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蕭氏也私下跟鄭七娘說,非逼著她們搬出去,也不是就跟她生分了。往后男人們的事,是一回事。但她們女人之間該怎么走動,還是一樣走動。</br> 她的這門親事是許惜顏作主,必要管她周全。</br> 鄭七娘很是爽快的表示理解,也特別支持這么做。</br> 就尉遲堅這人吧,志大才疏,讓他出去碰碰釘子才好呢。否則成天這么管著,總在剛點火時就被人摁熄,日后反容易闖出大禍。</br> 好在她家只是小生意人,不象尉遲圭是做官的,能被連累的程度有限。</br> 況且能早些跟尉遲圭分割開來,就算尉遲堅闖下大禍,只要保住了尉遲圭,日后才有人搭救她們。</br> 否則一窩子全死在那兒,誰來撈人?</br> 所以鄭七娘反過來安慰蕭氏,不要往心里去。</br> 蕭氏看她見事通透,心才安定。</br> 只是越發可惜了這么個好姑娘,怎么偏嫁給尉遲堅?</br> 鄭七娘笑得爽朗。</br> 若不是嫁給尉遲堅,她如何有機會施展自己生平抱負?</br> 她既然接受了尉遲家的好處,自然也要承擔一些惡果。</br> 橫豎這門親事,許惜顏一早就跟她說得明明白白,沒有任何隱瞞。她既然選了,就愿意去承擔。</br> 就跟做買賣似的,哪有一文錢本錢不掏,就空手套白狼的好事?</br> 蕭氏給逗笑了。</br> 再次深覺許惜顏的眼光是真好,這個媳婦算是找對了。</br> 所以她給尉遲均說的那門親事,蕭氏就算從來沒見過上官穗,也是極為放心的。</br> 如今許惜顏還懷著孩子呢,也不知她忙不忙得過來。</br> 蕭氏真是有心想去出力,偏生還得留在京城當人質。只能把給兒媳們的禮物準備得豐豐厚厚的,略盡盡她這個做婆母的心了。</br> 寧州,壽城。</br> 心虛的金光侯,終于向小媳婦坦承,覺得肚里的娃娃極有可能受了他土氣名字的影響,才害得她孕吐。</br> 瞧瞧如今,自打那日吃過殺豬菜后,頓頓換作農家菜,頓時就又神奇的不吐了。</br> 說這話的時候,許惜顏剛蘸著魚湯,吃完鐵鍋里最后一塊烤得焦香的粗糧餅子,十分滿足愜意。</br> 這道菜算是仿農家的鐵鍋燉魚,但郡主府里的大廚進行了改進。</br> 鮮嫩的魚肉剔去骨刺,炸成金黃的魚餅,好吃又方便。骨刺加酸菜熬成底湯,貼上粗糧餅子,美味又營養,連胡太醫都覺極好。</br> 許惜顏吃飽喝足,心情極好,便大度的原諒了金光侯。</br> 也就沒有告訴他,胡太醫近日總結,覺得她之前的孕吐應該是吃得太過精細,許多食材都是從外地運來,故此在北地不太適應所致。所以需要吃些本地農家菜,接接地氣。</br> 說白了,算是遲來的水土不服。</br> 象來自更遙遠南方的姜鶯兒,為何會突然饞殺豬菜?</br> 那是肚里的娃娃在用這種方式提醒她們呢。</br> 如今吃對了,孩子們就都安逸了。</br> 但看金光侯一臉心虛的請罪,許惜顏就覺得,還是先不告訴他了。</br> 嗯,橫豎懷孕辛苦的是自己,讓他一起遭點罪也算有難同當。</br> 想想那些土氣名字,也是活該。</br> 吃得好,還小小惡作劇了一把的升平郡主心情也很美好,精神百倍的去打理小叔尉遲均的婚事了。</br> 上官家果然明理,確定婚事后,在請人合八字時,挑了最近的六月初二。</br> 就是想叫女兒早些嫁過來,好幫著許惜顏料理家務,備她待產。</br> 尉遲圭心下滿意,對這個親家就更關照了。</br> 不僅聘禮給的格外豐厚,還“以權謀私”將二弟的岳父大人,上官儉給強塞進寧州講學隊了。</br> 這個渾名是金光侯私下起的,就是要去各地講學的先生們。</br> 其實以上官儉在本地的學識名望,也夠格去講學了,可架不住如今想來的人太多!</br> 好些大儒名宿都挺積極的來毛遂自薦,甭管是一腔熱血,還是沽名釣譽,總之有太多人想來共襄這個盛舉。</br> 尉遲圭很聰明,也不說學識才華什么的,直接就勸退了所有六十歲以上的長者。</br> 說是不忍他們路途辛苦,且殺雞焉用牛刀?</br> 不過是教些字兒都不識的平民,哪里需要大儒那么高深莫測的本事?</br> 倒是大力提拔了上官儉這樣四五十歲,有一定資歷,又年富力強的中年人擔當講師。</br> 這樣一來,倒顯得金光侯的名聲更好了。</br> 既讓那些大儒之間用不著明爭暗斗,也顯得他體貼長者。</br> 最后招募的講師們,虞希都很熟識。</br> 都是有熱血,又愿意放下身段,真的走到百姓當中,教習他們識字的人。</br> 當然,那些報名的大儒也不必浪費,以后可以定期安排到寧州書館來講學嘛。</br> 是驢子是馬,都拉出來蹓蹓。</br> 反正這樣的講學,對于所有學子都是開放的。</br> 講師們到底有沒有水平,有多少水平,讓讀書人聽了,自己體會去。</br> 不過最狠,不不,最聰明的還是自家小媳婦,許惜顏給出了主意。</br> 每回上完課后,學生們都可以不記名投個票。</br> 一是可以向夫子提問,集中歸納后,挑最多的問題,請先生解答,也是教學相長。</br> 二也請這些學生投個票,就最希望哪位夫子,再來上課,甚至主講什么都可以提。</br> 虞希一聽,都贊嘆升平郡主太有才了。</br> 這樣一來,誰還敢不認真授課?</br> 若只為顯擺,講些空洞無用的東西?</br> 郡主也說了,為維護各位讀書人的聲譽,是不記名投票。</br> 而讀書人,大多會的不止一種字體。</br> 只要端端正正用考試用的正體,基本一模一樣,誰認得出是誰來?</br> 故此這法子一說,原本爭先恐后要來上課的大儒們,就有不少表示“身體不適”,“偶感風寒”,“家中有事”,想是要回去再準備準備。</br> 但也有準備好了的,就全然不俱,更沒有先等別人講講看的想法。</br> 故此年后安排了幾次試講,均是有真才實學的飽學之士,授課大獲成功,反響極為熱烈。</br> 最為顯著的反應,就是日日來壽城的讀書人,更多了。</br> 也不僅是寧州,連周邊甘州濟州都來了不少人。不僅要看看寧州書館,更想聽聽課再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