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沈晰在心里回答。

　　后面還跟著個男人。

　　她把空了的杯子扔進垃圾桶：“沒看清，不知道。”

　　余澄張了張嘴，問她：“對哦，你要不要吃飯的？要不我請你，我們就在這家吃？”

　　“我想吃披薩，請我吃必勝客？”沈晰開心地笑了。

　　偽裝得天衣無縫。

　　“行啊行啊，那我們下樓。”

　　沈晰沒什么想吃飯的意思，把菜單推給余澄：“你點吧，我和你吃一樣的就行，我出去買杯咖啡。”

　　“哎你———”

　　余澄無奈地嘆了口氣。

　　沒過一會兒沈晰就回來了，拿著兩個杯子：“澄澄，給你點了摩卡，可以嗎？”

　　“行。”余澄膽戰心驚地接過，“我就是怕我晚上失眠……你的也是摩卡？”

　　“冰美式。”

　　余澄“嘶”了一聲：“你不是說苦嘛？苦還喝？”

　　“其實也沒有很苦。”沈晰坐在她對面。

　　余澄要愁死了。

　　一整個中午，沈晰都一臉憋屈，還跟她說沒事沒事。

　　沒事個鬼啊。

　　真當她傻看不出來呢。

　　于是她們早早分了手。

　　沈晰自己去醫院取體檢報告，然后打車回了家。

　　她拿到了一堆的單子，看也看不懂，只好等著回家再說。

　　她剛想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門自己打開了，給她嚇得不輕：“……姐姐？”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

　　裴雨洛：“你在樓下蹦蹦噠噠的聲音，我在五樓都能聽到。”

　　沈晰尷尬地笑了一聲。

　　“體檢單會看嗎？”

　　“不會。”

　　“我也不會……可以拍過去讓我朋友看看嗎？”

　　沈晰把體檢單一股腦遞給她。

　　裴雨洛拍照問完，把手機放下：“不開心？”

　　沈晰當然知道這屬于鬧小脾氣的范圍內了，她害怕裴雨洛會煩，于是趕緊否認：“沒有。”

　　“我有和你說過嗎，我不喜歡別扭的人。”

　　“……？”

　　“所以你說了，我也不會把你趕出去，反而會很開心。”裴雨洛半打趣半無奈地說，“你怎么這么難猜啊。”

　　沈晰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后指著桌子上自己帶回來的咖啡杯：“我中午看見你了。”

　　“哦？”

　　“在商場里。”

　　裴雨洛笑了一下：“那是我哥。”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沒辦法，不和他一起的話，就要給我下跪了。所以勉為其難和他作了個戲。”

　　沈晰點點頭。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和男生單獨接觸？”

　　“……沒有。”

　　“我自己也不喜歡。”裴雨洛聳了聳肩，“但是有時候真的沒辦法。”

　　沈晰不知道接什么話，最后說：“冰美式挺好喝的。”

　　裴雨洛瞧了一眼咖啡杯吸管上的口紅印，又看了一眼沈晰的嘴唇，低笑一聲：“下回口紅花了，要記得補。”

　　沈晰哀嚎一聲，跑進了衛生間。

　　不一會兒，裴雨洛就看見沈晰素顏從衛生間里走出來。

　　這女孩底子好，本身皮膚就白，化了淡妝就很漂亮，素顏更是有一種清淡質樸的美。

　　沈晰無精打采的：“姐姐，可以讓我抱抱你嗎？”

　　裴雨洛抬一抬下巴：“你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

　　第四步的時候，沈晰直接就被裴雨洛抱了個滿懷。

　　她身上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沈晰很喜歡這個味道，聞了又聞。

　　裴雨洛家居服褲兜里面的手機突然震動兩下，她朝沈晰笑笑，然后松開她。

　　她打開手機：“……我朋友說，你貧血。”

　　“……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裴雨洛把沈晰的劉海順下來，“她要我告訴你，以后好好吃飯，補充營養。”

　　“……好。”

　　“在學校的話，每天吃飯都要拍照給我。”

　　“好呀。”

　　于是沈晰回了學校，就開始每天給裴雨洛打卡。

　　十一假期她沒回去，因為下兩周都是考試周，她留在了學校復習。

　　有時候沈晰泡在圖書館忘了吃飯，裴雨洛會給她發消息。

　　有一次沈晰實在不想吃飯，于是分別問了秦泠和景楓：你在吃什么？拍個照發一下唄

　　景楓發的很快，牛排和薯條，沈晰搖頭，淘汰了這張照片：也太假了。

　　秦泠不一會兒也發了過來，是很普通的炸醬面，于是沈晰給裴雨洛轉發了過去。

　　過一會兒她看消息，裴雨洛只回復了她一句：你和秦泠在一起嗎？？？

　　沈晰心說完了，拿著書趕緊出了圖書館，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去。

　　裴雨洛好像是在電腦前面，懶懶散散坐在電腦椅上，脖子上掛著頭戴式耳機：“為什么騙我？”

　　沈晰一口涼氣：“姐姐，我不是故意不吃飯的，我就是沒來得及……”

　　“看書？”

　　“嗯。”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哦。”沈晰小聲說，“我這就去吃。”

　　沈晰到窗口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終買了一份排骨飯。

　　她吃前給裴雨洛拍了個照，然后獨自一人五分鐘內把一份飯吃完了。

　　她沒回圖書館，而是回了宿舍：上次中秋回來后，她就換到了417的空床上，和余澄，張瑤瑤，還有一個本班的女生，叫周雪晴的住在一起。

　　這個寢室的氛圍很不錯，張瑤瑤每天中午點咖啡的時候都問她要不要順便帶一杯；四個人躺在床上復習餓了的時候，周雪晴會挨個問她們想吃什么，然后點個外賣，到了的話踩著拖鞋下樓去取。

　　國慶七天假期，那三個人都回家去了，只有沈晰一個人住在這里；但事實是，幾乎整個宿舍樓都安靜了很多。

　　沈晰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突然就有一點難過。

　　抱著企鵝玩偶，她不禁在想自己的未來。

　　畢業，找工作，結婚，生子。

　　而這時候，她腦子里有個聲音質問她：你真的希望自己這樣嗎？

　　真的希望嗎？

　　就這么普普通通，平平庸庸地過完這一生？

　　與此同時，她眼前突然閃現了自己完全沒有經歷過的意象：夜晚的外灘，吵鬧的酒吧，瘋狂的搖滾樂，還有墨黑色的機車。

　　這些可能是她永遠都望而不得的東西。

　　沈晰苦笑了一下。

　　日子在吵吵鬧鬧里過得很快，十月中旬的上海已經有些冷了，沈晰考完最后一科，頓下了回宿舍樓的腳步。

　　她足足有一個多月沒見裴雨洛了。

　　反正自己這兩天都是假期，出去應該沒什么問題。

　　沈晰很順利地出了校門，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才到了家。

　　她才明白自己這一趟來得確實有些沖動：都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有人。

　　沈晰抬手敲了兩聲門，沒人應，于是她只好拿鑰匙開了。

　　家里靜悄悄的，她以為沒人，進了自己的臥室才發現自己臥室的窗戶是開著的。

　　……欸？

　　沈晰心里疑惑著，把窗戶關上，又去主臥看看，才發現床上正在睡覺的人。

　　“姐姐？”沈晰皺了皺眉，小聲喊裴雨洛。

　　她叫了好幾遍，裴雨洛也沒醒。

　　沈晰試探著去摸她的額頭，沒想到一瞬間她就醒了。

　　四目相對。

　　沈晰被裴雨洛直愣愣地看著，有點不好意思：“姐姐，我剛才喊你沒醒……”

　　“我感冒了。”裴雨洛嗓音有點啞，“在發燒，能幫我倒杯水嗎？”

　　沈晰趕緊兌了杯溫水，拎了個椅子在她床前坐著。

　　裴雨洛喝了水，問她：“今天是休息日嗎？”

　　“不是，我考試比較少，考完試的這幾天都是假期。”沈晰老老實實地答。

　　“……哦。”裴雨洛臉是白的，但語氣還是像以往那樣溫溫柔柔，“覺得自己考得怎么樣？”

　　“挺好的。”沈晰垂著頭。

　　“你這個月都沒回來看過我……”

　　沈晰聽到這句話，驚訝了一瞬：這算撒嬌嗎？

　　姐姐在和她撒嬌？

　　“我怕我掛科。”沈晰說，“姐姐你供我上學，所以我不能辜負你……”

　　裴雨洛眼神黯了黯：“你不需要有這種想法。你學習是為了自己，而不是我。”

　　沈晰輕輕“嗯”了一聲。

　　“……我好久沒生過病了。”裴雨洛的手握住她的手，“上一次是十幾歲的時候。”

　　沈晰沒說話：她從小就病病歪歪的，每年都要病幾次，后來家里沒人管她，就自己請個假，在家躺兩天就好了。

　　“姐姐，你想吃什么？”

　　“你會做什么？”

　　沈晰拄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我會煮面線糊。”

　　“……？”

　　“這個是泉州的小吃，類似于面條？”沈晰描述了一下，“我做的可能不會很好吃。”

　　“我想吃這個，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沈晰心說。

　　兩朵香菇開花刀，切好胡蘿卜，木耳，蔥花等配料后，剝些蝦仁和配料一起炒，加水后一鍋食材就“咕嘟咕嘟”地煮起來。

　　過了兩分鐘再加面條，調了淀粉加在鍋里，一切大功告成。

　　沈晰沒舍得吃，直接端到了臥室里。

　　裴雨洛勉強支著身子坐起來，先問她：“還有嗎？”

　　沈晰不解其意，乖巧答：“沒了。”

　　“就這一碗？”

　　“對呀。”

　　“再拿一個碗，一雙筷子。”

　　她恍然大悟，連連擺手：“姐姐，我不餓……”

　　“沈晰。”

　　聽到裴雨洛略嚴肅的語氣，沈晰只好去廚房拿了一個小些的碗。

　　“一起吃。”

　　沈晰唯唯諾諾的，只好答應。

　　吃到一半，沈晰問她：“好吃嗎？”

　　“嗯。”

　　沈晰心里暖暖的：“姐姐，我以后畢業了，可不可以天天給你做飯吃？

　　裴雨洛撩了一下快要掉在碗里的頭發：“就怕我沒那個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