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床汪建華日記摘錄
某年某月某日天氣晴朗
好些天沒寫日記了,這刻拿起筆,心中竟然有些感慨的感覺。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爸媽幾年前就下崗了,現(xiàn)在在外面擺個小攤做生意,家里的情況不是很好,看著他們每天起早摸黑的忙碌著。看著他們辛勞的身影,想我堂堂的一七尺男兒卻幫不上忙,心里就很著急,為什么我就當不了家呢?就因為這,我每天發(fā)奮的學習,可以說是“起三更、眠五鼓”了,這樣,或許是對他們的另外一種報答方式吧。近一段時間,面對各科的小考,做起題來,感覺已經(jīng)不是很難,并且成績都有小幅度的上升。在把成績單拿給他們看時,看著他們那欣慰的表情,當時我就暗下決心,努力,再努力。
不過老天難從人愿,十幾天前,我的身體出現(xiàn)了問題。當時坐在教室里,感覺人就象坐在蒸籠里,全身上下熱得難受。當時同學悄悄的對我說:“汪建華,你在煉內(nèi)功吧,全身熱氣騰騰。”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忍不住先笑了。我沒有笑,我全身難受得要命,哪里笑得出來。還是我們老師看出不對,把我?guī)У叫at(yī)那里,一量體溫,39.5度,我不知道39.5度是什么概念,不過看校醫(yī)的表情,那應該是很嚴重的。老師就問我感覺怎樣,我還能怎樣,不過咬牙硬撐著吧,就說沒事。然后就是輸液,在屁股上還打了一針。等我爸媽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出了一身汗,燒也退了。校醫(yī)說,估計是感冒,輸點液體就會好的。
第二天情況好象還不錯,校醫(yī)還得意洋洋的說:“我就說了問題不大,是吧?一切盡在掌握中。”當時我也很高興,病好了,我就又可以讀書學習了。但后面幾天的情況卻急轉直下,我每天高熱,那校醫(yī)就每天給我退熱,每天都是一身大汗,人的精神也越來越差,呼吸困難,就象池塘中翻白的小魚,感覺氣還沒吸進,就不由自主的呼了出來,我也就倒在床上,再也沒力氣起來了。爸媽這幾天生意都沒做,每天陪著我,這時看我情況實在不對,就把我送來這所醫(yī)院了。
進院做了一些檢查,說是“侵潤性肺結核”,一般發(fā)于體質(zhì)偏瘦而過于勞累的人,看來我是用功過度了,以后得注意這個問題,做到勞逸結合。當時據(jù)說我的病情很嚴重,得住在什么icu病房,聽護士姐姐說很貴的,我很想堅決的換一間便宜的,但實在沒什么力氣。爸媽安慰我說沒事的,后面來了個年輕漂亮的醫(yī)生姐姐,她說會用最便宜的藥來達到最好的效果,既要治病,也會給我們節(jié)約錢的,看在她那么漂亮的份上,我就相信她一次了。哈哈,其實我實在是沒精神了。
然后,又是輸液。很奇怪,醫(yī)生姐姐說我失水較多,但我卻不感到渴,還有上氧,護士姐姐說吸氧會讓我舒服點的,但我感覺卻怎么也吸不進去我媽昨天問了那個漂亮的醫(yī)生姐姐,她說中醫(yī)管那叫“吸不歸根”,很奇怪的名字,不過,我聽了又好象有些明白。
當時我就那樣兩眼無神的躺在病床上,我再沒力氣去安慰媽媽了,我知道她很擔憂,已經(jīng)幾天沒睡好覺了,但我當時只覺得好象我的生命力在流失,我甚至想,我可能會死的。直到后面,那漂亮的醫(yī)生姐姐拿了袋糊糊的液體,說是中藥,吃了就會好的。于是,在媽媽喂我的時候,我不管它是苦是甜就努力的吞啊,再吞啊。不過,說來也怪,在吃了那臟乎乎的中藥之后,我吸氣似乎不在是那么困難了。到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我就堅決要求不再吸氧了。我知道我的要求有點讓護士姐姐為難,不過我想這個什么icu的里面東西應該很貴,能少用就不用。最后,還是那個漂亮的醫(yī)生姐姐來給我解圍的。她先拿了個聽筒在我胸部聽了會兒,就說:肺部情況不錯,氧就不上了。呵呵,我確實是心痛錢那是我爸媽的血汗,能不心痛嗎?不過,我當時確實是感覺不需要了。就象第三天下午,我堅決要求轉入普通病房,那是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恢復了很多,雖然手足還是沒力氣,但那是需要吃飯,不是需要icu。還是拜托了那位漂亮的醫(yī)生姐姐,我的愿望又一次達成。她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現(xiàn)在知道她的名字。她叫謝醫(yī)生,一位既漂亮,醫(yī)術又很高明的姐姐。
+1床的病人就是有點小氣,還算好伺候,畢竟他的病情恢復狀況不錯,該停就停,該轉就轉,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想想他的家庭情況,他這么做還是完全能理解,這娃子,懂事早啊。與+床這少言的孩子不同,他母親是個健談的人,謝菲早從她充滿感激的話語中了解到他的家境,在深感同情的同時,謝菲也頗覺佩服。
但+2床就不同了。如說+1床的母親只是健談,那+2床本人則是嘮叨了。+床以前在一交通部門任領導,可能是官場上的習氣難丟,這時退下來了,還是一口的官腔,說自己以前如何如何的義氣,如何如何的夠朋友,現(xiàn)在醫(yī)院里的醫(yī)生是這般的好,醫(yī)術又是如此的高明,等他出去了,他會如何如何的。在謝菲看來,醫(yī)生的天職就是救死護傷,什么感恩圖抱的想法是根本沒有的,這時聽了這些似乎是對自己侮辱的言辭,便對這從沒見過這般羅嗦的男人產(chǎn)生了厭惡情緒,當下強壓心頭不快,說道:“龔錫品,一切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您不需要說這些。我問你現(xiàn)在感覺怎樣?”
+2床:“好啊,感覺很好,除了獨子漲得難受,其他的很好,一切都好。聽我愛人說了我剛進院時的情況,是昏-迷-不-醒啦,你看我現(xiàn)在情況。”
看樣子,如不打斷他的話,估計又會是一番滔滔不絕的演說,謝菲只得道:“好了就好,有什么感激的話你就對危醫(yī)生說吧,他是你的主管醫(yī)生。”說畢,倉皇而逃。
說來,這+2床還真是個異數(shù),只一副中藥就醒,這無人喝彩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啊。肝昏迷應該是五絕中的肝絕吧,以后的治療前景怎樣還難說,但至少目前還是不錯的。想想當日他開出的方子:
方一:黃芪30g白術20g桑寄生30g續(xù)斷10g龍骨30g
牡蠣30g萆解6g山萸肉30g甘草6g菖蒲10g
方二:熟地30g山藥20g山萸肉30g龍骨20g
牡蠣20g茯苓10g制附片3g白芍10g
+2床當時的情況是不妙的,中藥差點都要準備插胃管來灌,后來看他還保留得有一點吞咽的動作,這才讓他的陪人用小勺慢慢喂入,卻沒想到效果是如此之好,方一還只服用一劑就“豁然而醒”啊,真是意想不到。
近幾天謝菲把《醫(yī)學衷中參西錄》的醫(yī)論方論匆匆的翻了一遍,發(fā)現(xiàn)這方一就是張錫純的醒脾升陷湯,張氏認為宗氣不足令人神昏,無人喝彩是把+2床辯為脾氣下陷癥了,效果這么好,可能就是他本人都難以想象吧。方二是既濟陰陽的既濟湯,原文言道:“治大病后陰陽不相維系。陽欲上脫,或喘逆,或自汗,或目睛上創(chuàng),或心中搖搖如懸旌;飲欲下脫,或失精,或小便不禁,或大便滑瀉。一切陰陽兩虛,上熱下涼之證。”兩個方子好象都對證,無人喝彩的“聯(lián)方”是不是就是把都對證的方子聯(lián)合了一起用?如說都對證,那也不見得,就象方二的“一切陰陽兩虛,上熱下涼之證。”這句話,既然是“上熱”了,那方一的黃芪、續(xù)斷之屬就好象不怎么適合了,應該還有其他的理論的。想到這里,謝菲啞然失笑。
不過《醫(yī)學衷中參西錄》還真是本好書,感覺在臨床應該比較好用,不知怎的,以前好象沒怎么聽人說過。周一的大查房后王主任特意讓謝菲把開出的中藥寫下來看了,當時主任好象有些迷惑的樣子,喃喃的說了聲:“龍骨、牡蠣?”也許是沒想到龍骨、牡蠣與萸肉一起配伍便能斂氣澀腸,這一條系張氏獨創(chuàng),沒看過他的書的人一般就不知道了。
明天,就想辦法套弄他關于聯(lián)方的秘密吧。哼,看你還能怎么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