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游輪船艙內溫度舒適宜人,一切都是那么順心如意,但溫兮語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br>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之前在甲板上男人在她耳畔落下那一聲低磁撩人的稱呼。</br> 她不懂法語,可不代表沒聽過法文歌,沒看過法語電影。</br> 談雋池說的那句“Monpetitcoeur”她當然明白是什么意思。</br> 在法國,這是男人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最為親昵的稱呼。</br> 我的心肝寶貝。</br> 啊啊啊啊啊啊她真的不行了怎么這么會怎么可以這么勾人嗚嗚嗚嗚!!!!</br> 豪華雙人間只有一張超級大床,她翻身的動靜就像一只乖軟小貓在床鋪上打滾,發出綿綿兮兮的聲音,談雋池側過身,手臂一伸,將不好好睡覺的小貓撈進懷里。</br> 念在這是在游輪上,怕她暈船,所以沒想今晚怎么樣,可她好像不怎么聽話。</br> 談雋池骨節分明的手指沿著溫兮語的脊背一路下循,像是在撫摸一條上好的絲綢緞帶,溫兮語身體微顫,感覺他的氣息若有似無撒在耳畔,撩人心弦。</br> 溫兮語咽了口口水,身體已經危險預警,蜷起手指。</br> 她顧左右而言他地找些話題:“你、你還沒睡啊?”</br> 覆在她背上的那一抹溫熱稍頓一瞬,接著身后傳來談雋池低沉悅耳的嗓音:“嗯。”</br> “睡不著。”他說。</br> 一室昏暗,一方圓形的窗戶,隱隱能聽到外面起起伏伏的海浪波濤聲,并沒有任何搖晃顛簸的感覺,如同陸地之上。</br> 溫兮語抿了抿唇,基本上是沒話找話:“剛才你和那位Baptiste先生聊得還愉快嗎?”</br> 她說的是那位白人先生。和談雋池在甲板上交談很投機,后來幾人還去了二層某個酒吧喝了點小酒。</br> 在此期間,溫兮語就和對方的太太Camille有一搭沒一搭用英語交流。</br> 法國人的愛侶之間總有些特殊而親昵的稱呼,比如“我的小卷心菜”、“我的小兔子”、“我的糖果兒”,顯然這對夫妻的感情極好,彼此之間愛稱并不少。</br> Camille女士是一名音樂家,年輕時候在各地演奏,現在則賦閑在家,教授青年們彈奏鋼琴。她說她曾經去過北京演奏,那里的孩子們非常可愛活潑。</br> 而Baptiste先生則是一位銀行家,為高凈值家族客戶提供財富管理服務。</br> 一般來說,做這行的家里多少也極有稟賦和沉淀。這對夫婦言談舉止皆是不俗,想必家境也極為殷實。</br> “這樣的話。”溫兮語笑著說,“想必Mr.Baptiste和我先生有的話聊了。”</br> “哦,怎么說?”Camille很感興趣。</br> “我先生也從事金融行業,在中國做實業投資。”溫兮語說。</br> 正在和Baptiste交談的男人握著玻璃杯的手一頓,眼睫低垂,將其放回吧臺上。</br> 小姑娘介紹他的時候,很誠實地用了“myhusband”這個詞語。</br> 他之前似乎從未聽她叫過。</br> 潔白的床鋪上,談雋池從后面擁著溫兮語,有一下沒一下地勾卷著她頰邊的發,緩聲答:“很愉快。”</br> 溫兮語哦了聲,好奇:“都跟他聊什么了?”</br> 他手臂收攏,湊近了點,將她更深地擁進懷里:“聊我的太太。”</br> “……”</br> “聊我們如何相遇、相識、相愛。”</br> 低緩話音間似有笑意,溫兮語深深覺得自己被蠱惑了,心跳聲幢幢入耳。</br> 她轉過身來,臉頰貼在他胸口,醞釀了片刻,抬起頭,吧唧在談雋池下巴親了一口。</br> 他的眼睛好好看。</br> “哥哥……”</br> 談雋池倏忽出聲:“Baptiste先生和我分享了一則趣事。”</br> “嗯?”溫兮語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什么?”</br> “他說Camille女士平常一般都會叫他‘Mari’。”</br> Mari,老公,丈夫,先生。</br> 他們兩個都已經結婚了,這么叫不是理所當然嗎啊啊啊?!</br> 溫兮語活泛的小腦瓜子僅僅是轉了個彎就聽懂了男人的畫外音。</br> 可她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個稱呼哽在喉嚨里,沒法說出來。而且平常叫慣了他各種其他的稱呼,一時半會兒也沒法適應。</br> 溫兮語有點害羞,抱著談雋池的腰,腦袋在他頸窩蹭蹭,含糊著嗚咽了幾個音樂,試圖蒙混過關。</br> “什么?我沒聽清。”男人磁性動聽的嗓音自頭頂傳來,似是意味不明。</br> “我我我……”</br> 小姑娘雙頰粉紅,咬著唇為難地看著他,談雋池垂斂下眼,凝視那處片刻,摟著她吻了上去。</br> 不是太溫柔,他的手流連幾處,像過了電似的,溫兮語不防脊柱一陣酥麻。</br> 昏昧光線下,一切都影影綽綽,溫熱氣息催生感官的敏感,熱度,呼吸,觸覺,他們在黑暗中接吻。</br> 船艙外是靜謐幽昧的夜,艙內則是洶涌潮濕的浪,奔騰澎湃。溫兮語被浪潮裹挾著揚起,發絲飄散,幾乎迷失了燈塔的方向,也迷失自己。</br> 混沌中聽到男人含吮著她的耳垂道:“叫我……”</br> “什——”么。</br> 急促的尾音微顫,溫兮語仰起脖頸,有些聽不清。</br> 海面上又一卷浪潮襲來,她咬著唇,沒忍住出了聲:“老公……”</br> 像是打開了閘門,洪水傾瀉。月光從窗沿邊傾落,照見案幾上面她用來綁頭發的米色發帶,和昂貴地毯上堆疊散落的衣物。</br> “嗚嗚嗚老公……老公……”</br> 他們緊緊地擁抱,沒有一絲空隙。所有的寒冷都被驅散,連頰邊淌下的淚都是暖的。</br> 銀白色的月光層層疊疊,清冷如斯,窗玻璃上卻附著了汗津津的潮氣,溫兮語這個晚上睡得很好。</br> 第二天在鳴笛聲中起床。</br> 談雋池已經收拾好一切行李,還為溫兮語備了一套今天穿的衣服放在旁邊。</br> 他坐在床邊,垂斂著眼,撫摸她耳邊頭發,眸光幾分溫存:“該起來了。”</br> 小姑娘哼哼唧唧地不想動,他便俯下身去,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她,嗓音含著笑意:“真的來不及了。再不上岸艙門就關了。”</br> 雖然知道談雋池一通電話自然也能叫停這艘船——他們沒有理由不等待尊貴的客人,但是溫兮語還是不想麻煩別人,當即惺忪著睡眼爬起來了。</br> 昨晚體力消耗過大,她快累死了,牽著談雋池的手拖沓著步伐跟在后面。</br> 今天一整日都在赫爾辛基,本來按照計劃白天逛逛碼頭市集,下午去巖石教堂,可看溫兮語這個情況也玩不好,談雋池帶著她先回了酒店,讓她補覺。</br> 小姑娘一覺睡到下午三點。</br> 的確嬌嫩地很,某些地方印子明顯,談雋池眸色深雋,用外套將她裹住。</br> 巖石教堂很漂亮,里面很空曠,高高的穹頂,淡青色凹凸不平的墻壁,中間還有一座漂亮的管風琴,也許曾經常有唱詩班在這里歌唱。</br> 一切都透著自然和藝術交融的感覺,溫兮語正左顧右盼,忽見兩旁有樂隊排列而上,在臺中站定。</br> 她詫異地睜大雙眼,轉頭看談雋池,只見男人英挺深邃的眉眼含著淺淺的笑意,很專注地凝視著她。</br> 溫兮語心跳急速響動,被他拉著在第一排坐下。</br> 悠揚的提琴聲在教堂中響起,極為優雅純凈的音樂,一首《愛的禮贊》。</br> 教堂中三三兩兩的旅人都停駐了腳步,以為是官方安排的定期演奏。可溫兮語卻聽出,這里面夾雜了一段變奏旋律,和她之前送給談雋池的機器小貓唱的歌一模一樣。</br> “小兮最喜歡雋池哥哥啦~”</br> 溫兮語的指尖微微蜷起,再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怦然心動。</br> Thisisaloveletter.</br> ——這是一封情書。</br> 他回贈給她的。</br> -</br> 下一站是挪威。</br> 他們去了松恩峽灣,乘坐游艇去抓龍蝦和鮑魚。</br> 藍天白云,海鷗自兩旁掠過,微風拂面而來,連夏天也顯得涼爽了起來。</br> 船長是個愛爾蘭人,高大挺拔,身穿制服。他面容深邃,十分年輕英俊,連眼眸都是湛藍色的,像寶石一樣。</br> 溫兮語在頂層室內觀摩他掌舵、變向,發現他虹膜的顏色在陽光下異常好看之后,不由得多凝視了一陣子。</br> 她還在仔細觀察,后頸倏忽被不輕不重地掐了下。</br> 溫兮語轉頭,見談雋池眸光沉靜,淡淡啟唇:“好看?”</br> 他每次話很少的時候就危險了,溫兮語咽了咽口水,收斂起欣賞外國帥哥的心思,挨挨蹭蹭地靠近他。</br> “哪能啊?”她眨著眼,摟住他的脖頸。</br> 談雋池垂下眸,神色波瀾不驚,并不說話。</br> 這是不太好哄的架勢了。</br> 溫兮語抿了抿嘴角,仔細端詳了他一會兒。她眸光清亮,抵住他額際,刻意軟糯著聲線道,“看來看去,還是我家先生最好看。豐神俊朗,英姿颯爽。”</br> 小姑娘臉頰落下一抹不自知的粉暈,佳人嬌軟在懷,男人面色似有好轉,但仍舊深不可測。</br> 溫兮語連忙給自己找補:“我剛才都沒認真看他,主要是順著那個方向在看前方的風景,你看那美麗的海岸線,沿岸綠色的樹林,以及飛舞著的漂亮海鳥……”</br> 談雋池掀了下眼睫。</br> “是么。”他語氣平靜地道,“我看你一直在打量他那條綠色的翻領巾,還以為有什么特別之處。”</br> 溫兮語眼明口快,下意識認真指正:“嗯?不是藍色的嗎?”</br> “……”</br> 當晚溫兮語的屁股挨了人生中第一頓打。</br> 雖然也不怎么疼,但她仍舊在抽抽噎噎的哭聲中真心實意地懺悔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