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杉園。</br> 隨著眾女入住,楊凡又在牙行挑選了一些身家清白的仆役和丫鬟,充斥在了園中,一時間園子里也熱鬧起來。</br> 不過,大家剛安頓好,就有下人持著一張名帖進來。</br> “公子,有人下帖來拜訪您。”</br> 楊凡一挑眉,伸手接過帖子,卻見帖子的落款乃是——錢牧齋!</br> 可不就是那位“頭皮癢,水太涼”的錢盟主嘛!</br> 雖說后來不斷有人試圖為其洗去“貳臣”的名聲,稱其才華如何橫溢,腹中多少乾坤,努力去肯定其文學貢獻。</br> 可說到底,這人就是一個反復無常的偽君子。</br> 不得不說,歷史上文人變節往往稱為良禽擇木而棲,武人變節那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豈不可笑?</br> 楊凡不禁想到前世,有人為了利益,甚至不惜洗白秦檜,誹謗烈士。</br> 兩者雖有差別,可出發點卻是相同,只因為那些美化惡臭之人者,多數本就惡臭!</br> “錢牧齋?”</br> 旁邊將腦袋湊過來的李香君立馬臉色一變,下意識的看向了柳如是。</br> 畢竟,這位詩壇盟主屢次示愛柳如是,她們這些人自然也是看到了眼里,只是沒想到對方這么快就追來。</br> 楊凡卻不以為意,淡淡說道:“竟是享譽天下的錢盟主,倒是稀客。請他到正廳,我隨后就到。”</br> “是,公子。”</br> 下人立馬告退下去。</br> 楊凡離去,眾女卻圍到了柳如是的身邊。</br> “柳姐姐,錢盟主肯定是為你而來的……”</br> “就是,雖然人老了點,那他到底是詩壇盟主之一,享譽整個大明,如今姐姐你脫了賤籍,又拜入圣人門下,身份上也算是相當……”</br> 柳如是看著姐妹們七嘴八舌的模樣,連忙打斷她們:“我敬仰的是錢盟主的才學,與其他無關,你們就不要亂點鴛鴦譜了!”</br> “是是是。”</br> 眾女只當她是害羞,卻不再多說。</br> 李香君悄悄的打算溜走,卻被卞玉京一手拉住,低聲道:“你要去干什么?”</br> 李香君訕笑一聲,眼睛一轉,說道:“我們去看看那位錢盟主,怎么樣?我賭十兩銀子,他肯定是來尋柳姐姐的!”</br> “那還用你說!快走,快走,我們去偷聽,晚了就被柳姐姐發現了!”</br> 卞玉京也起了心思,反倒是她拉著李香君朝著前院跑去。</br> 柳如是自然注意到了她們兩個的小心思,無奈的搖搖頭。</br> 前院,正廳。</br> 錢牧齋走進正廳,目光在廳內一掃,也不坐下,就負手而立,站在大廳當中。</br> 楊凡走進來,看到的正是他的背影。</br> 錢牧齋聽到腳步聲,緩緩轉身,打量著進來的年輕男人,豐神如玉,目若朗星,端的是一副好皮囊。</br> 哪怕是見過不少年輕俊杰的他,也不禁生出幾分震撼。</br> 不過,想到此行的目的,錢牧齋還是沉住了氣,打算試探下對方收秦淮八艷的目的,到底為何。</br> 可他還未開口,楊凡便已經開口道:“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錢盟主吧!我剛剛搬入這里,正在收拾,來遲了片刻,讓錢盟主久等了!”</br> 錢牧齋見對方說話如此客氣,也笑著回應道:“楊公子客氣了,是老夫冒昧上門,該是我打擾了才是。”</br> 本是一句客氣話,楊凡卻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你既然知道打擾我了,那我就不送了。出門右轉,再見。”</br> 說完,轉頭就走。</br> “等等!”</br> 錢牧齋壓根沒想到楊凡會有這么一手,哪里還不知道對方故意在戲弄他,臉色一黑,生出三分怒意!</br> 他堂堂大明詩壇盟主之一,何時被人如此對待過?</br> 哪怕你是圣人弟子,今日也要給你個教訓不可!</br> “給我站住!”</br> 錢牧齋的聲音沉悶,如同擂鼓。</br> 楊凡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力量仿佛化作鐵索,驟然從身后襲來,好似要將他封禁在原地一般。</br> “嘿!”</br> 楊凡嘴角沁出一絲冷笑,肩膀一震,那股束縛力量直接就被震碎。</br> 隨后,他緩緩轉身,幽深的眸子看向錢牧齋,只看得錢牧齋心中一凜。</br> “錢盟主,你想做什么?”</br> “……”</br> 錢牧齋也沒想到楊凡實力這般驚人,莫不是真如傳聞中一樣,已經晉升成為文宗?</br> 一時間,他臉色有些難看。</br> 可,到底是老狐貍,他斂去臉上寒意,重新露出笑容:“都說楊公子年紀輕輕,已經晉升文宗,剛剛有些手癢,忍不住試探了一番。楊公子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圣人的關門弟子,實在是叫人欽佩。”</br> “……”</br> 楊凡看著對方一副剛才無事發生的模樣,也很敬佩對方的一張厚臉皮,“錢盟主就不要藏著掖著了,你來我這園子,恐怕不是來找我說這些廢話的吧!”</br>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br> 錢牧齋的笑容緩緩收斂下去,終于道明來意:“楊公子果然率直!這次來,老夫的確是有一事要與楊公子分說!”</br> “哦?說來聽聽?”</br> 楊凡一挑眉。</br> “聽聞楊公子收了秦淮八艷,其他人倒也無妨,只是其中一人與我關系頗深,老夫卻想要和公子做一個人情,請公子將其送還與我。”</br> 錢牧齋認真的說道,“我知楊公子有心在金陵建立書院,若楊公子肯答應我的要求,你便可以得到我這位詩壇盟主的友誼,而我也必將幫助公子建立書院,宣揚名聲,助力公子你的圣賢之路……”</br> “你的友誼?”</br> 楊凡不禁失笑出聲,“還助力我的圣賢之路?你以為你是誰?狗屁的詩壇盟主,也敢在我面前拿大!”</br> 頓了頓,楊凡眼神里的嘲諷之意更濃,“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本公子的學生,豈是用來交易的!下次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小心我廢了你的經典!”</br> “現在,給我滾出去!”</br> 說罷,楊凡猛地一揮袖。</br> 天心一震,如同言出法隨一般。</br> 饒是錢牧齋已經到了文宗境界,身形竟也不由自主的一晃,撞出了門外,滾落在了地上,摔得灰頭土臉。</br> “該死!”</br> 可還沒等他爬起來,楊凡已經上前一腳將其踢到了院里的荷花池中,瞬間冷水將其渾身浸透。</br> “錢盟主,我看你需要好好清醒一下!”</br> 楊凡站在岸邊,說完扭頭便走。m.</br> 錢牧齋臉色鐵青,一身滲透的模樣,見到楊凡一走,趕緊爬上岸:“姓楊的,從今以后,我和你勢不兩立!”</br> “阿嚏,水怎么這么涼?”</br> 說完,他便狼狽而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