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許惜顏在冷靜下來之后，給出的意見。</br> 萬一西梁生亂，最可怕的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個家族的生死存亡，而是引起整個邊關的動蕩。</br> 那五位草原貴女，可是隨三皇子的儀仗一起，去到了渠州。</br> 原打算的是在渠州送歸五位西梁貴女之后，再來濟州城，送歸她五人。</br> 如今全部陷落渠州，草原上必然要來質問。若一個鬧不好，西北兩面同時動蕩，大齊危矣！</br> 到時得有多少無辜百姓死于戰亂？</br> 許惜顏再憂心三妹妹，也得以大局為重。</br> 而事實也果如她所料，在渠州動蕩之后，草原各部即刻派人叩關，質問大齊。</br> 許惜顏讓段猛送去她的金印，給草原人捎了句話。</br> “若五位貴女有何閃失，我們郡主擔保，必將給草原一個交待。還請諸位暫退三十里，靜候消息。”</br> 草原人面面相覷，顯然有些猶豫。</br> 有一個人站出來，“那就暫退三十里。”</br> 這是薩仁的父親，也是哈薩爾的兒子莫車。</br> 雖然父親在大齊京城死得有些不清楚，但他卻敏銳感覺到，這里頭可能有草原勢力的影響。</br> 于是沒有揪著此事鬧個不休，接受了大齊的說法。這幾年著力挑起部落重擔，還發展得越來越好，在草原上也越來越有威信，漸漸重拾父親的名聲。</br> “升平郡主是讀書人家的女兒，雖然我不認識她，可薩仁在信中說，許家是大齊京城數一數二的好人家。她的話，我信。但大齊也要給我們一個時間，不能一直干等下去。”</br> 馬徹臉色也緩和下來，“來前我們侯爺有過交待，快則一月，慢則兩月，總會有消息傳來。到時就算你們不問，我們也得去打聽的。”</br> 如此，這些草原人才安分下來，帶著各自部族退后了。</br> 一個小部落主，五個貴女之一，賽罕的父親巴昆，走到博格身邊，似想說什么。可博格搖了搖頭，直等回了帳篷才開口道。</br> “你也不要著急，五個女孩都沒回來。不管是大齊，還是西梁，都不敢把她們怎樣的。”</br> “那可不一定。萬一把她們強嫁了呢？賽罕已經說定了親事，連聘禮我都收了，真要是出了事，我不管，你得替我擺平。”</br> 博格也惱了，“我能怎么替你擺平？我又沒有女兒替她出嫁。”</br> 巴昆冷笑，“可不要忘了，當年你跟三皇子……呵呵，你既然跟他關系這么好，我不信他在西梁的事，沒有找你。”</br> 博格臉色大變。</br> 此事還真被他說中了。</br> 三皇子打的如意算盤，是他在西梁鬧事時，讓博格也挑唆草原人適時鬧一把，再由他去“英明神武”的擺平。</br> 回頭只要他登上大位，就扶持博格做草原汗王。</br> 可惜，三皇子如今都落荒而逃，下落不明。大齊顯然又早有準備，博格哪還敢隨便挑拔？</br> 尤其莫車也不是傻瓜，相反比他的死鬼爹，忠厚的哈薩爾可精明多了。要是自己上躥下跳，指不定還要被他抓住把柄。</br> 如今博格倒是盼著那幾個貴女能出點事了，好有借口生事。</br> 而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此刻五位草原貴女，已經平安抵達壽城，來到許惜顏的面前。</br> “……全虧了侯爺的好馬，在那條小路接應到了我們，謝謝您和侯爺的救命之恩。”</br> 薩仁長大了，沉穩了，也更美麗了。</br> 許惜顏認出她來了，當年曾在赴任的途中見過，是個懂事的姑娘。</br> “我記得你，當年吃過你的羊。如今也要謝謝你，帶回了我的外甥，和小外甥女。”</br> 薩仁很是詫異，隨即目光敬佩，“聽說郡主過目不忘，原來是真的。”</br> 能記住許惜顏不難，因為她實在是太漂亮了。</br> 就算時隔幾年，已經生過孩子，如今還挺著個大肚子，但她仿佛被時光格外眷顧，沒有顯出半分年紀，反而象一塊被精心打磨過的寶石，越發璀璨迷人。</br> 比起她們這些含苞待放的小姑娘，更加引人注目。</br> 可此時，許惜顏實在沒心情跟她多說。</br> “送幾位貴女下去休息。”</br> 她更加急迫的，想要去見她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br> 聽說他們都給救回來了，那她的三妹妹呢？三妹妹怎樣了？</br> 薩仁肉眼可見的猶豫了一下，臉色不太好看了。</br> 而當年就對金光侯念念不忘的賽罕，眼中閃過一抹妒忌。</br> 她原以為，等自己長大了，許惜顏年老色衰，她就能追到金光侯。可真的到了大齊京城，念了幾年書之后，她開始明白，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br> 漢人結親，是結兩姓之好，并非貪戀美色。</br> 真要是寵妾滅妻，反而會被世人唾棄。</br> 且尉遲圭也并非好色之人，否則以他的權勢地位，想往上撲的美人少得了么？</br> 當年就不會，如今有妻有子，他就更不會了。</br> 而賽罕也知道父親給她訂了親。</br> 其實草原人也一樣，對于說定了的事，尤其是婚事，是不能輕易更改的，否則，會被整個部族遺棄。所以，她雖然也很想跟梅朵一樣，留在大齊京城，但還是不情不愿的回來了。</br> 不想半途落難，要不是尉遲圭猶如天神突降，她們可能真的都會死，甚至比死更慘。</br> 被人當成戰利品，送來送去。</br> 可就在那樣狼狽絕望的時候，尉遲圭來了。</br> 比幾年前見到時，更加英俊，更加沉穩，更加有男子氣概。</br> 如果說幾年前的他，更象渴血的長矛，銳氣逼人。現在的他，真的就象漢人說的君子劍一般，藏鋒內斂。</br> 草原人打小愛慕英雄。</br> 賽罕的一顆芳心，更加淪陷了幾分，</br> 她也知道，自己未來的丈夫，不可能比尉遲圭更加優秀，所以這叫她怎么不去妒忌許惜顏？</br> 偏偏她還這么美。</br> 所以薩仁為難的不知道怎么說起的時候，她的臉上堆著笑，惡毒開口。</br> “那郡主可得快些請個大夫來。您的外甥和外甥女，好似腦子都有些問題了。”</br> “逃命的時候，我們雖拼命護著，可到底這么點大的孩子，親眼見著爹爹的尸體，哪有不被嚇著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