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商量好了道觀將來何去何從的問題,便要處理云嵐道人留下的爛攤子。</br> “還請朝廷允準,我道派按門內(nèi)規(guī)矩,處置云嵐。待廢去他一身修為,再交由朝廷處置。”</br> 老掌門拱手對溫錦道。</br> 溫錦點頭同意,“我去奏明皇上,如此倒也省了朝廷的力氣。”</br> 畢竟,對于朝廷來說,控制一個會道法的人,比控制一個普通囚犯要困難得多。</br> 溫錦起身去尋蕭昱辰。</br> 她還沒走出道觀,就遇見蕭昱辰一身軟甲,身披陽光,闊步而來。</br> 與他一身冷光的戰(zhàn)甲,格格不入的,是他懷里那個軟糯的小孩子。</br> 明玥公主披著正紅色的斗篷,斗篷的領(lǐng)子上,滾著一圈兒雪白的狐貍毛。</br> 愈發(fā)襯得她小臉兒白里透紅,嬌嫩可愛。</br> “娘娘!”</br> 小姑娘一開口,那股子嬌嫩之感,立刻被其嘹亮的聲音震得一絲不剩。</br> 這嗓門兒,將來若是能學(xué)習(xí)“獅吼功”,恐怕也是功力無限。</br> 她伸手要溫錦抱。</br> “玥兒不是說,爹爹抱著更穩(wěn)當?更舒服?”蕭昱辰酸溜溜說道。</br> 玥兒立刻轉(zhuǎn)身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一口。</br> 蕭昱辰渾身那種得意,滿足,幸福……都快溢出來了。</br> “娘娘抱!”玥兒哄好了她爹,又伸手要溫錦。</br> 溫錦一只胳膊接過孩子,正欲同蕭昱辰說話。</br> 玥兒抱著她,“吧唧吧唧……”在她臉上連親三口。</br> 溫錦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孩子大概天生跟母親更親。</br> “云嵐道人已經(jīng)抓住,道觀的幾位長老意思說,先按道觀的規(guī)矩,審問懲治,廢去他修為。</br> “還有,青城山道觀有如此多的弟子,倘若羈押朝廷牢獄,押解看管,都成問題,畢竟他們都是身懷道法之人。</br> “我琢磨著,把青城山道觀收編入朝廷,由朝廷監(jiān)管其行事,此次該賞賞,該罰罰。</br> “日后也將青城山道觀的一舉一動,包括財務(wù)收入、法事、納新……都納入朝廷監(jiān)管之內(nèi)。”</br> 蕭昱辰邊聽邊點頭,“錦兒思慮周到,理當如此!</br> “既能免于朝廷的壓力,又能免于日后再發(fā)生這種大批身懷道法之人,為非作歹!”</br> 蕭昱辰的話還沒說完。</br> 忽然瞧見那個眉須全白的老掌門,腳步如風(fēng)地前來。</br> 他身后還有兩個年輕道人,甚至都追上不上他。</br> “貧道無定,拜見皇上,皇后娘娘!”老掌門行禮道,“如今云嵐已經(jīng)被押解入慎行堂,還請觀主前往一同聽審。”</br> 蕭昱辰聞言點頭,“好,請道長帶路!”</br> 他點頭說道。</br> 無定掌門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br> 蕭昱辰挑了挑眉,“道長,帶路啊!”</br> 老掌門道,“娘娘沒有奏明皇上嗎?道觀希望能先按道觀的規(guī)矩,審問懲治云嵐、及其座下大弟子,而后再交由朝廷法辦。”</br> 蕭昱辰點點頭,“皇后已經(jīng)陳明,朕也已經(jīng)允準。”</br> “多謝皇上!”無定老掌門躬身行禮,而后恭恭敬敬地對溫錦伸手做請,“觀主這邊請!”</br> 蕭昱辰目瞪口呆地看著溫錦對他笑了笑,把女兒交還他手。</br> 然后,跟著那老道,往慎行堂而去。</br> 蕭昱辰好一陣子,都沒回過神來。</br> 直到女兒揪疼了他的一捋碎發(fā)。</br> 他才抿了抿嘴,“感情‘觀主’是說的你母后啊?朕還以為,老道是來請朕的呢?結(jié)果竟是朕自作多情了?”</br> 他眼看著溫錦同那老道在前頭游廊里一拐彎兒不見了。</br> 他不由地長嘆一聲,“現(xiàn)在朕明白了,她是已經(jīng)將道觀收編了。”</br> 蕭昱辰轉(zhuǎn)過臉來,看著眼睛大大,目光靈動的女兒,哭笑不得道,“朕怎么有種,她主外,朕主內(nèi)的感覺?”</br> 玥兒發(fā)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br> 蕭昱辰笑著搖搖頭,“朕也只好……甘之如飴了。”</br> 溫錦來到慎行堂,被請上了尊位。</br> 她推辭不過,就在那位置上坐下了。</br> 誰知云嵐剛被帶入慎行堂,看見溫錦,就氣得目眥欲裂。</br> “她、她、她……憑什么坐在掌門人的位置上?啊?憑什么?”</br> 云嵐怒吼一聲。</br> 眾人還沒回他,他便氣得咳喘起來。</br> 他咳咳咳,直至咳出一大口血,胸腔的強烈起伏才算平靜。</br> “我努力了那么久,為的……就是得到你們的認可!在眾人擁護之下,坐上那個位置!”</br> 云嵐死死地盯著溫錦,他眼睛紅得,像是隨時都能滴出血來。</br> “可到頭來,你們卻將這個位置,拱手給她?啊——憑什么?”</br> 云嵐大約真的是要氣瘋了。</br> 他機關(guān)算計,籌謀良久,謀算的位置……</br> 如今,溫錦一來,就在掌門和眾長老的擁護之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谀莾骸?lt;/br> 這巨大的落差,讓云嵐比受到道法的攻擊,還要痛苦和崩潰。</br> “我不用你們審判我!你們休想從我這兒問出任何話!”</br> “小心!”</br> “他要自爆內(nèi)丹!”</br> “他要自盡!”</br> 幾個長老驚呼。</br> 老掌門和溫錦同時出手。</br> 老掌門用護身的法門護住他。</br> 溫錦則將空間的法門,沖他面門打開。</br> 一股純粹濃郁的靈氣,立時將他包裹。</br> 云嵐貪婪的呼吸著,大口大口吐納……</br> 如此貪婪呼吸靈氣的人,他如何舍得當下自爆內(nèi)丹而死?</br> 云嵐閉著眼,眼淚滾滾而落……</br> “為何要救我……我不愿被你們審問!你們……特別是她,不配審問我!”</br> 云嵐一邊落淚,一邊身子一軟,坐在地上。</br> “我配不配審問你,不是你說了算的。我不但要審問你,還要懲治你。</br> “讓你座下的嫡子,以及那些盲目追隨你的人,都親眼看著你認罪伏誅!”</br> 溫錦坐在高位之上,神情冷傲,威嚴不容侵犯。</br> 溫錦說完,讓一旁的大長老開始例數(shù)云嵐道人的一樁樁罪狀。</br> 云嵐長老的那些弟子們,以及被他蠱惑而來的其他長老的弟子,此時都被押在慎行堂外的院子里。</br> 眾人此時才聽明白……</br> “原來他一直在騙我們?利用我們?”</br> “他把我?guī)煾戈P(guān)起來了?用陣法封印了?我還以為我?guī)煾冈陟o修!”</br> “他連老掌門都背叛了?!他不配做我青城山道觀的弟子!”</br> “呸!騙子!邪道!若不是他蠱惑眾人,我們何至于落到如今地步……嗚嗚。”</br> 眾人的唾棄,謾罵,叫云嵐的臉一陣青一陣紫。</br> “住口!</br> “你們知道什么?!這些人!這些所謂的掌門、長老!</br> “他們已經(jīng)投靠了大梁皇室!做了朝廷的走狗!</br> “掌門、長老,不配稱之為修行之人!呸!你們是走狗!是貪生怕死之徒!”</br> 云嵐從地上一躍而起,破口大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