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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州來魔宮之后, 最先嚇破膽的,就是被關在地牢里的魔修。
當初霧心就算了, 好歹是個無心人,又被修仙界之人『逼』得走投無路,是逃魔宮來的。魔修自以為可以與各取所需,即使被霧心打了一頓關地牢里去了,但他仍然認為起碼有七八成把握,霧心不會他『性』命。
而且,萬一霧心后面想通了, 他還是能得償所愿,擁立當個魔尊啥的。
可花千州就不同了。
他是第一劍仙, 正派的正派, 仙心劍意齊全, 想知道不可能與魔界為伍。
而且他老人家還專程來魔宮一趟,搞不好就是來捉徒弟回去的。
花千州一魔宮, 魔修立即感屬于九境界上位仙君的強大威壓。
故而等霧心帶著師父去地牢巡視俘虜情況時, 這群魔修都已經規規矩矩地坐好,哆嗦著抖個不停。
花千州冷面無言。
師父尚未開口, 霧心倒是“咦”了一聲。
霧心塑心還不久, 對自己判斷情緒的能力不大有自信。本以為魔修見哆嗦是因為怕,可今日見魔修抖成這, 又不太確定了。
霧心問:“師父,他難道是天氣太冷凍壞了?不給他升個爐子什么的, 不然仙盟的人不會說我沒有同理心虐待俘虜吧?”
師父拍拍的后腦勺。
他說:“仙盟里, 你不用太擔心。還有,你既然已經有心,可以對自己的感覺再自信一些。”
霧心乖乖點頭:“噢。”
“嗯。”
花千州轉頭, 道:“先找個地方坐,我有話和你說。”
*
霧心領師父回三人暫住的院落。
師父對三人道:“這段時日,我與仙盟諸多仙君見了面,說了心兒的情況,亦言明塑心之事。
“萬幸,顧及昔日,我在仙盟里,還算有幾分薄面。
“雖有不少人對無心人塑心將信將疑,但愿意信我一言,給心兒一次機會。
“如今,仙盟已經號令各大仙門,暫停對心兒的追緝令。不過,相應的,過段日子,心兒必須在仙盟正式『露』面,接受仙盟一眾上級仙君的公開評驗,確認是否真的塑心成功、是否確對凡間與修仙界并無威脅。”
沒想師父竟然真的能成功勸說仙盟暫緩對霧心的通緝,這對他而言無疑是喜事,三人都流『露』驚喜之『色』。
霧心與小師妹對視一眼,十分高興。
不過,師弟卻仍有些許不安。
他說:“可是,我還沒有能夠確切證明師姐有心的段,仙盟如驗證師姐有沒有心,其驗證結果,又以服眾呢?”
“心劍。”
師父道。
“你先前的路無錯,仙盟的仙長亦皆同意,若是心兒能夠拿出心劍,就算通過考校,自然可以服眾。”
師弟道:“可是心劍并不么容易修煉,修仙界,有不少修為不低的修士,數十年、百年都未修煉出心器。”
師父言道:“不錯。所以,仙盟之人顧及這一情況,意給了寬限。”
說這里,他看向霧心。
師父的眼眸如平波無際的鏡湖,未有波瀾,可霧心從其讀出幾分信任之『色』。
“五年。”
師父道。
“仙盟給的第一個正式期限,是五年。”
“若是五年之期已,心兒仍然沒有心劍,他會派人來,對心兒進行一次心修的考校,再根據心修成績的結果,決定接下來對心兒的處理方式是繼續放松還是收緊。”
“但至少,在第一個五年之內,心兒可以與之前一般,在世間自由活動,不會受限制。”
“無心人塑心之事,在過去沒有先例。心兒是第一個,這算是『摸』著石頭過河。”
霧心頷首。
考慮修仙界多年對無心人的警惕,給這么長時間不受約束的寬限,可以說是相當網開一面,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若非是第一劍仙花千州的弟子,有師父為打包票,換作旁人,只怕定沒有么大的說服力去勸成仙盟。
可是霧心能感覺,縱使有了心,情感仍沒有常人么細膩敏銳。
許是天生遲鈍,許是基礎太薄弱,總之并不覺得自己心修的速度很突出。
五年時間修煉出心劍,對普通人來說尚且困難,更況是這個半路有心的前無心人?
霧心道:“師父,我覺得我在心修上的天賦可能并不好,若是五年之內,心劍還是沒有進展,怎么辦?”
師父未言。
但他抬起,輕輕『摸』了『摸』霧心的頭。
他說:“心修之道,不在天賦,而在于直面己心。愈是求成,愈是求而不得。不如放寬心,順其自然。
“若是五年內沒有成效,便展示純粹之心,再求一個五年便是。”
師父言辭沉著,聽師父如此淡然,霧心便放心多了。
這時,師父又問道:“心兒,接下來,你可有什么想去之處?”
“誒?”
“有心,有時與歷練相關。見識越多,閱歷越為廣遠,越有利于心境提升。”
師父解釋道。
“如今,修仙界對你的通緝已經放緩。你常年拘在花醉谷,能經歷的情感有限。我想,遵循內心,四處走走,許是會對你修心有所助益。”
霧心恍然大悟。
這么一說確,過去,很聽師父的話,師父說什么就做什么,十分安于現狀,沒怎么想過離開花醉谷,生活變很少。
沒有心,所以不太清楚自己做什么,便隨波逐流。
如果遵循內心,現在……會想做什么?
霧心內心的某個角落被牽動,似有所想。
霧心說:“其……我確有個地方,想回去看看。”
*
數日后。
霧心新站在望仙樓外。
時光荏苒,二十年過去,望仙樓早已不及霧心記憶般光鮮亮麗。
當年簇新的紅柱石階已有了歲月的風痕,黛瓦上結了些青苔,木門扉與花窗瞧著亦有些年月了。
不過,廊前掛的紅燈籠顯然是新的,門前剛打掃過,一塵不染,從大門前望進去,桌椅整整齊齊,賓客盈門,生意不減。
霧心躊躇。
在清光門時,師弟曾說冷情,時霧心尚且反駁,可此時想想,或許的確如此。
望仙樓際就在滿天城,離花醉谷不過三十余里,可離開之后,只因尋常不會途徑,竟從未再回來看過。
所謂的無心人,許是當真薄涼。
霧心遲疑過后,踏門而入。
在店內跑堂的,是個面生的年輕伙計。
他見霧心衣著雖樸素,可一身通透的靈氣,應是個修士,當即熱情地迎了上來,問:“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酒樓里迎客的伙計通常都極有眼『色』。
眾所周知,修士大多辟谷,就算進了酒樓,多半不吃飯。
于是,不等霧心回答,伙計已做出將霧心往樓上客房帶的架勢。
然而,霧心站定未動,問:“現在店里跑堂的,不是嘴角有一顆痣的小王了嗎?”
伙計聞言一頓,驚疑不定:“您是……?”
霧心說:“我以前在這里住過,大概二十年前。時帶我的師父叫作吳大山,是這里的大廚。他還在這里嗎?”
小二似是呆了片刻。
然后,他對霧心道:“仙子,您在這里等一會兒。”
說著,他將『毛』巾往肩上一甩,撩開簾子往后頭去,邊走邊喊道:“爹!!!有個神仙店里來了!一個姑娘!還說找吳叔!”
須臾,只聽后面傳來一陣混雜的腳步聲,一群人呼啦啦地跑了出來,連一直在算賬的賬房放下算盤,湊近了過來看!
霧心還呆站著,直七八個人跑面前來了,都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不過,先前還覺得望仙樓里已沒一個人認識,而這一會兒,卻從出來的許多人臉上看出了熟悉的痕跡。
最前面瘦巴巴的年人,是當年大廚的幫,霧心叫他瘦子叔。二十多年過去,他還是干瘦得像條麻桿,只是變得更老了。
一旁國字臉的壯漢,三十五六的年紀,看起來像是以前望仙樓的年輕雜役,他話不多,霧心與他不太熟,只知道其他人叫他阿莊。
賬房還是當年的賬房,臉不怎么顯老,只是頭發有點花了,而且眼睛好像更差了,看瞇成一條縫。
不一會兒,對面有個『婦』人聽樓里的動靜,跑過來。
年『婦』人云鬢盤起,穿著樸素而潔凈的碎花衣裳,披著帛衣。
霧心認出來,是對面布鋪的老板娘,名字里帶個“梅”字。霧心在樓里當伙計的時候,才剛成婚兩三年,是個大美人,梳著油亮的辮子,『性』子潑辣但好客健談,是個好人。
這些人,霧心尚且能認出來,但二十年過去,人人看上去都不年輕了。
一別多年,霧心想開口說什么,可半晌,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誰知這時,倒是布鋪的老板娘先開了口,蘭指對一指,激動道:“心丫頭!果然是心丫頭回來了吧!”
先前,其他人看著霧心,大抵有幾分不敢認。
畢竟二十年沒見了,而霧心外表瞧著最多十七八歲的年紀,且一身靈氣,又女大十八變,跟當年的小丫頭一比,哪里都對不上。
而布鋪老板娘一開口,其他人紛紛跟了腔——
“心丫頭?真是心丫頭?”
“子好像有點像,小姑娘長大,是不是就這……?”
“是!肯定是!你看這個‘你是誰,這里是哪里,關我什么事,不和我說話,我做飯’的眼神,除了還會有誰?”
“呵呵呵,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哇!”
“我剛才在對面瞧著這姑娘走過來,就瞧著像,本來想去搭個話的,但又怕弄錯,所以一直盯著你這邊呢。看吧,果然!”
他自己聊得熱鬧,可弄了半天,誰都不敢先和霧心說話。
霧心內心清楚,以往在凡間的時候,這些凡人對滿天城來來往往的修士,都當作真仙一般奉作上賓,是極為敬的。
如今身上有了修為,不再是常人了。
故而,他只是眼巴巴地瞧,卻不敢相認。
霧心喉嚨有些發澀。
主動一個一個喚人道:“瘦子叔,阿莊,周伯伯,梅姨……”
待霧心叫了人,他一個個的,目光才逐漸亮起來。
“心丫頭!果然是心丫頭!”
“太好了,還認得人!”
“看吧,我早跟你說了!不過是去修個仙而已,早晚會回來探望的。”
這時,周賬房弓起背,問道:“心丫頭啊,怎么一去這么久,這么多年都沒回來看看啊?”
霧心還未回答,一旁的阿莊已經撞了他一下,道:“周伯,先別說這些了。讓心妹坐下喝口水吧。”
梅姨附和:“就是啊,神仙的事誰知道,說不定真跟傳說似的,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咱是等了很久,但對心丫頭,搞不好才過去半個多月呢?”
賬房咳嗽了兩聲,困『惑』地慢吞吞道:“不會只有半個多月吧?走時還沒有賬臺高呢,看看現在,都這么大個姑娘了……”
賬房年紀大了,看著腿腳不太好,他話還未說完,阿莊已扶著他去旁邊坐下。
霧心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覺。
看著他的模,只覺得許多事情變了,又好像許多事情沒有。
只是霧心看了一圈,沒有看大廚。
霧心問:“阿叔呢?他不在這里嗎?”
瘦叔立即回答道:“老吳啊,他在后廚炒菜呢。他這個人你知道的,脾氣倔。剛剛他聽你來表情都變了,還不肯出來,說菜炒了一半,他走了客人吃什么。
“你自己過去看吧。”
“好。”
霧心應了一聲。
霧心正走。
瘦叔想了想,又補充說:“心丫頭啊,你別怪你吳叔嘴硬,其當年你走了以后,他念叨了你好久,總說你就算修了仙,總歸會回來瞧他的。
“哎,其我勸過他,說你好不容易跟神仙走了,千載難逢的好事兒啊,總不能都成了仙,還整天惦記我這些凡人不是?再說,你若是三天兩頭回來,你的新師父只怕不高興啊。
“但老吳他嘛,沒辦法,老臭驢子一頭,不服輸得很。
“不過,你明白,不管他嘴上怎么說,心里總是為你好的。”
霧心頓了頓。
“嗯……我明白。”
說。
言罷,霧心對大堂的諸位簡單點了下頭,便循著以往熟悉的道路,撩開布簾,往后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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