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壽禮?</br> 三皇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br> 這么多馬,竟然是尉遲圭送給許惜顏那丫頭的壽禮?</br> 郭乃安雖是武將,心思精明細致,一聽便笑了,“到底是年輕小夫妻,著實叫人羨慕。皇上,那要是臣等日后想去買馬,是去跟升平郡主商議,還是從皇上這兒討一個章程?”</br> 上道。</br> 皇上越發贊賞,“此事還得回宮后細細商議,不過他們兩口子倒有孝心,說這馬場里往后每出兩匹馬,就有一匹是朕的。往后你們想要啊,都找修國公去。”</br> 突然被點到名的許遂,怔過之后,臉放紅光,呵呵賠笑,“那,那臣怎么好意思?這——”</br> 他話音未落,魏承祚就接話了,“皇上,此風萬萬不可長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賜的野馬,也該是皇上的才對。真有孝心,就該全部獻上,怎么還成一半一半的了?升平郡主一介女流,要這么多馬干什么?這是她,還是金光侯別有居心?修國公,你既不好意思,是不是就該約束家中晚輩,把馬匹全都捐出來?”</br> 許遂一噎,還沒開口,有人說話了。</br> “魏大人,那你一日也不過三餐,夜宿也不過七尺之地。你家住那么大宅子,攢那么多銀子是干嘛?”</br> 是京兆府尹蕭子規,毫不客氣的懟了他。</br> “雖說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降服馬王,套回馬群的吧。誰不服,誰去套一個呀。依臣所見,正是金光侯和升平郡主誠心孝敬皇上,才會敬獻一半馬兒給皇上。至于留下些許,難道他們養馬不要錢,過日子都靠喝西北風的?</br> 臣也無比贊同承恩公所言,這些野馬就得養在邊關,才能保持它們的野性。三五年后,發展壯大,才能增強國力。但他們小夫妻年輕識淺也是真的,非得皇上派人前去不可。</br> 臣是覺得,此事本是家事,也別從戶部派人了。既這馬群是金光侯與升平郡主獻與皇上的,當從宮中御馬監派人前去才是正理!”</br> 魏承祚被懟得節節敗退,才在想辦法,三皇子這個有勇無謀的,已經脫口而出了。</br> “天子家事,亦是國事。既是與國有利之事,為何不能派朝中官員?”</br> 一語落,全場皆靜。</br> 三皇子回想起自己說了什么,驚出一身白毛冷汗,撲通就跪下了,“父皇,兒臣,兒臣不是——”</br> 皇上似笑非笑,“不是什么?看不出皇兒倒有這般公正無私之心,真是國之幸事。前兒你還說升平在寧州義診,是沽名釣譽。不如趁著新年,百姓有空,你也在京城辦一次義診?讓朕和天下人看看,不是沽名釣譽的義診,到底要怎么做。”</br> 三皇子,臉綠了。</br> 許惜顏敢在寧州辦義診,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本地藥材便宜。</br> 且對于那些連病都看不起的窮人來說,只要能用普通藥材簡單醫治,緩解病痛,就感激不盡了。</br> 可京城不一樣啊!</br> 這里的百姓可是見過世面,有眼力勁兒的,能隨隨便便打發得了嗎?</br> 且京城是什么物價?</br> 就尋常藥材都要貴上三分,好藥材更是天價。</br> 之前大皇子和許觀海也辦過一次義診,那是皇上掏錢,太醫院鼎力支持,國庫敞開了供應,但也只敢辦幾天而已。</br> 若要三皇子獨力支撐,這可是比許觀海罰半年俸祿,還要可怕得多的事情。</br> 搞不好他這幾年俸祿都得填進去,還不一定夠。</br> 可皇上已經發了話,他能不照辦嗎?</br> 就算心里跟吞了碗黃連似的,還得遵旨領命。</br> 睿帝這才順氣,輕哼一聲,一臉莊嚴,“難道朕就不知天子家事,即是國事?若金光侯不知馬匹珍貴,又如何愿意甘冒奇險,去套取野馬?若升平不是掛心百姓,又為何要做這些零零碎碎,還叫你們說她沽名釣譽?朕之前不說,是想看看你們究竟是什么態度,誰知竟是如此!那朕又何必枉做好人,橫豎怎么做都得被人說三道四,那朕就索性背了這個罵名吧。傳旨!”</br> 三皇子萬萬沒想到,自己之前的抹黑告狀,不僅坑了自己,還成全了他親爹。</br> 要說天下最沽名釣譽的,除了皇上,還有何人?</br> 于是睿帝大大方方下旨,將龍嶺古馬場,直接劃給升平郡主當封地了!</br> 允許她在那里養馬,又如蕭子規所建議的那般,會從宮中御馬監派人前去協助打理。</br> 當然,馬場所需的費用,就由皇上私庫里拔出,跟國庫無關。</br> 至于盈利,那也就是皇上和升平郡主的私事了,其他人休想過問。</br> 三皇子這才恍然,為何尉遲圭要強調,說這群野馬是送給許惜顏的禮物。</br> 因為只有如此,他們才能明正言順的將馬場的利益分一半給皇上,從而換取天下最大的保護傘。</br> 而皇上缺錢嗎?</br> 缺得厲害!</br> 之前幾年大仗,皇上的私房可是去了大半。正愁沒有來錢的路子,許惜顏就送錢來了。</br> 能不搔到皇上癢處?</br> 偏三皇子這傻子,還跳出來說什么家事國事,真是欠收拾。</br> 如今這般安排之后,皇上還笑著對群臣發話,“你們若有好馬,亦可送去配種,否則就只能等著馬駒出欄。可別欺朕的外孫女年少,朕可不依。”</br> 那是自然。</br> 群臣紛紛贊同,殺雞取卵的事,怎么能干?</br> 總得維持著馬群,大家才能受益。</br> 郭乃安笑道,“那臣可是第一個報名的,請給臣往前排排。”</br> 大皇子五皇子廿七皇子也紛紛前來湊趣,皇上卻是笑罵。</br> “你們頂多買個三五匹,意思意思就得了,還是先讓著邊關將士吧。到時也不許爭價錢,若是賣他們的便宜了,給你們的貴些,也不許來討價還價。”</br> 皇子們笑道,“那是自然。升平是晚輩,咱們一群當舅舅的,總不好占她的便宜。”</br> 既然皇子們都這么說了,擺明接受了當肥羊,其余朝臣們就算是為了向皇上表個忠心,也得湊趣的訂上一二匹馬,算是給皇上私庫作貢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