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葬坑至此, 楚寒今心態發生了不少的變化。
“很多事情,表面吵的是規矩和禮儀,實則爭的是權力和資源, 正如有人想將置我們于死地, 正是如此。”
他道:“繼續趕路吧。”
他們走了整整一天,終于走到了山腳。
不能去霧嶺的驛所附近, 那邊榮枯道的人多, 容易被發現。楚寒今選擇了一條偏僻的路, 遠離官道,只偶爾能看見零星的村莊和人煙。
傍晚,家家屋檐冒出白煙, 正升火煮飯, 各種炒菜的味道混雜在一起,還有酸菜燉豬肉的香氣。
沒想到,楚寒今腰帶被牽著, 球球不肯走了。
他藏在果殼內的臉朝酸菜燉豬肉的方向, 雙手叉腰,顯得十分向往的樣子。
楚寒今:“……”
球球跺了跺腳, 再望向楚寒今, 如果可以看見臉,肯定是一雙亮晶晶饞的不行的眼睛。
呼之欲出的想吃!想吃!
越臨嘖聲:“這孩子餓了。”
真餓了,牽楚寒今的手指要往那戶農家走,急得表皮又開始皺。
楚寒今怔了一下,意識到不同:“這還是他第一次想吃正常人吃的東西,之前都從果殼汲取養分。”
“他果殼都爛成這樣了, 餓是遲早的事。”越臨手指撥了撥他白嫩的小手, “怎么辦呢?我倆現在可弄不來酸菜燉豬肉。”
楚寒今點頭:“不能去村舍, 附近道觀肯定跟村民們打過招呼,只要我們出現,他們會偷偷跟道宮送消息,到時候行跡又暴露了。”
可球球仰著頭,那果殼的裂縫好像在不停說:餓啊~~餓啊~~餓啊~~~~~
餓餓餓餓餓~
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嗷~
楚寒今摸摸他:“先找個地方暫時休息,再看看能不能弄點吃的。”
他摟著球球小腿不由分說抱起身,繼續趕路,終于在幾里外找到一座廢棄的土地廟,門牌頹圮,雜草叢生,但幸運的是有間土屋搭著幾塊木板,下了細雨,底下的黃土卻松軟干燥,勉強可以在此修整一晚。
楚寒今擔心越臨的身體,放下球球:“傷口怎么樣?”
“沒什么大礙。”越臨將佩劍解開,松了口氣似的,沿著墻角緩緩坐下。
周圍漆黑什么都看不見,楚寒今到院子里翻開了廢棄的屋梁木材,好多木柴因下雨都受潮不能用,半天才從底部抽出一根橫梁,劈斷后點了火,借著火光查看越臨的傷勢。
越臨想阻攔:“我自己來。”
他抓住了楚寒今的手腕,但手卻并未停下,在他肩頭解纏緊的布帛。
黑里陰冷,楚寒今眉眼被珠光泊了月色般的陰影,微涼的手指停在他肩頭,觸感像清水滴落,但卻干燥溫和。
靠的很近,越臨可以聞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氣。這讓他肩膀緩緩放松下去,手卻握著他的手腕并不松開。
摩挲間的熱意,意味十分明顯。楚寒今察覺到了,側頭看了一眼什么也沒說。他將被血侵染的布帛換成干凈的,重新包扎好,準備起身時手腕還被牽著。
越臨眸子幽深:“疼。”
“……”
不像昨晚,他現在顯然狀態好的多,有心情拿捏他了。
“我還要忙。”楚寒今說。
越臨戀戀不舍在他手背摸了好幾把,松開:“要去弄點吃的嗎?球球好像還在惦記酸菜燉豬肉。”
“我看看吧。”
楚寒今出了破敗的土地廟,半晌在林間打到了一只兔子,洗干凈后用剝皮的樹枝將兔子穿起,放到了木柴堆起的烤架上。
油發出滋滋的聲音。
趕了一天路,一家三口都有些疲憊,尤其球球聞到了烤兔肉的香氣,小手顫巍巍就要往烤架上摸。
越臨將他的手抓回來:“燙。”
球球手停下了,但腦袋瓜一轉不轉盯著烤架。
又是呼之欲出的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
楚寒今才知道當父親是什么感覺,嘆氣,等兔子肉終于烤好了,撕下一片肉吹涼了遞給他。
球球接到手里,往果殼的裂縫中一塞。
隨即發出一陣低低的呼嚕聲,覺得很好吃!
“什么味道都沒有,就純肉,都吃得這么香,”越臨摸摸他腦袋,“等過幾天你爹我的傷好了,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球球難得將腦袋往他掌心蹭了蹭,蹦蹦跳跳看著越臨,似乎在說“要——要——”
楚寒今撕下一條兔腿,誰知道他接到手里后便一整個往果殼里塞,半晌,含著半截骨頭塞不進去了,呆呆地站著。
楚寒今好笑,把骨頭取了下來:“骨頭不能吃。”
可他牙口還挺鋒利,半截骨頭都嚼爛了。
漆黑的曠野之中,雖是逃難,心情倒是很不錯。越臨時不時掩唇咳嗽幾聲,但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楚寒今看著球球剝落的果殼,總感覺這孩子馬上就要完全蹦出來,而且變得不太喜歡這個外殼,時不時用手指摳一摳,撓一撓,與果殼連接的皮膚被他摳得通紅。
他現在不喜歡躲到果殼里去,反而喜歡大剌剌將雙腿雙手露出,偶爾還敞開個腿。
……是個小男孩兒。
有必要給他縫條褲子了,楚寒今心想,否則到時候從果殼里跳出來,赤條條的,被人看見不好。
但現在他身上什么都沒有,當時客棧里的包裹都被抄走,準備的衣服褲子全沒了,楚寒今只好又撕了塊衣襟,用玉釵穿針引線大概弄了條褲子。
不太難,但弄出來也不怎么好看。
楚寒今抱起球球穿上褲子,將腳穿進去,但球球似乎并不喜歡,在他懷里一蹦一跳的,等穿上了褲子,還有點茫然地想脫下來。
球球往前走了一步。
啪嗒。
摔地上。
爬起來,被褲子扯著腿。
“啪”,再摔地上。
越臨手指點著下頜,看著直笑:“穿上褲子還不會走路了。”
球球拎著褲子一臉迷惑。
楚寒今看著也好笑,站起身在土地廟里四處逛,半晌發現了一口枯井,野草掩蓋,當中蓄滿了清水。
這是沒落的土地廟,六宗掌管民間后其他神像都被搗毀,香火越來越弱,這土地廟顯然很多年沒人修繕了。
楚寒今在荒地里又找到一只木桶。
他從井中提出了一桶水,擰干帕子,褪去衣衫擦洗身上不干凈的地方,脫光后,身子被風吹得有點冷。
他清晰自己的手腕。
還有腿。
背后似乎有一道視線。
楚寒今回過身,見是越臨,便將衣服松垮地攬上了肩頭,潮濕的水珠沿發梢滴落到頸側,頸后像溫潤的白玉,唇瓣卻是殷紅的顏色。
“你要洗一下身子嗎?井里的水很干凈。”
越臨眼底似微暗的火光,目光從他臉上落下,點頭:“好。”
“我過去看看球球。”楚寒今說完要走。
越臨卻牽住了他:“他剛玩了一會兒,又累著了,現在正趴著睡覺。”
“嗯,我去看看。”楚寒今準備走。
不過經過越臨身旁,卻被拉住了手腕,聽見他問:“能不能幫我也擦擦身?”
楚寒今才意識到他想留自己。
按照越臨的傷口愈合程度,簡單的擦身似乎已能應付。不過楚寒今清澈的眼睛望了望他,卻沒反駁,點頭:“好。”
他從涼水中擰出帕子,越臨也脫下了衣服。
從肩膀到胸膛被白紗包裹,肌肉被按捺在纖薄的布片之下,典型外功扎實的身體,胸肌飽滿結實,狼腰勁悍,被陰暗的天色蒙上一層極淡的陰影。
楚寒今褪了衣衫總讓人聯想到溫潤的玉脂,光滑潔凈,可越臨褪了衣衫,這一身便涌著熱氣,讓人感覺生龍活虎。
帕子是涼的。
一落到他的皮膚,便被體溫染上熱意,透過了布料傳遞到楚寒今的指尖,像點著了似的。
越臨手指絞玩住楚寒今一縷頭發,輕輕摩挲,檀香隨著體溫四散入樹影。
楚寒今擦拭他后背,將被捂熱的帕子放回桶重新擰了一帕,攤開掌心再抬起頭,視線里撞入一道起伏的山巒。
這是……
楚寒今捏著帕子怔了一下。
越臨深色的眸垂視他,似乎也覺得有些尷尬,但自己并不能克制,牙口小幅度地輕咬著,顯出忍耐的模樣。
楚寒今耳后升起一層薄慍。
兩兩對視。
……詭異的是,他倆誰都沒有率先說出這問題。
從楚寒今懷孕那段時間,越臨每晚都會按例交公糧,楚寒今已經很久沒看見他如此失態,時隔許久再目睹這一場面,他拿著帕子一時不知說什么,耳后微微發燒。
但他盡量平靜地道:“收回去……褲子脫了,我現在給你擦洗下半身。”
他盡量想公事公辦。
可后半句話也并不多正經。
雖然他依然義正辭嚴,一派端正清雅,只不過耳墜卻紅的像被重揉過。
越臨本就不堪,音色更為嘶啞:“饒了我……”
楚寒今匆匆道:“那就不擦了——”
可剛說完,他帕子還未丟進桶里,就被匆匆拉住了手腕。
花影繚亂,兩條身影交疊。
越臨的眸落在他眼底,細骨捏著他的手腕,力道很重,像在壓抑什么,熱氣從他肩頸微微散出,變成了一種壓力十足的氣息。
他牽著楚寒今的手在顫抖。
聲音像是乞求。
“別走。”
楚寒今腦子里轟的炸了一下,心驀地亂了,有那么一瞬間懸浮在半空,覺得一切像是一場夢境。
等他意識稍微清醒之后,才知道越臨側過了身,面朝著他,一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腕,一手握著自己的。
楚寒今雖習武,身姿也修健頎長,骨架漂亮,可皮膚卻是怎么生怎么白皙干凈、膚如凝脂。手被越臨那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幾乎將他手背的皮都搓下,紅意變暗,又變深,像暈開的血,也像綻放的牡丹,被極致把玩。
他似是不敢觸碰到楚寒今的太多,只敢牽著他的手,將細微的體驗放到他能臆想的極大。
當越臨握緊他的手時,隔著筋骨的脈絡,他能感覺到越臨另一只手的活動。
隨緊。
隨松。
楚寒今僵在原地未動,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球球一個人待著的院落。
門敞開著,透出微弱的火光,能看見球球背過身躺著呼呼大睡,腳丫子隨意地敞開,姿態十分輕松快活。
而距離不遠,井邊他倆的身影被樹叢半遮半掩,越臨這位慈父,褻褲解開了,在難忍卻又匆忙潦草地紓解他那獸性。
背著孩子。
卻當著孩子另一位父親的面。
空出來的手和他十指交握,猥褻他的手。
楚寒今起了一后背的冷汗,輕輕咽了咽喉頭,覺得口干舌燥。他沒有越臨這樣突如其來的感受,但此刻也感覺到了焦灼。
他脊背一直很僵硬,但沒有說什么。
越臨釋放的話語,氣息,熱度,對他的祈求……讓他覺得越臨似乎疼極了,想極了,熱極了,又可憐極了。
楚寒今沒有過他如此強烈的欲,卻明白他此刻的心理感受。
他手臂僵硬,被越臨緊緊牽著。
沒有拂袖就走。
沒有惱怒離去。
沒有用看待臟東西的眼神看他。
這對越臨來說是一個極佳的訊號。
楚寒今唯一的反抗就是不知道眼睛該往哪兒放,六神無主后,薄薄地睨了他一眼,清貴的眼便落向了別處。
……好可愛。
越臨心中滾燙的火燃得更烈了。
他不太確定,可心里的感覺開始明晰。
楚寒今對他有情了。
他忍不住,緊緊尋覓他的眼睛,想把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阿楚……”
楚寒今頭垂的更低,不看他。
越臨說:“我愛你。”
這一聲,讓楚寒今手指輕輕顫了一下,似乎想抽離出來,但被瞬間抓得更緊。
越臨看他像看,像看摯愛之物,忍不住湊近他的耳垂:“我愛你……”
他聲音又低,又燙。
楚寒今被燙的心亂如麻,良久,下頜終于抬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睛。
楚寒今眼眸清亮,像倒著一泓月亮,第一次坦蕩透徹地目視他。
雖然他什么都沒說,可越臨已經感受到了。
他牽楚寒今的手靠近自己的。
可楚寒今掙了一下,手指后縮,眼神中閃過一抹慌亂,眼中紛亂復雜。
像太突然了。
他還沒做好準備。
越臨知道他們心意是互通的,眼神炙熱,低聲道:“就碰一下……”
他聲音極輕,哄他:“碰一下……”
楚寒今聽到他幾乎在求自己。
“……阿楚。”
被地獄的烈火纏縛住,只有他是救贖。
楚寒今腦子里變得紛亂,他眼中是越臨的具象,腦子里好像刀山火海,一片茫然的白霧,正在不斷地翻涌,有什么東西幾乎要掙脫他的理智竄出——
楚寒今理智的大廈轟然崩塌。
他的手臂軟了下來。
像一條柔軟的藤蔓。
越臨如蒙大赦,將藤蔓引上了著火的樹杈。
一點一點,宛如甘霖,填滿焦土般的裂縫,變得濕潤,雨水綢繆。
楚寒今垂下了頭,偏向另一方,對這一切視而不見,纖長白凈的指根卻輕輕收縮著,不住地顫抖。
土地濕滑,時時涌出黑色的水泡,翻攪著,將他的手指打的很濕。
很臟。
變得污穢。
與此同時,越臨卻是一種徹骨的快意。
……
……
……
濕帕子沉到了桶的底部。
耳畔響起深夜綿長的鳥語。
楚寒今低著頭,手上的濕意被風吹拂,變干了,隱約帶著一點粘意,除此之外,空氣中有股吹散的淡淡的腥味。
“洗一下手嗎?”越臨有些啞的嗓子問他。
楚寒今如夢方醒,抬頭,無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角有些濕,眼尾紅,是急出來的。
可就靜靜地看了越臨一眼,卻仿佛有千言萬語似的。
越臨半彎下腰,揀出帕子擦拭他的手,無比將每一寸肌膚都擦拭得干干凈凈,白凈整潔,沒有絲毫的黏意。
可這只手方才被揉得太久,紅的暗的白的,指甲飛翹,沾染的暗紅色曖昧到不可思議。
越臨將他的手洗干凈,放到唇邊吻了一下:“阿楚。”
他恢復了理智,不像方才那般的失控和危險。
可無論如何,未經楚寒今同意,他從來有過太僭越的行動,仿佛一直利齒都咬上了脖頸的雄獅,耐心地舔著獵物的毛,拼盡全力忍耐那股本性的撕咬欲。
他即使是方才那樣,也稱得上尊重,彬彬有禮,哪怕細節再污穢,卻也并不將楚寒今強按住行事。
楚寒今抽開了手,搖頭,轉身回到了屋檐底下。
房間里,球球的果殼在睡覺時又剝落了一片,坦露出半截小肚皮,白白的,當中一個肚臍眼。
擔心他著涼,想抱他入懷里,越臨卻搶先了一步。
他抱著孩子,看了一眼楚寒今:“你好好休息。”
“……”
楚寒今沒說什么,靠著墻壁坐下,手心依然滾燙,被風一吹,似乎還是握著他時的觸感。
很硬。
很粗。
像什么怪物似的,在他手心里跳動。
楚寒今手指蜷了蜷,側頭,越臨正抱著孩子睡覺,額前的碎發垂落下來幾縷,遮住了英挺俊朗的眉眼,唇瓣有道深淺的刻痕。
越臨死時二十出頭,很年輕,如果不算他死的歲數,也許還比楚寒今小幾歲。
偶爾身上有些少年氣,抱著孩子,不像父親,反倒像個哥哥。
……平時的模樣,和發情時大不一樣。
楚寒今思索的同時,手指被輕輕碰了一下。
不知什么時候,越臨又牽住了他的手。
目光相對,越臨暗金色的眸子深沉,眷戀地輕輕蹭他掌心:“就這樣牽著,行嗎?”
“……”
很喜歡他。
很黏人。
楚寒今不知道該說什么,半晌,輕輕點了下頭。
越臨抱著球球,慢慢靠近,和楚寒今肩膀輕輕抵在一起。
他輕聲道:“睡吧。”
窗外的風雨聲變大,淋漓地澆落在地面,將樹葉和木架打的作響,隱約吹進來些風。
墻壁直硬,地面潮濕,時不時爬過螞蟻蟲子,雨聲幾乎能將屋頂掀開,不知怎么讓楚寒今做了一個夢。
還是幼年遠山道罹難,他與其他的小孩兒一起趕往榮枯道,路上匆忙,也在這樣的荒野破廟中,他剛剛失去父母,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有個小朋友走了過來,拿著一只竹娃娃。
小九牽他,低聲說:“我陪你睡吧。”
于是在那片草垛上,幼年的楚寒今好好地睡了一晚。
夢里,小九一直抱著他。
楚寒今醒來時,肩膀有些沉重,似乎搭了一條手臂,原來不知什么時候起越臨抱住了他,將他擋在風雨之后。
他倆的懷里,是睡眼惺忪的球球。
……難怪會做那樣的夢。
楚寒今揉了下眉眼,站起身,打算到井水邊重新洗一洗臉,驅散睡在野外的不適感。
他走到荒草中時,看見地上有一條荒草的小路,被人踩踏出來,應該是昨晚他和越臨干的。
楚寒今不以為意,走到水井旁,發現桶不見了。
與此同時,他昨晚扔在草里的兔子骨頭,也不見了蹤影。
楚寒今愣了一秒,耳中傳來一陣吸氣的聲音。
呼呼呼呼,像是野獸的呼吸。
他轉過身,看見一條野狗站在草叢里,渾身漆黑如一道驚雷,脖子上套鐵制枷鎖,露出幾乎手指長的獠牙,正沖他狺狺狂吠。
狗?
長相如此膘肥體壯,比正常的狗大了幾倍!
楚寒今眼皮猛地跳了一下,知道這是什么了。
這是負陰君的“陰犬”,善嗅血腥味,最愛撕咬,現在居然搜到這里來了。
那就證明,陰陽道的追兵,正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