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來不及介紹了。</br> 小廟頂上,許惜顏沉靜的聲音傳來,“放火!”</br> 這就是她留的后招。</br> 之前讓人砍伐竹子樹木時,許惜顏就有計劃的讓人挖了幾條深溝。</br> 當時只說是設防,但少女誰也沒告訴的是,她還把這里當成了防火帶。</br> 她不是剛跟柏二太太學了些星象風水么?</br> 上山時,便留心了山頂上的地勢和風向。</br> 這小廟建時,可能是工匠有心,恰好選了個上風口。平素做飯燒水,點起香燭,煙都會往后飄,所以廟前沒有多少煙熏火燎的痕跡,人住著也舒服。</br> 在觀察了今天的風向之后,許惜顏就覺得,守不住時,可以用火。</br> 一旦燒起來,火隨風勢,必然往后,就是那些猛獸和敵人攻來的方向。</br> 只是縱火這種事,一旦控制不住,極易釀成大禍。也有可能,傷到那些埋伏的官兵。</br> 所以許惜顏很是謹慎。</br> 但如今到了這般田地,連自家人都差點遇險,她就再不肯忍下去了。</br> 紅衣少女再往上看,更加驚訝了,“哇!那是……是你家頂頂好看的二妹妹呀!哎,許樵,你們家出什么大事了?難道也被貶謫,給趕出京城了?不對呀,你三叔是駙馬,皇上趕誰也不會趕自家外孫女吧?再說你們老家,也不在這兒呀?”</br> 姑娘,你的問題實在太多了。</br> 許樵沒空跟她解釋,“快帶著你的人上來,這火一放起來,可不認人的!”</br> 紅衣少女如夢初醒,轉頭大喊,“快把咱們的人叫上來,他們要放火啦!快!”</br> 后頭家丁迅速聚攏,驚疑不定的看著一臉血的許樵,紅衣少女還一臉很熟的模樣。</br> “姑娘,這誰呀?”</br> “這是京城許家的二公子。就是那個娶了公主的許探花,他侄兒!熟人!”</br> 哦哦哦。</br> 家丁恍然。</br> 要說許二公子他們還反應不過來,但要說起娶了公主的探花郎,那可是太有名了。</br> 誰不知道是探花郎被強搶了?</br> 既是他家,家丁就放心了。</br> 他們本來就是軍伍出身,趕緊你招呼我,我招呼你,迅速整隊退到了安全區。</br> 水火無情。</br> 熊熊大火迅速燒了起來,形成幾條火線,擋住了猛獸來勢。</br> 這可比什么辦法都有效。</br> 再怎樣兇殘的野獸,對火都有著天生的畏懼。就算是明知后面一樣有危險,它們還是本能的調頭而去。</br> 躲在獸群后的山賊們,集體驚了。</br> “這是誰呀?敢在山林里放火?”</br> 他們就算沒讀過書,但也知道殺人放火,既然能相提并論,刑罰也是一樣沉重。</br> 如果縱火燒了別人家的房子和財物,至少坐監三年。</br> 損失若達到絹五匹的,就得流放二千里。</br> 放火燒山,那刑罰就更重了。</br> 無論官員還是平民,都不能幸免。</br> 而在后方正準備著的尉遲圭,同樣驚到了。</br> “這誰呀?敢縱火燒山,比老子還傻大膽!山上怕是守不住了,都準備好了么?”</br> 最后一句,已經帶著嚴厲了。</br> 親兵不敢玩笑,吹起約定的竹哨,很快得到回應。</br> “回將軍,都準備好了!”</br> 尉遲圭拔刀,異于常人的琉璃眸色,映著冷冷刀光,在夏夜里幽幽閃著光,如最兇猛的獸王。</br> “出擊!”</br> 他得感謝山上替他拖延了這么久的那個人,所以這會子,輪到他出力了。</br> 之前一直遲遲不動,不是故意拖延,而是在分布人手。</br> 因為山賊人數眾多,要是貿然出動,四下逃竄起來,山高林密,易于躲藏,很難一網打盡。</br> 但在山頂那位不知名傻大膽的配合下,尉遲圭才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將隊伍拆分,守住了各個通道。</br> 如今他很有信心,能夠將這幫山賊流寇,一網打盡!</br> 所以許惜顏之前想,這位領軍之人是不是在貪功,雖然,咳咳,確實有那么一點,但尉遲圭自覺自己的出發點也是很好的呀!</br> 這些土匪流寇,大半是地痞流氓,作亂慣了,不可能悔改,回去老老實實種地的。</br> 若讓他們逃竄出去,一是為禍百姓,二來只怕回頭又要糾集一幫人作亂,清剿起來也實在麻煩。</br> 所以他的出手,就略顯稍遲了一些。</br> 不過虎威大將軍心想,回頭他在記戰功時,給山頂的傻大膽也分一份好了。</br> 還有人家放火燒山的事,他就假裝看不見了。</br> 就算給朝廷追責,以他虎威大將軍的身份,還是有幾分薄面,能幫忙說得上的話的。</br> 只是草根出身的虎威大將軍,卻是不知,朝廷律令雖對縱火者嚴懲不怠,但凡事總有例外。</br> 那便是身為皇親宗室,在他們自覺受到威脅時,別說放火了,殺人都算無罪!</br> 身為皇上的親外孫女,還是有品級的郡主,許惜顏放把火怎么了?</br> 她就是將這整個山頭燒為白地,也沒人會怪她。</br> 大將軍想做人情,難度頗有些大。</br> 躲在山頂小廟后,紅衣少女看著熊熊烈火,順著風勢,一路以燎原之勢,驅散了猛獸,不由撫胸嘖舌。</br> “虧得你二妹妹在,否則這把火放得,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嘖嘖,她膽子也真大,說放就放了。”</br> 許樵此時才想起來,“請問姑娘,府上如何稱呼?”</br> 這么半天,他還不知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誰呢。</br> 紅衣少女歪頭,嘻嘻一笑,“你猜。”</br> 猜毛啊?</br> 這還戴著面紗呢,就一雙眼睛,他能認出來個鬼來喲!</br> 誰想廟頂上的許惜顏見情勢已經逆轉,下樓來見了個禮,摘下面紗,“樊家姐姐,今日多謝你了。樊老大人,可還安好?”</br> 紅衣少女驚奇之極,“你認得我?不可能吧?咱們從前都沒正經見過。”</br> 她小時候雖經常到許家作客,認得許樵許桐那些人,但那時候許惜顏大多養在公主府,不怎么見客。</br> 她也是偶然有幾次機會,才遠遠看見過這個漂亮的小姑娘。</br> 但對她那雙肖似其母,微微上挑,嫵媚天成的眼睛,印象深刻。</br> 可如今她居然能一語道破自己身份?這就太讓她意外了。</br> 她從哪兒看出來的?自己面紗都沒摘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