鏡頭,后來才切成溫兮語。</br> 姑娘膚若凝脂,在湛藍的水中白得幾乎發光,唇紅齒白,漂亮極了。</br> 跟拍PD循著她的軌跡拍攝。</br> 溫兮語找了一會兒,很快就搜集到不少寶物,并把它們都收到了籃子里。</br> 有觀眾忽然眼尖地看到視野里多出了一個顯眼的東西:【誒,那個珊瑚里夾著一個白色盒子誒你們看到沒?】</br> 【是“寶藏”吧?】</br> 【不太像啊,一般不都是有菠蘿臺的大logo嘛】</br> 【+1不太像】</br> 【是啥東東???】</br> 溫兮語顯然也看到了,將盒子取了下來,翻過來一看,清雋好看的三個字:【給小兮】</br> 彈幕:【!!!???】</br> 【天哪好像嗅到了一絲奇妙的感覺】</br> 【這這這不是節目組準備的吧!?】</br> 【給小兮,啊啊啊難不成!】</br> 【是我想的那樣嗎!!!】</br>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會吧不會吧!】</br> 【談總?!?!】</br> 鏡頭特寫中,溫兮語顯然也有些疑惑,她端詳了一下這個白色的小盒子,選擇將其收進了自己的籃子里。</br> 又在附近找了一圈。</br> 沒有別的寶物了。</br> 溫兮語上了岸。</br> 她將籃子放在岸邊,又彎腰把白色盒子拿了出來。</br> 風吹拂而過,卷翹的睫毛微顫,她烏黑眼眸中似升騰起一種別樣的情緒。</br> 再抬眸,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已經不見了。</br> 整個淺白色沙灘平整干凈,天邊晚霞爛漫,粉紅色的光影一路染向海平面。</br> ——也照亮不遠處男人頎長挺拔的身影。</br> 彈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br> 【是談總嗎!!!是談總來了嗎!!!】</br> 【不會吧不會吧!!!】</br>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激動】</br> 這一刻成千上萬的觀眾在收看節目,只見平常矜貴萬分的男人就這么頷首,單膝跪了下來。</br> 求婚。</br> 岸邊綻放開盛大的冷焰火,他英俊迷人的容顏被映得刻骨深邃。</br> “小兮,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什么人。”</br> 談雋池說:“但你的出現,讓我明白,原來愛是一種無法抑制的本能。”</br> 彈幕:【好浪漫啊,想哭】</br> 【啊啊啊啊啊啊啊天哪啊啊啊】</br> 【激動得語無倫次】</br> 【啊啊啊啊啊祝我們西崽幸福嗚嗚嗚】</br> 【真的沒想到啊啊啊啊啊竟然求婚了】</br> 【他好愛她嗚嗚嗚嗚!!!】</br> 整個屏幕已然被彈幕大軍占領,與此同時,這期節目毫無疑問上了熱搜。</br> 而且是第一,爆。</br> #談雋池求婚溫兮語#</br> 兩位主角的官方微博評論也完全被刷爆,無數的祝福聲音涌入,甚至金融界的數位大咖也紛紛轉發祝賀。</br>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談語HE了!!!】</br> 【激動死媽媽了!西溪寶貝啊啊啊啊你值得最好的!!!】</br> 【郎才女貌真的太般配了】</br> 【這是什么神仙愛情故事!!!】</br> 【慕了慕了!嗑糖kswl!!!】</br> 也有網友角度清奇:【哇我發現談總是北大的而兮兮是清華的誒!!!】</br> 【TP-Link(星星眼】</br> 【北大清華相愛相殺多年歷史中光輝燦爛的一筆哈哈哈】</br> 【友好建交(狗頭】</br> 【太可了太可了有沒有大大趕緊寫篇文出來代餐哈哈哈!】</br> 當然更多的還是被甜得急需胰島素注射檸檬祝福的聲音。</br> 【當初那些酸雞說什么來著,說我們寶不要妄想嫁入豪門,哈哈哈打臉打得疼嘛!】</br>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真愛!999999天長地久!】</br> 【我們寶自己就是豪門!(神氣叉腰】</br> 【天作之合啊啊啊啊啊】</br> 【啊啊啊啊啊啊要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啊!談總我們西寶就交給你啦~】</br> -</br> 溫伯承在國外的業務全線收尾,今后都長期定居于北京和深圳兩地。女兒結婚是件大事,他到現在還沒有面對面見過女婿,這次回國便提前找了個時間三人一起坐下來吃頓飯。</br> 他早早就到了約定的餐館包廂之中。先前在網上也看到了新聞,對談雋池和高鼎投資都有了一定了解,此刻還沒見到人,心里竟無端有幾分緊張和不安。</br> 事業有成的年輕人,家庭背景也極為不凡——豪門世家,擁有深厚的底蘊,勢力盤根錯節,相較而言,他們甚至都只能算是小門小戶,不能同一而論。</br> 談雋池比溫兮語要大上不少,溫伯承隱隱有些擔心。在他的認知里,小兮的心思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也不知能否駕馭得了這樣的男人。</br> 選擇伴侶,品性最為重要,能力和家世是其次。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有一個乘龍快婿,只在乎女兒今后能否生活得幸福開心。</br> 而他又與她生疏太久了,若是她看走了眼,那他又要如何委婉得同她道出,她還會聽他的話么,這會不會傷及本就不太深厚的父女情分……</br> 溫伯承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檀木桌前,愁苦地思考了很多很多,接近飯點的時候,走廊傳來言語聲的動靜,還有些許清脆的笑聲,接著門被推開。</br> 溫伯承驀然抬眸,只見溫兮語和談雋池一前一后走了進來,他視線先定格在前者身上,看清女兒臉上仍保留著燦爛明晰的笑意。</br> 心忽然就放下些許。</br> “爸!”溫兮語揚唇,沖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br> “誒,兮兮。”</br> 溫伯承眼角漾開細微的笑紋,眸光又轉向她身后高大修挺的男人。</br> 談雋池模樣生得極好,英挺俊朗,看上去就紳士斯文,一表人才。溫伯承心里偷偷給他加了幾分,繼續不動聲色地觀察。</br> 溫兮語全然不知父親心中所想,第一次帶男朋友見家長,她也有些緊張,抿了抿唇,對溫伯承介紹道:“爸,這是我男朋友,談雋池。”</br> 談雋池上前兩步,將手里拎著的禮盒遞給溫伯承,頷首溫和地喚:“伯父好。”</br> 上好的西湖龍井和太平猴魁,看品相得有個小十萬。溫伯承保持著較為高冷的姿態,淡然點頭:“謝謝。”</br> 他本欲開口讓大家都坐下,卻見談雋池低眸,從禮盒中拿出一個疊層。</br> “聽說您喜歡鉆研棋藝,先前我在拍賣行尋了一本古棋譜,也不知是否能合您的意。”</br> 什么登西?!</br> 古!棋!譜!</br> 這種東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特別稀罕,對于他這種棋迷的誘惑力可見一斑。</br> 幾乎是無法克制的,溫伯承眼睛刷地一下就亮起來了,但是一秒鐘之后,他又反應了過來,生生將喜悅和好奇壓了下去,收回膠著在棋譜上的目光,聲線平靜地贊道:“你有心了。”</br> 稍頓一瞬,又道:“都入座吧。”</br> 溫兮語在溫伯承旁邊坐下,談雋池還沒動,被溫伯承指到另外一邊:“雋池,你坐這里吧。”</br> 男人頷首,沒有異議:“好。”</br> 溫兮語心里緊了緊,沒說什么,捏著瓷白的碗筷,抿了抿唇,朝茶壺伸過手去。</br> 誰知還未碰到把手就見談雋池起身,從善如流地接過桌上沉重滾燙的茶壺,為溫伯承斟茶。</br> 茶葉在沸水中浮沉,他端得很穩,片晌,又踱步至溫兮語這頭,俯身為她倒茶。</br> 距離很近,沉冽的雪松香氣渡過來,溫兮語不由得想起前一晚兩人耳鬢廝磨的時候他身上傳來的氣息,像是若有似無地撩撥,耳尖緩緩冒出一點紅。</br> 杯中茶水填上八分滿,談雋池將茶壺輕緩放在一旁。溫兮語偷偷覷他一眼,發覺男人正垂眸凝視著自己,眉眼間掠過一絲清晰的笑意,好看又蠱惑。</br> 心跳加速,可這回卻不是因為緊張。</br> 談雋池回了座位。</br> 溫伯承沒有發現他們之間這點眼神互動,還頗為怡然自得地喝著茶,心想女婿還是比較沉穩可靠。這家餐館菜式頗為精美,三人簡單地聊天,氣氛還算比較融洽。</br> 吃到一半,溫伯承話鋒一轉,銳利問:“兮兮,你現在住在哪里?”</br> 溫兮語手指一僵,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腦袋:“呃,我……”</br> 研一上學期剛開始,但為了能和談雋池待的時間長一些,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和他住在尚雋東方。</br> 倒是談雋池在一旁平靜出聲:“伯父,小兮現在和我住在一起。”</br> 溫伯承看向他,眸光很深。</br> 片晌他才沉聲開口:“你們是已經決定好了?”</br> 他沒有說明,但是意思顯而易見昭然若揭。</br> 談雋池不卑不亢地點頭:“是。”</br> 溫伯承依舊打量著談雋池,話卻是對溫兮語說的:“兮兮,你回避一下。”</br> “啊?”溫兮語驀地有點不安,“爸……”</br> “只是想和雋池聊聊,”溫伯承的語氣溫和卻不容拒絕,仍是道,“你先出去轉轉。”</br> 溫兮語咬了下唇,下意識看向談雋池,卻見男人遞給自己一個安撫眼神。</br> 她蜷了下手指,起身出去,輕輕掩上了門。</br> 屋內,氣氛較之前略微沉凝。</br> 溫伯承注視著眼前這位格外出色的后輩,開門見山:“雋池,我從網上也知道了不少你和兮兮的事情,也從阿硯口中了解到,你待我女兒很好,你們是真心相愛的。”</br> “是。”談雋池迎上他的目光。</br> “但你也明白,作為一位父親,需要考慮更多的東西。”溫伯承說,“所以如果接下來我的問話讓你有被冒犯的感覺,還請見諒。”</br> 談雋池稍頓一瞬,斂下睫,了然輕笑:“您想詢問我的家庭狀況。”</br> 他直白得倒是令溫伯承一怔,旋即點頭,斟酌著道:“是,我聽說你父母并不支持這段婚姻。”</br> 若是在商界,他比不上談雋池的地位,更無法同整個談家匹敵。但現在他的身份,只是一個希望女兒能夠幸福的,普普通通的父親。</br> “我向來有這個自知之明——我們雖也稱得上是富裕的家庭,但是撇去阿硯的這層關系,和談家還是相去甚遠。”溫伯承目光沉沉,“但是我不能容忍我的女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你明白嗎?”</br> -</br> 驅車回家的時候,整個車廂里都很靜。</br> 談雋池開車,溫伯承坐在副駕,而溫兮語待在后排。</br> 她屢次想要出聲詢問,他們在包廂里都聊了些什么,但又覺得不是合適時機。</br> 車子停在溫家的車庫,溫伯承上樓之前,在不遠處對溫兮語招手:“兮兮,過來。”</br> 溫兮語下了車,回眸看了駕駛座上的男人一眼,小步快速朝溫伯承走去:“爸爸?”</br> 這個距離,他們的談話恰好能夠不被談雋池聽見,溫兮語終于開口:“你剛才都和他講了什么?”</br> 溫伯承眸光有些復雜,抬手,輕撫女兒發端。</br> 他也是才知道,原來談雋池私下底做了那樣多的事情。</br> 和家族的對抗,不動聲色給予小兮的保護,明里暗里的渠道,他全部都花了心思,將所有可能的情況考慮在內。</br> 從決定要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天,他就開始著手做這些事情,為的就是確保自己愛的人不受傷害。</br> 談雋池清楚自己的父母有哪些手段。溫伯承沒想到,在保護兮兮的同時,他連自己都囊括在內。</br> 溫伯承沒有告訴過溫兮語,之前在國外談生意的時候,曾差點出過事——他的車子被歹徒劫持,司機被五花大綁塞到后座。</br> 溫伯承那時嚇壞了,也不知對方有何目的。</br> 團伙其中一名操縱車子駛上天橋,溫伯承的手機被拋下河道,完全孤立無援。</br> 此時,兩輛黑色轎車忽然從后方包抄而來,截停了他的車。</br> 雙方都掏出了槍,可顯然后者人數更多,歹徒只得咒罵一聲,逃之夭夭。</br> 溫伯承很長一段時間都不了解究竟是何人救了他,現下這才明白過來,一切都并非偶然。</br> 溫伯承花了一點時間接受真相,緩過來的時候,卻見談雋池在對他低眸道歉,懇請他能夠原諒自己,曾給他無端帶去那些困擾。</br> 溫伯承不知該怎么描述自己當下的感受。</br> 他之于談家,無異于蚍蜉撼大樹。無力感、不安感、擔憂和焦慮裹挾著他——他的女兒心思單純又柔軟,不適合那樣復雜險惡的環境。</br> 但看著面前年輕人的眼睛,他無法說出任何反對的話來。</br> ——談雋池已經為小兮做到了極致,給了她自己能給的一切。他也確實有能力可以照顧好小兮。</br> 他為溫兮語設立了信托基金,數額之大足夠保證她一生無虞;他為她購置幾處房產,便于她到哪里都可以有歇腳之地;談家暗中給她下的絆子,他也算無遺漏,牢牢將她護在自己身后。</br> 而這所有的一切,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br> 哪怕只是短暫的相處,溫伯承也意識到,談雋池做的比說的更多。他默默地為她打點好一切,卻不為此向她討一絲佳賞。</br> 而為了讓溫伯承信服,談雋池不可避免提起自己曾經的經歷。盡管那會讓他感到痛苦,他也依舊坦誠地把那些不太美好的回憶展露了出來。</br> 溫伯承心情震動,久久無法言語。</br> “爸爸?”耳邊是女兒軟糯疑惑的聲音。</br>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溫伯承回過神,嘆口氣。他的表情依舊復雜,但老態之中卻似浮現出一絲欣慰。“寶貝,爸爸很高興你能夠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br> 溫兮語怔了怔,又聽他一字一頓說:“你要知道,他比你想象中還要更加愛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