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八艷退隱了!”</br>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像是一陣風一樣傳遍了整個金陵。</br> 無數文人墨客,豪門公子哥,乃至一些權勢人物聽到這個消息,都不禁為之震驚,紛紛探查背后的原因。</br> 畢竟,在他們看來,這等絕色一旦退隱,絕對是被人收了。</br> 可若是沒有被人收的話,豈不是意味著他們的機會來了?</br> 沒有了名望和諸多人脈護身,她們簡直就像是一群持重金過鬧市的孩童,根本沒有半點兒自保之力,他們有的是辦法逼迫她們就范!</br> 一想到那些曾經可望之不可得的絕色女子被他們褻玩,他們心中本能的有一種異樣的暴虐感。</br> 然而,當他們得到確鑿消息的時候,卻如同一盆冷水澆頭。</br> 陽明先生的關門弟子楊林,頗為欣賞秦淮八艷,所以為她們脫去賤籍,并且直接收為了入室弟子!</br> 圣人弟子,入室弟子!</br> 這直接斷絕了他們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br> “該死,他可是圣人弟子,堂堂的心學文宗,竟會收這些低賤歌女為學生?這楊林到底要做什么?”</br> “做什么?我看啊,就是這楊林借助圣人之名,強行收了秦淮八艷!說什么收做學生,真是夠蹩腳的借口!”</br> “可不是入室弟子嘛,不就是鉆老師被窩嗎?”</br> “還說什么欣賞?那是欣賞嗎?那明明是饞她們身子,下賤!”</br> “沒錯,就是這樣!可是,他好歹給我們留一個啊!一個人霸占八個,他就不怕吃獨食,遭雷劈嗎?”</br> 那可是秦淮八艷啊!</br> 秦淮河上,這一代最為杰出的八個女子!</br> 無論是姿容,還是才藝,都是人中翹楚,一等一的存在!</br> 若非有極高的名望護身,又長袖善舞,經營了不少人脈,哪怕是有權貴護持,也早就被人禍害了。</br> 這群人一個個忍不住心里跳著腳罵娘,他們追捧了這么久,彼此牽制,誰也不敢壞規矩,這才保全了秦淮八艷。</br> 可現在倒好,結果就是這八個絕色女子被楊林一起給收了?</br> 端的是不當人子!</br> 慶山園。</br> 一個華服男子正在書房看書,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匆匆進來,附耳低語幾句,其臉上不禁立馬變色。</br> “啪。”</br> 他手上的書頓時落在地上。</br> “老爺,且息怒!”</br> 管家趕緊開口。</br> 錢牧齋緩緩將書撿起,方才面色冷峻的問道:“確定是楊林為她們做的脫籍,還包括柳如是?”</br> “正是如此,只因他是圣人弟子,哪個敢得罪他?包括秦淮河后面的教坊司,也只得咬牙放人。”</br> 管家滿臉苦笑。</br> 他當然知道自家老爺對柳如是的心思。</br> 老爺身為大明詩壇盟主之一,自打朝堂失利,便返鄉四處游歷。</br> 當游歷金陵時,偶見柳如是,頓時驚為天人。</br> 對方雖然被老爺的才學折服,可當老爺暗中流露出要收對方為側室的心思時,對方還是婉拒了老爺的心意。</br> 然而老爺并沒有放棄,反而不斷舉辦文會,為對方抬文名,讓對方隱隱有了“秦淮八艷”之首的名頭。</br> 其目的,自然還是要收入房中。</br> 可是沒想到,本以為煮熟了的鴨子,竟然給飛了!</br> “楊林……替我下帖,我想要見見這一位楊林!”</br> 錢牧齋瞇起眼睛,隱隱有寒光流動,突然開口道,“我倒要看一看,他這位圣人關門弟子,是否名副其實!”</br> “是,老爺。”</br> 管家聞言告退下去。</br> 錢牧齋走到窗前:“別人怕你這位圣人弟子,我卻不怕!你占別人我管不了,可柳如是,是我的!”</br> 他冷冷轉身,繼續回到書桌前看起書來。</br> 而在他的身側的墻上,卻是掛著一副《仕女圖》,看上面女子的形容樣貌以及裝扮,分明就是柳如是!</br> 翠杉園。</br> 一座典型的江南園子,面積雖不大,卻也勝過西湖別院不少,在寸土寸金的金陵城里,也算是豪宅了。</br> “這,當真的是送我們的?”</br> 李香君和董小宛等人來到這里,本來忐忑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br> 她們看著楊凡,語氣里透出難以置信。</br> 雖然拜了對方為師,對方也替她們脫去賤籍,可在她們看來,對方沒準也如其他男人那般,想要將她們養在籠中,當做籠中雀鳥。</br> 可沒想到,對方竟一擲萬金買下了這座翠杉園,并且在房契上寫了她們的名字!</br> 哪怕是柳如是看向楊凡時,目光也變得不同。</br> 楊凡一笑:“你們是我的學生,為師既然幫你們脫了籍,自然要好好安頓你們,而這里就是你們的新家!”</br> “去看看吧!”</br> “里面剛好有八座繡樓,你們可以選自己喜歡的……”</br> 楊凡一松口,話還沒說完,李香君第一個沖進了院子,董小宛等人自然也緊隨其后,原地只剩下了柳如是一人。</br> “你怎么沒去?”</br> 楊凡一愣。</br> 柳如是挽了挽青絲長發,說道:“妹妹們選好,剩下的自然是我的。倒是老師,幫我們脫離苦海,真的不求什么嗎?”</br> 她目光湛湛,看著楊凡。</br> 楊凡也看向她,知道對方是個聰明的女人,不然的話,如何能在煙花之地成就大儒,并且還隱藏的滴水不漏?</br> 不過,說老實話,若說他沒點兒小心思,自然也不可能。</br> 畢竟,男人本色。</br> 尤其是上輩子都能夠在青史里留下名姓的秦淮八艷,其才藝姿容,堪稱是冠絕一時,他也無法免俗。</br> 可相比于她們的色藝,他更憐惜她們的命運。</br> 楊凡突然一笑,開口說道:“我說我如果幫你們,是因為宿命,你相信嗎?”</br> 清風拂過,柳如是目光閃動,看著眼前豐神如玉的男子,說道:“老師說的宿命,我不懂,不過,我相信你不會害我們。”</br> “因為,你是一個好人。”</br> 說罷,她緩緩走進園中。</br> “好人?”</br> 楊凡直接被發了一個好人卡,也不禁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鼻子。</br> 心說,難道這就是——雖然我殺人放火,掠奪和尚,搶劫老道,可我楊某人還是個好男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