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辰沒看到兒子。</br> 但他明顯感覺到，他的鈺兒，就在這山寨里頭！</br> 就這么離開，他不甘心！</br> 蕭昱辰找了一棵參天大樹。</br> 他趴臥在大樹之上，凝神觀察著這山寨。</br> 他碩大的紅色龍眸，發出颯颯金光，掃視著整個山寨。</br> 他知道，這樣的凝視，也許會被發現……</br> 他已經察覺到，這個山寨周圍，有防御的陣法。</br> 一旦有人靠近，或是窺伺，這陣法就會被觸動，里頭的人，會有所察覺。</br> 但他不能空手而歸，必定要確認兒子的情況才甘心暫時撤退。</br> “那是鈺兒？！”</br> 蕭昱辰心頭一緊。</br> 一身華服的少年，他被捆仙鎖捆著，關在籠子里。</br> 此時華服上滿是灰塵和斑斑血跡。</br> 他身上還扎著幾根桃木所制的箭矢。</br> 但箭矢都避開了要害的位置……看來，他們是要捉活鈺兒。</br> 周凌風也被捆仙鎖綁著，關在另一個籠子里。</br> 周凌風身上的血跡更多。</br> 一老一少，兩個人看起來都慘兮兮的。</br> 碩大的龍頭，眉宇緊緊皺在一起，兩根長長的龍須，因為憤怒，而飛快地飄動翻飛。</br> 蕭昱辰很生氣，但鈺兒在對方手里，他絕不能輕舉妄動！</br> 這恐怕也是對方要活捉鈺兒的原因！</br> 鈺兒是他們的人質。</br> “這邊！就在這附近！”有一個巡邏隊，二十來個弓箭手，手里拿著司南，朝蕭昱辰藏身這大樹走過來。</br> 蕭昱辰盯著那司南……目露疑惑。</br> 這司南他太熟了！</br> 跟他當初那一只，簡直一模一樣，不過他那只碎了。</br> 他如今也不需要司南，就已經能尋找他要尋找的方位……就比如，他能找到鈺兒的位置。</br> “那司南，是我在《天啟》道法中獲得。他們也拿著一樣的司南……”</br> 蕭昱辰龍眸沉沉。</br> 快找過來了，他得離開。</br> 弓箭手箭矢上的藍火，似乎能克制他。</br> 蕭昱辰正打算離開之際。</br> 忽然聽見帶隊的人，憤憤說道，“原本咱們有‘從龍之功’，那是享不完的榮華富貴！都怪蕭昱辰！他竟把齊國給滅了！”</br> “咱們的從龍之功也沒了，齊國都亡了！如今，咱們就滅了他的梁！就算滅不了，也要攪得他雞犬不寧！”</br> 這話……是什么意思？</br> 蕭昱辰屏氣凝神，消失在那棵參天大樹之上。</br> 在皇宮之中，御書房之內的蕭昱辰，則倏兒睜開了眼睛。</br> 入目是金色的床帳，撲面是清雅的荷香。</br> 手掌所觸碰的，是柔軟溫暖的小手兒……</br> 蕭昱辰一側臉，溫錦那張精致的面孔映入眼簾。</br> “錦兒……”</br> “噓！”</br> 溫錦比了禁聲的手勢，“我是悄悄溜進來的，你等我出去，再進來一次！”</br> 蕭昱辰有點兒懵，卻見溫錦從后頭高高的窗戶翻了出去。</br> 過了約有半刻，殿外就傳來宮人向她請安的聲音。</br> “見過娘娘，請娘娘安……皇上在御書房里，不叫人打擾……”</br> “讓皇后進來！”蕭昱辰在里頭應到。</br> 他揮手以內力推開門閂。</br> 吱呀呀——</br> 殿門被宮人打開。</br> 溫錦邁步入殿，宮人又連忙將殿門關上。</br> 溫錦來到龍榻旁，沖蕭昱辰眨眨眼，“說吧，你剛剛是怎么回事？”</br> 蕭昱辰還沒開口，溫錦又補充了一句。</br> “這次別說什么是我做噩夢了！我都看見了！”</br> 蕭昱辰愣了愣，“你看見什么了？”</br> 溫錦挑了挑眉，“你繼續裝。”</br> 蕭昱辰垂眸思量……怕是龍身的事兒，暴露了。</br> 但這事兒……他只知道，與《天啟》有關，具體怎么個有關法兒，是好是壞……他自己都沒搞明白。</br> 說出來，不過是叫溫錦跟他一起煩惱罷了。</br> 如今有更要緊的事情，不能為此分散注意力。</br> “今日有急報，你或許還不知道。”蕭昱辰猛地坐起身子，“鈺兒遇伏，受傷被捉。周凌風也受傷。”</br> 溫錦面色一怔，繼而嚴肅起來，“什么時候？什么人動的手？”</br> “上次鈺兒身邊有危險，玥兒便提前得知，發出警告……怎么這次……”</br> 溫錦話沒說完，暗暗吸了一口氣。</br> 世事變幻無窮，怎么能依賴“未卜先知”這種縹緲的東西呢？</br> 蕭昱辰道，“那時候，玥兒情況有些特殊。《天啟》作用在她身上，她常常神不守舍，所以提前得知危險并預警。可那并不是人的正常狀態。”</br> 溫錦連忙點頭，“玥兒還是如今這樣好。”</br> 即便沒有“預測”能力，起碼孩子是正常孩子。</br> “我說了，你可別急！”蕭昱辰道，“我剛才神游體外，已經看到了鈺兒的情形……”</br> 蕭昱辰將他所見，簡略告訴溫錦。</br> 溫錦蹙眉，“他們是齊國余孽？”</br> 蕭昱辰皺起眉頭，“他們說‘從龍之功’……”</br> 從龍之功，無疑指得是輔佐人登基為帝，打江山的功勞。</br> “是齊國當時爭奪皇權之人……”蕭昱辰道，“但當時，齊國明面上有實力爭奪皇權之人，已經盡被剿滅。抄家、誅殺、貶為庶人……誰還有實力，聚攏這么多人手，為其效力呢？”</br> 溫錦一時間，也陷入沉默。</br> 但她很快就抬起頭來，“不管是誰，他們既然活捉了鈺兒，一定是要拿鈺兒挾持朝廷。”</br> 蕭昱辰沉著臉點頭，“鈺兒是朕唯一的兒子，他是當之無愧的儲君，更是大梁朝堂之基石。他身陷險境，對大梁朝堂，無疑是巨大的沖擊。”</br> 溫錦攥著拳頭，無數的想法，沖動的、理智的……紛紛涌入腦海。</br> “暫時不知對方身份，我們先派兵包圍其據點，不管對方是要提出條件，還是要作何舉動，我們都不至于一直被動……”</br> 蕭昱辰來到御案前。</br> 他憑著記憶，手繪出一張簡易的輿圖，并用朱砂墨圈出山寨的位置，他又用紅色虛線，標注出對方陣法的影響范圍。</br> 他提筆寫書信，調動那山寨附近的駐軍將領。</br> 如何布控，如何悄悄潛伏，以最快的速度，將其山寨納入包圍圈之中，并且不驚動山中之人……</br> 蕭昱辰都寫得清清楚楚。</br> 他甚至連山寨后頭，可以逃匿的暗河都標注出來。</br> “包圍之后，佯裝沒有發現此處暗河。為避免狗急跳墻，危害太子安危，可留出此處逃生之路……”</br> “暗中設伏，以伺機營救太子……”</br> 溫錦從鷹舍里，帶來最大的那頭鷹。</br> 這鷹是戰鷹，很少用它來送信。</br> 為確保它能萬無一失的完成任務，溫錦甚至喂了它一顆靈丹。</br> 本就銳利的鷹眸，此時更是光澤熠熠。</br> 它的眸子，閃爍著智慧的靈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