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駛出鵝湖書院。</br> 綠蠟和紅妝像是兩只歡快的小蝴蝶，不斷的朝外張望，看著過往的行人，以及琳瑯滿目的鋪面，都會露出滿臉新奇。</br> 當看到大串的冰糖葫蘆的時候，眼神更像是快要栓在上面一樣。</br> 楊凡笑著付錢買了兩串。</br> 看著綠蠟和紅妝兩個小娘一人一根糖葫蘆，吃的嘴角沾滿糖漬的模樣，他心里也是微微一嘆。</br> 還是兩個孩子啊！</br> 他剛剛在言語間已經得知了兩人的身世。</br> 她們都是鵝湖書院附近山村的孩子，父母都是山民。</br> 雖然見生養的是女孩，心里略有遺憾，可并未如有些人家那樣將之溺死。</br> 畢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br> 山民靠著打獵，同時販賣一些山貨，起碼家境能得溫飽，也不怕多加這一口，甚至隔三差五還能有葷腥。</br> 之所以將兩女送到鵝湖書院，卻是因為附近一帶百姓的慣例。</br> 書院庇護了他們，他們世世代代也以進入書院，給書院做事為榮。</br> 若是好運的話，女兒被哪個學子看上，不說是飛上枝頭變鳳凰，起碼生活也比在山間要好上很多。</br> 馬車進了鎮子，停在了一座小院前。</br> 楊凡還未下車，章從新就已經聞聲趕來：“參見主人。”</br> “起來吧。”</br> 楊凡邁步走下馬車，看著綠蠟和紅妝滿是怯生生的看著章從新的表情，笑著說道，“無妨，這是家中老仆，你們兩個無須拘謹，隨我來吧！”</br> “是，公子！”</br> 綠蠟和紅妝對視一眼，快步跟上。</br> 章從新躬著身，余光卻也瞅見了綠蠟和紅妝兩人，年歲不大，卻都是十足的美人胚子，暗暗羨慕自家主人的福氣。</br> 瞥眼身后那兩尊半截子黑塔一樣的女壯士，胳膊上的肌肉比他都要壯碩，他心里真的很想哭。</br>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br> 他只能反復在心里安慰自己，關了燈，都一樣，關了燈，都一樣……</br> 當然，這其實也是鵝湖書院的有意安排。</br> 楊凡能得陸持看重，陸持身邊的仆從自然是有眼力見，好一番精挑細選，才把綠蠟和紅妝送了過來。</br> 其他人可沒有這種待遇。</br> 進了小院。</br> 楊凡就像是多了兩條小尾巴一樣，綠蠟和紅妝低著頭，捏著楊凡的衣服后擺，從他身后怯生生的打量著周圍。</br> 這讓迎出來的韓倩云都是微微一怔。</br> “咦？”</br> 本來還未在意，可多看了兩眼，韓倩云卻發現綠蠟和紅妝資質上佳，算得上是修道的好苗子。</br> “小凡，她們兩個是……”</br> “綠蠟，紅妝，你們兩個來見過夫人。”</br> 楊凡將綠蠟和紅妝推到了面前。</br> 綠蠟和紅妝雖不知為何韓倩云稱呼楊林公子為“小凡”，卻還是恭恭敬敬的對著韓倩云行禮道：</br> “見過夫人。”</br> 聽到這個稱呼，哪怕韓倩云明知道只是自己兩人的時候，自己才有這個稱呼，臉上的笑容也變得難以抑制起來。</br> “免了吧！”</br> 韓倩云上前挽住了楊凡的胳膊，暗暗決定晚上好好獎勵一下他。</br> 至于方式，上次他似乎提過什么“一字馬”，這次索性就順遂了他的意吧！</br> 一行人進入屋子。</br> 當韓倩云聽說楊凡打算返回杭州府時，也面露詫異。</br> “這么快就回去了？”</br> “這邊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我已經尋到了突破的門徑，只需要再尋些資糧，再在這里繼續待下去，意義不大。”</br> 楊凡安排韓倩云帶著綠蠟和紅妝回西湖別院，而他則是暗中前往海云寺。</br> 看著楊凡離去，韓倩云的目光則是落在了綠蠟和紅妝的身上。</br> 綠蠟和紅妝的心里微微一顫。</br> 雖說兩人年歲不大，可見識卻不少。</br> 對于深宅大戶里面后宅的爭斗也聽聞過，生怕自己兩人為韓倩云所不喜，小臉緊張得微微有些發白。</br> “別緊張，過來讓我看看。”</br> 韓倩云臉上的笑容稍微化解了兩人的緊張，她們順從的上前。</br> 韓倩云伸手在兩人身上按了一遍。</br> 好一副根骨！</br> 果然是上佳的修道資質！</br> 也不知道楊凡從哪里尋來的這么一對小丫鬟，好好培養一下的話，以后說不得能派上一些用場。</br> 韓倩云滿意的點點頭。</br> 她看著綠蠟和紅妝有些忐忑的表情，稍作詢問，兩人就絲毫不敢隱瞞的將自己的身世來歷說了出來。</br> “你們兩個，可愿意隨我修道？”</br> “悉聽夫人吩咐。”</br> 綠蠟和紅妝知道自己兩人沒有選擇，便連忙答應。</br> 當然，兩人其實對于修道也沒有什么概念，反正韓倩云說是修，那她們就跟著修。</br> 拒絕的事情，兩人壓根沒有想過。</br> “隨我來靜室，我先傳你們一門道家養生功！”</br> 而她們卻不知道，這一幕全都落在了楊凡的眼中。</br> 之所以沒有立即離去，倒也不是他不信任韓倩云。</br> 雖說在他看來，綠蠟和紅妝只是身邊的兩個小丫鬟，可她們的出現，難保不會讓韓倩云多心。</br> 女人之間無小事。</br> 一旦生出妒意，卻是麻煩。</br> 是以他看到韓倩云不僅對她們態度溫和，甚至還有意傳授她們道法，心里總算是稍微松了口氣。</br> 人影一閃，終于離開。</br> 遠處小樓上。</br> 一扇窗輕輕推開。</br> 穿著一身略顯陳舊的袍子，劉玄立在窗前，眼神深邃。</br> “一位道家天師級高修，一個幾近煉了四關的武道真王，還有那群各個身如蠻熊的女武士……”</br> “看來這楊林的背后也有一股勢力。”</br> “不過，剛剛那女人為何稱呼其‘小凡’？”</br> 作為命數演算的大行家，劉玄知道名字可不是隨便取的，其雖然后天所取，卻暗中應和先天的命格。</br> 一人一命，哪怕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甚至同名同姓，命格也不同。</br> “楊者，木易也！”</br> “林……凡……”</br> “梵！”</br> 這可不是一個好字啊！</br> 劉玄的眸子越發深邃，隱隱間能夠看到眸子深處，一座座棋盤在飛快的演化，不過，一顆顆棋子卻在無聲爆裂。</br> 他竟下意識的開始了推演占卜！</br> 噗。</br> 隔了片刻，他臉色猛地一紅一白，一絲鮮血從嘴角沁出。</br> “果然，天崩大幕開啟，天數越發難測！不過，他到底是曾入我神藏一行，終于讓我成功以六爻卜卦之術見得命運一角！”m.</br> 眼底棋盤上，赫然顯出一道卦象！</br> “火天大有，順天依時！”</br> 其上卦為離，為火；下卦為乾，為天。</br> 火在天上，普照萬物！</br> 順天依時，大有所成。</br> 卦得上九，所謂——自天佑之，吉無不利。</br> “好一個‘自天佑之，吉無不利’！”</br> 劉玄的心都是微微一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