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鐘子明閉口不言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可惜他沒料到我終于也聰明了一回,所以還是晚了一步。
我好容易逮住他一次疏漏,得意之情簡直沒法形容,還用手撫了撫下巴做奸邪狀:“快給本宮從實招來!”
豈料小八突然樂了。
他本來都停下步子瞪著我了,但看我一副恨不能上躥下跳的樣兒,反而也摸摸下巴,笑了:“我要說其實我就是對羅銳有興趣呢?”
我摩拳擦掌地本來想聽個大陰謀,孰料他在這跟我瞎打岔。我沒好氣道:“你對羅銳有興趣,咱們哥兒們情深,我拱手相讓行嗎?”
鐘子明做捧心感動狀:“林曉,你太好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是。”
我索性跟他瞎扯:“那你得先把羅銳掰彎了再說。我覺得吧,其實挺有難度的。據(jù)我觀察,此人從頭到腳都是一枚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
小八聳聳肩:“很難說,好多人一輩子都搞不清自己真正性向。”
我趁機問另一個八卦:“那么請問你是向我正式出柜了嗎?”
他深情地回答:“不。”
我毫不氣餒,繼續(xù)追問:“合著跟我嘮半天磕就是想扯開話題是嗎?”
他不甚在意道:“你說餐廳那事啊?哦,那時我還對你有興趣,所以才聯(lián)合聞西,搞了那么一出戲。不過我們都沒想到羅銳居然還能冷靜下來,跟你及時分析利害。我覺得在他面前,搞誤會這事大概不是那么容易奏效。”
我呆呆地聽完,又問:“然后呢?然后你發(fā)現(xiàn)沒能把我和羅銳拆開,你就對我沒興趣了?”
他說:“對啊,我又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你們都郎情妾意干柴烈火了,我當然也趕緊另覓良人才好,不然在你這瞎耽誤什么功夫。”
我埋頭走了一會兒路,忽然問他:“其實你剛才說這些都是在胡扯對吧?”
他沉默了一下,說:“是。”
我不甘心地問:“真實原因還需要我自己去挖掘是嗎?”
小八嘆了口氣。
他停下來,想了一下,很謹慎地問我:“為什么一定要追究真相呢?好多時候人活得糊涂一點,可能也過得挺自在的。”
我也認真地想了一下,說:“小八,沒辦法。羅銳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去探究,因為我只關心他現(xiàn)在和將來。但這件事,關系到的人是我自己。被人欺瞞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就像我離婚的事,作為當事人,我居然是最后一個才知道真相的。你能理解那種看上去一片升平、突然整個世界都被顛覆的感覺嗎?我不想這樣了。”
他居然點點頭:“我能理解。”看我還睨著他,補充一句,“真的,我真的能理解。”
吁出一口氣,溫度零下的天氣里,立刻就變成了一絲絲霜。
我說:“看來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說話間已經(jīng)走進地鐵站了,暖氣開得很足,頓覺地下地上兩種季節(jié)。我問了小八去的方向,跟我正好相反。
我倆都在站臺上等著自己那趟車。大概氣氛有些尷尬,所以小八隨口說:“你穿這件大衣挺好看的。”
我說:“是你眼光好。”
倆人假惺惺地交換了一下關于衣服的意見,他要坐的那趟車已經(jīng)開始進站了。
列車像一條疲憊的老龍,緩緩地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隨著“嘀嘀嘀”的蜂鳴器聲,屏蔽門馬上就要打開了。
我忽然很快地對小八說:“就算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你也不會告訴我真相的,對不對?”
鐘子明沒有回答我。他進了地鐵,然后轉身看著我。
直到屏蔽門再次合上,我倆都處在這種兩兩相望默不作聲的狀態(tài)。地鐵開走后,旁邊一位老太太對我說:“小姑娘,莫生氣,回去打個電話就和好啦!年輕人,賭賭氣也是情趣。”
我看向老太太,真是、祖國處處熱心人。
促狹之心頓起,我對老太太凄婉道:“剛才那個,是我哥……他不聽我媽的話,家里相親相得多好的對象不要,非要跟個男的私奔……”
我擠上的那趟地鐵門都合上了,老太太的嘴還沒合上。
一打開門,我就看到羅銳正在拖地。
說起來羅同學真是位五好青年。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文能武能上床。他第一次下廚給我做了份蓬松清香的專業(yè)級蛋炒飯時,那驚喜,嘖嘖,我激動得熱淚盈眶。
那是我倆第一次足夠親密的接觸,經(jīng)過一番劇烈運動后我發(fā)現(xiàn)肚子餓了,晚上那頓飯倒是挺星光浪漫,奈何中看不中吃。
玫瑰雖好,配不得一碗大米飯。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羅銳倒是很快睡著了。不過我也理解他,一幫閑著沒事專給男人找托詞的科學家們說了,這事男人比女人辛苦,所以更容易疲倦。
老實說我也很辛苦啊……
掙扎了半天,我還是從床上爬起來,小心翼翼摸到黑咕隆咚的廚房。那是我第一次在羅銳家過夜,里里外外摸摸索索地找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到廚房照明開光。剛把燈按亮,羅銳就悄沒聲兒的出現(xiàn)了。
當時場面極其驚悚,我“啊”地一聲就大叫起來,羅銳一把捂住我的嘴,我差點沒本能地在他手上咬一口。
羅銳瞅瞅我,那天其實沒打算在他家過夜,所以我連件性感睡裙都沒來得及準備,起身時隨手扯了件襯衣,套身上才發(fā)現(xiàn)是羅銳的。他個子比我高一頭有余,襯衣穿身上也顯得像偷來的。
我看他那個表情,只好把衣服往下徒勞地扯上一扯,撇著東北腔問:“你瞅啥瞅啥?……咋地?性感不?”
羅銳果然被逗笑了,他問我:“深更半夜你來廚房干嗎?”
我?guī)c憂郁地神情說:“我要說我是來洗澡的,你也不會相信吧。”
然后我問他:“你呢?跑廚房干嗎?”
他老實道:“晚上沒吃飽,睡著睡著餓醒了,過來做點吃的。”
我聽話聽得很敏感,一下就注意到他說的是“做點”而不是“找點”,于是按捺住內心一點小狂喜,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你還會做飯啊?”
他已經(jīng)開冰箱去拿雞蛋了:“早上去公司前特意蒸了一鍋米飯,現(xiàn)在炒蛋炒飯剛剛好。”——聽聽,還知道用隔夜大米飯做蛋炒飯原料,果然是個中好手。
我趕緊殷勤地表示我可以給他打下手,羅銳只是揮手示意我出去等著吃。于是我討好地幫著切了點蔥花,就實在地坐客廳等著吃了。
你們知道比男人穿白背心做木工活更吸引人的是什么嗎?當我趴在餐廳的小桌子上,透過朦朦朧朧的毛玻璃看帥哥裸著上身(自帶腹肌)揮著大勺姿態(tài)嫻熟地做飯時,答案變得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