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滴答答下個不停。</br> 大殿中,火紅的火苗子噼啪噼啪燃燒個不停。</br> 青年好整以暇的擦了擦嘴,然后伸了個懶腰,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喃喃自語道:“有酒喝,真人生一大快事啊,快哉!快哉!”</br> 青年朝王燦拱了拱手,表達了一下謝意,便躺在稻草上閉目養神。</br> 雖說酒壺中的酒已經被青年喝完了,但是青年仍舊時不時的拿著酒壺放在鼻子前聞一聞,臉上露出沉醉的模樣,那模樣落在裴元紹的眼中,讓裴元紹憤憤不已。</br> “酒鬼!白眼狼!”</br> 裴元紹輕輕的嘟囔了一聲,雖說裴元紹壓低了聲音,但是以裴元紹的嗓門兒,即使壓低了聲音,王燦和青年也聽得清清楚楚。裴元紹卻不管這些,兀自的拿著酒壺一口一口的抿著酒壺中的酒,一絲絲酒香味兒從裴元紹的酒壺中散發開來,青年雖然躺在稻草上閉目養神,但是鼻子仍舊一蹙一蹙的,顯然是聞到了酒壺中散發出來的香味兒。</br> 王燦笑了笑,卻沒有說話。</br> 給了青年一壺酒,一塊面餅,還有一套衣服,已經是仁至義盡了。</br> “哎呀呀,受不了了,真是太誘人了。”青年鼻頭不停地聳動,垂下的眼皮一下一下的抖動著,沉默良久,青年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清澈的目光中露出癡迷的眼神,盯著裴元紹手中的酒壺,笑道:“大黑子,能不能給我喝一口!”</br> 裴元紹本就不想搭理青年,當即搖頭道:“不行,還要喝呢。”</br> 青年不以為意,笑道:“這喝酒啊,可是很有講究的。我們喝酒,喝的不是酒的味道,而是喝的一種氣氛,至少得有兩人喝酒才能營造好的氣氛,你看你一個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呢?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一個人喝酒實在是沒有感覺,你分一點給我,咱們一起喝,兩個人喝酒豈不是更加高興嗎?大黑子,你說對吧?”</br> 裴元紹連連搖頭,道:“我就是一粗人,不知道樂不樂的,我只知道你已經喝了一壺了,若是再分給你一半,我就沒有了酒喝了,不能分,不能分。”</br> 裴元紹目光瞥了青年一眼,眼睛落在酒壺上,睬也不睬裴元紹。</br> “你?”青年瞪大了眼睛,道:“夏蟲不可以語冰,夏蟲不可以語冰……”</br> 見無法說動裴元紹,青年搖了搖頭,不過青年目光一轉,望了一眼盤腿坐在篝火旁閉目養神的王燦。青年也看出來眼前的大黑子以閉目養神的人為主,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嘆息一聲,青年撲通一下躺在厚厚的稻草之上,嘆息道:“無酒,不歡啊!”</br> 青年的聲音拖得長長地,幽怨的聲音不停地在大殿中回蕩。</br> “少爺,有人來了。”</br> 突然,正在喝酒的裴元紹停了下來,目光警惕的望著大殿外。</br> 王燦搖了搖頭,道:“不過是躲雨的行人罷了,沒有什么好慌張的。”王燦搖了搖頭,便又繼續閉目養神,偶爾有一個過路的人到道觀中躲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br> 果然,大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四個身穿蓑衣,頭上戴著斗笠的人走了進來。</br> 走在前方的兩人并排進入大殿,后面跟著的兩人站在大殿門口一動不動。進入大殿的兩人,左側之人頭發灰白,身形頎長瘦削,顴骨高聳,嘴唇細薄,眼神凌厲如刀,頜下一副美須髯灰白飄逸,讓人不敢正視;右側之人一臉微笑,英俊瀟灑,面容俊偉,雙目清澈透亮,鼻梁高聳挺拔,端的是一副好相貌,讓人看上去如沐春風,舒爽無比。</br> “郭奉孝,你個浪子,居然躲在道觀里喝酒,讓我和仲德公好一陣擔心,你小子還真是該打啊。”</br> 從右側進來的人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br> “咦,文若,仲德公,你們兩人怎來了?”青年噌的一下從稻草上翻身起來,眼中滿是喜悅,他上前拉著兩人的手,笑道:“是不是沒有我陪你們喝酒,感覺很不習慣,哈哈……我就知道又有人請我喝酒了!”</br> “走,走,走,咱們喝酒去!”</br> 青年拉著兩人的手,就往大殿外走。被青年稱作仲德公、文若的人見青年起身,也沒有停留,直接轉身就走。顯然,這兩人是專門為了來尋找青年的,找到青年之后,倆人便轉身返回了。</br> 不過青年走到大殿門口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br> 青年回頭朝王燦、裴元紹拜道:“郭嘉進入道觀躲雨,蒙二位照顧,不僅給酒喝,給面餅吃,還給衣服,郭嘉感激不盡,在此拜謝二位了。”說完,郭嘉拱手朝王燦拜了一拜,然后便轉身離開了,當真是輕飄飄的來,輕飄飄的走了。</br> 王燦正閉目養神,聽見郭嘉二字,突然睜開了雙眼,眼眸中一道熾熱之色一閃而逝。m.</br> 郭嘉,原來這青年居然是郭嘉。</br> 王燦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到目前為止,他遇到的人最厲害的也就是袁術麾下大將紀靈,可惜紀靈已經被殺死了。</br> 望著郭嘉逐漸消逝的背影,王燦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沒有說出口,不是王燦不想叫住郭嘉,而是沒有理由叫住郭嘉。王燦現在還是一個背負著黃巾賊名聲的人,即使叫住了郭嘉又能夠干什么,似郭嘉這樣的人物,會跟著一個頭上頂著黃巾賊的人?這樣的事情絕無可能。</br> 王燦心中一陣惋惜,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卻不能抓住,讓王燦心中一陣悔恨。</br> 不過王燦瞬間便調整好了心態,現在遇到郭嘉也不算是壞事,至少在郭嘉眼中留下了一個好印象。現在的王燦是黃巾賊,但是只要進了洛陽,拜見董卓之后,王燦相信一定能甩掉黃巾賊的帽子,到那時候,王燦成了權傾一方的諸侯了,再招攬郭嘉,就有足夠的理由了。</br> “仲德公?文若?”</br> 王燦嘴里嘀咕著前來尋找郭嘉的兩人的名字,思慮良久后,王燦一拍大腿,大聲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沒想到居然是這兩人!”</br> 程昱,字仲德。</br> 荀彧,字文若。</br> 郭嘉口中的兩人正是程昱和荀彧。</br> 王燦熟知歷史,自然知道這兩人是什么人,程昱是曹操稱之為心腹的人物;荀彧是曹操稱之為‘吾之子房’的人物,這兩人可是曹操陣營中的頂尖人物。沒想到居然能在這破舊道觀中見到了如此人物,王燦心中一陣激動莫名,但是又升起無限的遺憾,若是能將這三人收為己用,該多好啊!</br> 大殿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而去。</br> 程昱盤腿坐在馬車中,正襟危坐,目光中閃爍著點點精光道:“奉孝,道觀中之人你可知道是誰?”</br> 郭嘉搖頭道:“不知,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br> 程昱眉頭微蹙道:“這就怪了,你說起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那盤坐在大殿中閉目養神的青年竟然睜開了眼睛,眼中閃爍著炙熱的光芒,這人本不是相識之人,怎么會有這樣的神情,怪哉!怪哉!”</br> 若是王燦聽見程昱所言,肯定會睜大了眼睛。</br> 程昱這老頭竟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當真是厲害無比。</br> 郭嘉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不解之色,道:“你說的這些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這人還是不錯的,我在雨中全身淋濕了,進入道觀中躲雨,向他的隨從要酒喝的時候,他竟然不僅給我酒喝,還找了一套衣服給我換上,這人還是不錯的,嘿嘿,我欣賞!”</br> 荀彧面帶微笑,道:“乍一看,那大殿中盤坐的人確實不錯,居移氣,養移體,有一種不凡的氣勢,我估計這人身份肯定不凡,至于到底是何方人物,就看以后的緣分了。還有他聽見奉孝名字的時候眼神閃爍,那也只能說是聽過奉孝的名字罷了,當不得真,仲德公就不要計較了。”</br> “哈哈……文若說得對,那不過是一個路人罷了,當不得真。”郭嘉笑著伸出手摟著荀彧的肩膀道:“文若啊,可備好了美酒?我可是嘴饞的緊了,大殿中那大黑子只給了我一壺美酒,可惜啊,還沒盡興呢。”</br> “郭奉孝,你個浪子,真是……”</br> “哈哈哈……”</br> 雨聲中,一陣陣爽朗的笑聲淹沒在其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