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足足能同時坐下三四個成人的大木盆,被放在了院中的水井邊上,孔萱、大妞兩人正坐在盆邊,分別拿著毛刷和剪刀,正利索地處理著盆內(nèi)密密麻麻的龍蝦。
放眼看去,這些色澤紅黑,最小也有一扎長短的大龍蝦,少說也得有幾百只。可詭異地是,浸泡在水里的這些大龍蝦,卻一個賽一個的安靜,完全沒有應(yīng)該的張牙舞爪。
大妞每用手中的毛刷將一只大龍蝦給清洗干凈之后,就會交到身邊的孔萱手上,接著就會被剪去頭部和細(xì)腳、抽掉腸線,只留下一段肥美的蝦尾和一對大鉗,放到一旁的小盆之中。
已經(jīng)裝了小半滿的臉盆邊上,還放有一只碩大的陶碗,不對,應(yīng)該說陶罐或者陶盆比較確切,那一團(tuán)團(tuán)或金黃或暗黃色的蝦黃,已經(jīng)裝了足足二分之一還要多。
兩人的配合非常的默契,一洗一剪,就好像流水線上的工人一般,忙而不亂、有條不紊。特別是孔萱,雖然承擔(dān)的工作要更多,但速度卻是一點都不慢。
而這一幕,在魏愛國和候衛(wèi)國他們剛剛踏入院中時,就很直觀地映入了眼簾,雖然,這龍蝦算不上什么好東西,可如此之大、如此之多,聚集在一起時,卻依舊頗有些視覺沖擊力。
最起碼,一行四人走進(jìn)院中時,看到這一幕之后,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特別是孫儷珍,更是在愣完之后,兩眼一亮,隨之忍不住暗吞了一口口水。
愛食蝦蟹,這是寧致遠(yuǎn)從死黨的口中,得知孫儷珍的一個最大的愛好。而這一點,早在上一回請吃蟹時,就已經(jīng)從對方食蟹的速度和食量上有所體會。
雖然這種產(chǎn)自于河溝之中的龍蝦,遠(yuǎn)不如螃蟹來得身價貴重,但就味道而言,卻是各有千秋,同為河鮮中之妙物,否則近年來也不會專門搞出了龍蝦節(jié)的活動。
金陵人愛吃蟹,同樣也愛吃蝦,甚至還有著“男人吃蝦、女人吃蟹。”地說法,光是香辣小龍蝦這一道菜,光是當(dāng)季的這一段時間里,每天的消耗量,都大的驚人。
甚至于,因為龍蝦的價格要比螃蟹便宜不少,而味道方面卻極為相似。不說那些上檔次的餐廳,單單就中低檔的餐飲業(yè)中,這龍蝦的消耗量,甚至比螃蟹還要高上很多。
雖然這龍蝦算不上什么珍饈,但只論普及率以及食客們的喜愛來說,可比那些個山珍海味還要來的高得多。每一年的消耗量,足足約有兩萬噸之多。
“好家伙,這些小龍蝦的個頭可真不小啊,顏色也鮮艷,看著就是上好的貨色。”知道自家媳婦兒最喜此物的候衛(wèi)國,驚訝之余也不由為某人的心思而暗中贊嘆。
而對于身處閑職部門的孫儷珍來說,除了喜歡吃龍蝦之外,也喜歡收拾和料理這玩意兒,所以,在看到老大一盆龍蝦出一在自己的面前,這心里不激動那才見鬼。
考慮到這一次本就是私宴,所以,孫儷珍只是遲疑了一下之后,就三步并做兩步地湊到了木盆的跟前,并且很快就從詢問的姿態(tài),轉(zhuǎn)變成了參與其中。
“魏老,我愛人她就這點嗜好,實在是”清楚自己媳婦兒啥都好,就是有些個愛好讓自己很無語的候衛(wèi)國,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也是無用,于是,只得苦笑著說道。
“哈哈愛吃龍蝦又不是什么壞事兒,不瞞你說,對此物我這老頭子也很是喜歡,每年到了當(dāng)季,家里的餐桌上也是少不了此物,食蝦品酒,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只是眼下這個季節(jié),貌似可不是龍蝦上市的時候,能一下子弄來這么多的數(shù)量,不但個頂個都這么大,而且看這蝦身的鮮亮顏色,還多半是湖蝦。”
“嘖嘖嘖,看來寧小友為了今天這頓飯,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用了不小的心思,以他那一手廚藝,看來今天是不虛此行嘍。”擺了擺手的魏愛國,一點也不介意地?fù)犴毿Φ馈?br/>
“哦?魏老您能一眼就分辨出此蝦及是湖蝦,看來果真是此道高手啊。不過,此物性寒,一會兒可得多飲上幾杯冰炎酒才是。”原本以為對方不過是客氣話的候衛(wèi)國,不由笑道。
“呵呵高手不敢說,好吃是真得,活了這一大把年紀(jì),再不好好地犒勞自己一下,豈不是白活,只可惜,隨著年紀(jì)越大,這膽子就越小,不敢多吃,只能淺嘗輒止啊。”
走到盆邊跟大妞她們笑著打了個招呼的魏愛國,看著水中那一只只相安無事的碩大龍蝦,心中到是對這蝦與蝦之間異乎尋常的和諧氣氛,略感驚訝。
就在一行四人不知不覺中都圍到木盆旁邊時,卻見侯耀華帶著李三炮還有對方的媳婦兒一起從院外走了進(jìn)來,剛一進(jìn)門就看到自己的父母正和魏愛國他們圍在盆邊有說有笑。
“爸,媽,魏老,李老哥,你們可算是來了,我還想著要是再不來,就去村口迎迎你們呢。”知道李三炮不是外人的候衛(wèi)國歉意地打了個招呼后,三步并做兩步地走了上去,笑道。
“臭小子,這么大的人了還沒個正行,我平時都是怎么教你的,怎么一點禮貌都沒有。”看著自己寶貝兒子的氣色,候衛(wèi)國心中歡喜,但表面上卻是臉色一沉,說道。
“好啦好啦,今天我們帶著嘴過來,是為了品嘗美食的,可不是為了讓你教訓(xùn)孩子的,再說,令郎的性情率真本是好事兒,何必拘的太緊了,反到失了天性。”
“能有這樣能跟父母相濡以沫的孩子,你這當(dāng)?shù)脩?yīng)該高興才是,呵斥他干嘛。”看著因為呵斥臉色頓時就成苦瓜的侯耀華,身為長者的魏愛國卻是把手一擺,笑道。
“嘿嘿就是就是,爸,你看魏老多明白事理啊,你兒子我可不是那些白眼狼,以后可是會好好孝順你們地。”眼瞅著有人為自己說話,還是頗有份量的那位,侯耀華頓時就樂了。
而這番沒臉沒皮的表情,落在一旁的大妞和孔萱的眼里,自然引起了一陣輕笑。而魏愛國和李長青也不由為之開懷一笑,現(xiàn)場和氣氛很是和諧。
“這孩子,也不分場合,就知道瞎說,看來,平時還是把你給慣壞了。”看著嬉皮笑臉的寶貝兒子,孫儷珍沒好氣地賞了一記一陽指,可眼中美滋滋地神色,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
“嘿嘿媽,能被圓子請到這里來得,那都不是外人。要是在你們面前我還裝模作樣的,那豈不是太累,也太假了。”
揉著自己剛挨了一指,卻一點都不痛的腦門,一把將自己母親的手臂給挽住的侯耀華,雖然腆著一張笑臉,但嘴里的話兒說得卻是振振有詞,讓人哭笑不得。
看著母慈子孝的兩人,剛剛唱黑臉的候衛(wèi)國,雖然表面上是非常的無奈和尷尬,但心里卻是為魏愛國剛剛的反應(yīng),以及自己的寶貝兒子那近乎畫龍點睛的說法感到很是嗨皮。
能跟這種很有來歷的人成為自己人,對于在官場里混了這么久的候衛(wèi)國來說,這其中的意義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心中對某人的看重也隨之更進(jìn)一步。
就在侯耀華挽著自己的母親,在那里插科打諢調(diào)節(jié)氣氛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陣“哼嘰!哼嘰!”和“咩咩!”的聲音,從后院的那個方向傳了過來。
眾人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前院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搭起了一個碩大的案臺,臺上放著剛剛李三炮帶來的大布卷兒,而李三炮的老伴則剛剛從廚房那邊又拿了兩個放著蔥姜蒜的木盆過來。
“哈哈!爸、媽,魏老,李大哥,今天圓子要殺年豬,還要宰頭羊,你們這回算是有口福嘍。”看著剛被弄到前院的豬羊,一臉垂涎之色的侯耀華,邊咽著口水邊兩眼放光地說道。
“好家伙,這么大的一頭野豬?”看著已經(jīng)被攢了四蹄兒,捆在粗木柱上,被直接扛到前院來,還發(fā)出刺耳嚎叫聲的龐然大物,候衛(wèi)國不由驚嘆道。
要說這野豬雖然不常見,但對于經(jīng)常下去“考察”的候副局長來說,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但眼前這只野豬,不但肥壯的有些駭人,那兩根獠牙也是相當(dāng)?shù)挠姓鸷沉Α?br/>
只不過,也不知道為什么,這野豬的長相雖然一看就知道是相當(dāng)?shù)膬春罚裳巯卤焕υ谀緲叮瑓s連一點掙扎的動靜也沒有,要不是有那叫聲,還以為是已經(jīng)殺死了的。
而在野豬后面,則是一只被用繩子給牽過來的,個頭足有快一人高,腦袋為褐色,身子卻是雪白無雜色的波爾山羊,相對前面的野豬來說,這位就顯得平靜了許多。
估計是聽到了野豬的嚎叫聲,沒多會兒的功夫,就見穿著圍裙的寧致遠(yuǎn)從廚房那邊走了出來,帶著護(hù)袖的手上,居然還拿著一根,大約有四五十公分長的木棍。
在看到死黨這邊之后,愣了一下的寧致遠(yuǎn)連忙跟李三炮說了幾句,然后就趕了過來,遠(yuǎn)遠(yuǎn)地就一臉歉意地笑道:“魏老、叔、嬸子,李大哥,剛剛一直在忙,沒能出來迎接,對不住啊。”
“呵呵這有什么對不住的,你可是在為我們的嘴巴和胃口忙活著,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大家說是吧。”看著一身居家打扮也掩飾不住的風(fēng)采,魏愛國笑道。
“沒錯,小圓子你越忙越好,這樣,我們晚上才能享受到更多的美食。”感受著眼前這兩人之間的隨意,即便是早有所料,但親眼看到的候衛(wèi)國還是不暗暗為之咋舌。
而一旁侯耀華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死黨手中的那根木棍給吸引了過去,仔細(xì)打量之下才發(fā)現(xiàn),這哪兒是什么木棍啊,多半就是死黨提到過的那柄兩指多寬的解手刀。
當(dāng)下一把搶過,然后輕輕一拔,結(jié)果手中的刀具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結(jié)果無意中按住木鞘頂端的那枚銅鈕,就聽“錚!”的一聲輕吟,原本紋絲不動的刀柄就自動地彈出了一截。
就在侯耀華下意識地一把將手中的刀子給抽出來時,只覺得眼前突然一片雪亮,并且夾雜著一絲鋒銳之氣撲面而來的眾人,定睛看去之后,不管懂或者不懂,都忍不住贊道:
“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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