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過后的某一天，是我銘記最深刻的一天，因為前一天晚上，我玩手機被發現，第二天被海斌趕回家了。

并不是說我沒有交手機，而是大著膽子從海斌那里偷回來的。

我之前一直在海斌那里用柜子鑰匙拿充電器，因為臺燈的電只能用2-3天。海斌一直以為我每天晚上學習到很晚，其實是開著燈，書翻開著，就與他們閑聊。

元旦節我們沒有放假，因為在元旦節的上一周，我們放了一個周末。學校不會讓我們元旦節又放三天，我們都不用想，學校就這么安排了。

好在，學校在12月31號那天，舉行了個全校參加的元旦晚會，高一高二都有，高三原本是不允許參加的，馬上要高考了。

像我們這些沒才藝又社恐的人，元旦節也不過是當個觀眾。

我學吉他有一年半了，報節目可以幫海斌加一點班級積分，可以幫他爭取在月末的評比中，多拿300塊的工資。學校希望每個班都能報一個節目，但這樣的事情顯然是不可能的。

就好像我們班，有才藝的人不少，但不少人都不愿意報。

我之前的同桌廖子儀，從小到大學鋼琴，聽說也是音樂特長生，但她社恐。張家沁也是舞蹈生，后來學了傳媒，也不報。

其實元旦晚會，以班為單位開，要好一些。像我們這種垃圾學校，學校沒設施，沒開會地點，學生也不會捧場。

那晚我們搬著凳子，坐在操場上，看臺上的節目。臺下熙熙攘攘，我們坐在后面，看的也不太真切。

課任老師都來了，羅嬋買了奶茶和炸雞，自己吃的。

后來匡仁源用自己的手機點了外賣，班上不少女生也讓匡仁源幫忙點了不少。劉筱伊他們也帶了手機，因為她是走讀生，今天中午特意帶過來的。

那晚羅嬋手機上多了好多單外賣，全是幫班上同學點的。東門籃球場那邊可以拿，南門也可以拿，但是學生拿，會被保安搜身，說你帶手機了。

我自己帶了手機，但沒有點外賣，那晚和王潤田在學校里漫步，操場上的喧鬧，與我無關。

我們繞了一大圈學校，大部分的班級都沒人。路上偶爾能看見一些談戀愛的小情侶，大部分都拉著手，樓道里也有不少情侶親著嘴，做著些暴露的動作。

還好我們是兩個人，如果是一個人，可能會被這些小情侶當做變態。

聽曾湛講，學生會總能在四樓教室里的儲藏室后，發現一些開封的TT袋，但還沒有人發現里面有人過。

我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好笑，我連戀愛都沒有談過，何況是這些。

我們一路走到高三的教學樓里，每間教室里，都會坐著些零零散散的人。但對于那時的我而言，也只是覺得他們比不在的人要努力些，對自己的未來要負責些。

我們出來時，門口有學生在抽煙，他留著寸頭，戴著高度眼鏡，臉上因為熬夜，冒出了不少青春痘。

王潤田讓我趕緊走，但我不怕。

我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那學長，那學長也不反感，還遞出一根紅樓讓我抽。

我接過了，能這樣抽煙的，肯定不是胡世知那批人。

“壓力太大了，抽根煙緩一緩。”

他熟練的吸吐著煙霧，看得出來是個老煙民了。

我們是在后門遇見那位學長的，后來我們繞到了正門，發現學校安置的光榮榜上，年級第一的照片就是他。

關于拿手機這件事，是一次中午吃飯時，我拿著臺燈找海斌充電，開門拿充電器時順手拿出來的。

那天有我們班學生的家長帶著自己的孩子找海斌請假，我算是海斌辦公室的老熟客了。正是因為摸清了海斌放手機的位置，我才敢這么干。

趁他們不注意，我將自己的手機放進了校褲口袋里。那時候的校服雖然很丑，但料子卻給的很足，手機放在口袋里，完全看不見輪廓。加上我拿的是175的衣服外套，很自然的遮住了我的校服口袋。

海斌在分班第一次月考后，看了我的成績，有些擔心我的身體。

“楊初軒吶，這個成績你是急不來的。每晚挑燈夜戰不如早點休息，第二天好好聽課。學習成績不著急的，別把身體搞垮了啊。”

可惜當初我們都不懂事，一直在傷害海斌。身患重病又年近55的老人，我們卻依舊渾渾噩噩。

楊初軒是我的本名，海斌一直叫著我的本名，從來不叫楊初見。

而很有意思的是，在我們當地的方言里，軒與森同音。海斌每次叫我的名字，都是“楊初森，楊初森。”

我的小姊妹每次打趣我時，也是同海斌一樣，喊我“楊初森吶，楊初森吶~”

后來，軒某變成了sen某，sen某又慢慢變成了sen哥。

······

中午玩手機時，曾湛問我手機哪里來的，我如實說了。

曾湛說：“你這就沒必要啊，當然你自己的選擇，我也不好說什么。”

被抓手機的那個晚上，劉翔與羅天奇日常跑到我們寢室來串寢講話。劉翔睡在了段昌榮床上，羅天奇睡在了胡世知床上。

我躲在被子里玩手機，一直不說話。但他們可就不一定了。

那晚講話的聲音很大，我提醒了好幾遍，說很吵。可能是潛意識里覺得，這么吵一定會引來老師。

后來姓熊的寢管老師真進來了，看見了我被子里泄露的光，顧不及講話，快步走到我的床前，把手機收繳了。

“還藏！拿出來！”

沒等我開口狡辯，他就已經伸手掀開我的被子，沒發現手機，又掀開我的枕頭，收走了手機。

“叫什么名字？幾班的？”

他的歲數，我都能叫爺爺了。胡世知說他以前是當兵的，寢管部的人都叫寢管老師為伯伯，喊他“熊伯”。

熊伯熟練的撕下一張標簽貼，貼在了手機背面。看了眼我床鋪上貼的名字，寫了上去。

“期末的時候自己去找你們班主任開條子來拿。”

等解決完我的事，又環視了一圈寢室。

“你這床上怎么睡的兩個人？你哪個寢室的？”

熊伯看向段昌榮的床鋪，劉翔很自覺的爬了下來，回自己宿舍了。

“晚上講話這么大聲，你們不睡，隔壁也要睡覺吧？”

熊伯走后，寢室很安靜，沒人說話。

我內心復雜，有些生氣，也有些委屈。只能不停的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心情。

曾湛咳嗽了幾聲，沒有安慰我，反而是問向羅天奇。

“那你今天晚上就在我們寢室睡？跟黑皮一起睡？羅天奇？”

胡世知床鋪上裝了蚊帳，所以熊伯進來時，光線沒有照到胡世知的床上，只是照在了門口段昌榮的床上。

“湛總你能帶我過去嗎？我想回寢室睡。”

羅天奇慢慢的爬下床，細長又瘦弱的身體。

胡世知極力挽留羅天奇，但羅天奇還是堅持要回宿舍，他不想跟胡世知一起睡。

等胡世知走了，曾湛說：“我感覺你得做好回家的打算，楊初見。”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不過我沒有哭，雖然想哭。

“嗯，我得做好回家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