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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番外(二)

    于此同時,余瑤也發(fā)現(xiàn)了秋女。</br>  哪怕是在漫天的狂沙之中,美人的樣貌也依舊沒受影響,張揚的紅色綢裙被卷得飄起,面紗被掀起了一個角,露出半張千嬌百媚,完美無瑕的側臉。</br>  余瑤躲在顧昀析身后,沉迷小姐姐的美貌,她揪著顧昀析的衣袖,問:“她就是秋女嗎?”</br>  顧昀析看著被她抓得現(xiàn)出深深兩條褶皺的衣袖,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br>  簡直懶得開口理會她。</br>  蒲葉沒忍住笑了一聲,道:“瑤瑤,你這擺明了是在難為咱們的帝子,他這種清心寡欲,視女人如紅粉骷髏的,身邊唯一的異性,也就你一個,最多再加個靈靈,其他的,一個不認識。”</br>  他瞥了一眼離他們不遠不近的秋女,又搖了搖手中的玉扇,將迎面而來的風沙屏開,方又道:“不過這一回,瑤瑤確實猜對了。”</br>  余瑤聞言,眼神立刻亮了起來,她又偷偷瞅了秋女幾眼,越看越覺得合眼,她聲音里帶著點暗藏的興奮,問:“就是那個秋女嗎?”</br>  蒲葉一聽她聲音里的意味,就懂了,他笑著點了下頭,應著她的話道:“就是那個秋女。”</br>  “阿姐,你們在打什么啞謎,我怎么聽不懂。”尤延收起他那辨識度極高的黑鐮,撓了撓腦袋,聽得云里霧里。</br>  “你傻的啊。”余瑤湊到他身邊,眼兒睜得溜圓,壓低了聲音提醒:“秋女,汾坷的天道之緣啊。”</br>  經(jīng)她這么一說,尤延立刻就想了起來。</br>  露出了然的神情。</br>  “司四季,主掌秋冬的天地精靈,這個身份,這種容貌,便宜汾坷了。”尤延看好戲一樣地嘆了一聲:“汾坷吶,也不知道腦子怎么了,這幾千年,不是書生模樣就是干脆扮成他觀中的招財小童子,看得我見一次,笑一次。</br>  “還好這次他沒來,我要是秋女,看到他的樣子,二話不說,馬上單方面斬斷這份天道之緣。”尤延又笑。</br>  “我覺得這對靠譜。”余瑤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準,同時對自己的直覺保持了莫名的自信,“還好這次汾坷沒來,下回誰見了他,記得說一聲,有那時間整天在財神觀中搗鼓,天天換裝換行頭,還不如抓點緊,帶個嫂子回去啊。”</br>  “這個實在。”尤延點了點頭,目光觸到荒沙深處,狠狠皺了兩下眉,問:“那等下,若是里頭的東西對我們沒用,就給她留著些?”</br>  肥水不流外人田。</br>  未來的嫂子,也算是半個自己人了。</br>  余瑤點頭,目光從周邊人或戒備或不滿的神情中劃了一圈,笑得很開心:“吶,等會肯定又有人要說十三重天的神靈強搶普通人的機緣,半分好處也不給他們留,專用好東西供著我了。”說到這,她攤了攤手,臉上的笑意倒絲毫沒有減退,顯然已經(jīng)能很平和地面對這些。</br>  尤延頓時來了火氣,他語氣變得惡劣起來:“一個個哪來的臉,十三重天日常修煉,靈力寶物,都是靠自己本事得來的,焚元古境他們尋機緣,見者有份,全憑手段,我們怎么就全部要拱手相讓,恨不得搶了送到他們手上才好?”</br>  “普通人各憑本事,我們這些先天神靈,就活該頓頓西北風塞牙縫?沒事的時候背地里詆毀,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當初魔域□□,鄴都動蕩,不還是我們這些被罵得最慘的頂上去的。”</br>  “行了。”蒲葉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道:“你少說兩句。”</br>  十三重天和六界百族的矛盾,不是一日兩日了。</br>  神靈深居高位,做得再好,也會有人嚼舌根,但偏偏他們并沒有拿人之物,能有今日,也是從弱小的幼神期一路摸爬滾打過來,才有了現(xiàn)在的修為和成就,唯一比普通人強的,也就一身的血脈與天賦。</br>  說白一點,沒有欠過誰的。</br>  不是個好活,什么累什么難都要頂上去,臨到頭,連句口頭上的贊揚也得不到。</br>  而六界百族之人呢,就覺得神族機緣好,修為高,受人尊敬,自古能者多勞,多為蒼生謀福祉,是應該的事。</br>  而余瑤這個廢神,就成了矛盾的一個激化點。</br>  已經(jīng)站得足夠高的人盼著她死,好試著看有沒有機會取而代之,站得低的人亦覺得不滿,就這么一個普通修仙者都比不過的廢神,為何十三重天還千方百計地為她續(xù)著命,護得跟寶貝似的。</br>  她也沒有為六界做出什么奉獻。</br>  顧昀析一副沒睡醒的陰鷙模樣,黑發(fā)松松垮垮被一根綢帶綁著,像是被吵得煩了,蒼白的長指搭在了跳動的太陽穴上。</br>  三人盡皆閉嘴。</br>  秋女遠遠地看見那個精致得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姑娘對她很快地笑了一下,有些靦腆的樣子,而后又躲回了帝子的身后,颶風中無形的不斷增加的壓力連她的衣角都碰不到。</br>  果真是十三重天的小公主。</br>  秋女給那個探頭探腦現(xiàn)出些害羞的小姑娘回了一個笑意,在風沙褪去的時候,又換上了一條干凈的面紗,跟著人流進了一座巨門。</br>  誰也沒有想到,里面會那么危險。</br>  進去的人,連眼睛都來不及眨一下,就炸成了漫天的血霧,在后面的反應快些的,也被空中莫名的東西切斷了手腳,慘叫聲和血腥氣充斥著原就不大的黑暗洞穴,驚慌失措的驚叫聲此起彼伏。</br>  秋女輕飄飄地閃躲開極速破開空氣的血線,蹙眉,一縷青絲落到了她青蔥一樣的手指頭上。</br>  她撫了撫鬢邊被斬落的長發(fā)切口,素手一招,清冷的月輝從袖口流瀉,身邊的雪獸跟在她身側,用鼻子蹭了一下,帶有安慰的意味,而于此同時,洞穴里的溫度也一下子冷了下來。</br>  極致的寒冷,能將人的思維都凍住,很快有人扛不住,四處尋找寒氣的來源,很快,就有數(shù)道目光落在了秋女身上。</br>  寒氣不同于靈氣,無法摒除,全看個人的身體強悍程度,身邊之人護不住,最多給渡些靈力,但有些門派掌門,自然不可能一個一個給門下弟子渡靈力。</br>  還得時刻防御這不知是什么的血線。</br>  很快,就有人頂不住開口:“仙子可否收起寒氣?我等修為淺薄之人,無法抵御,連行動都困難。”</br>  更別說還處處有危機。</br>  很容易喪命。</br>  秋女懶舒眉黛,未曾應聲。</br>  態(tài)度已然明了。</br>  她身掌秋冬之力,所修之法皆脫不開寒與雪兩字,可以說防御和攻擊都落在這上頭了,那些詭異的紅線一近她身,便會迅速凝固結成長長的一條冰線,現(xiàn)在旁人一句兩句,舌頭一動,就叫她撤了。</br>  別人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了?</br>  她沒這么偉大高尚。</br>  惜命得很。</br>  “抱歉,撤了寒冬之力,我與常人無異。”秋女垂下眼睫,露出半張完美的側顏,聲音婉轉動聽,看不出真實神情。</br>  那些人雖然臉色不大好,但也確實不好強人所難,逼著她把靈力撤回去。</br>  沒過多久,秋女的身側,無聲無息現(xiàn)出個人來,男人手腕上的佛光,抵御著寒氣和血線,在一派的兵荒馬亂中,他面龐溫潤,噙著點點的笑意,聲音依舊清和:“仙子不若收了寒氣,與我們成隊?”</br>  秋女唇角往上翹了翹,沒有說話,卻將疑惑的意味顯露得清晰直白。</br>  似這樣的男子,表面溫和有禮,內(nèi)里自傲驕矜,女人若是真能入眼,也不會孑然一身,皈依了佛門。</br>  蒲葉伸手,捏了捏鼻翼兩側,在這樣的處境下,仍然是一副光風霽月,從容自若的模樣,聲音好聽,又恰到好處的現(xiàn)出了些歉意來:“瑤瑤身子不好,受不得寒,仙子和我們一隊,可保安全無虞。”</br>  秋女思考了一會兒,回以一笑:“那便麻煩神君了。”</br>  蒲葉輕描淡寫地回了句不必如此客氣。</br>  秋女走過去的時候,看見那個有些靦腆見著她會無端害羞的小神女巴巴地扒拉著帝子的衣裳,小臉蒼白,嘴唇印上點點的青,顧昀析面上嫌棄得不行,但也一直捏著她的手指頭傳送靈力。</br>  秋女走過去的時候,他正低垂著眸,聲音里隱有陰寒與警告的意味:“余瑤,我平素就是這樣教你的?”</br>  秋女腳下的步子頓了頓。</br>  這還是頭一次,她遇到危險得讓她下意識想要遠離的人。</br>  小神女像是習慣了他的毒舌,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她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帶著丁點兒刻意與顧昀析吵嘴的意味,偏偏又是軟的調子,讓人生不起什么火氣,應了一聲之后,又將方才碰到洞穴內(nèi)壁,黏糊糊的爪子搭在了顧昀析的衣袖上。</br>  玄月紋白衫上,立刻現(xiàn)出五根臟兮兮的手指印。</br>  顧昀析眉心突突地跳動。</br>  面色沉冷得不像話,像是隱忍到了極致,渾身都散發(fā)著寒意。</br>  秋女注意到,尤延和蒲葉,都開始不動聲色地遠離顧昀析。</br>  她抿了抿紅唇,繞在長指上的烏發(fā)一松,彈出個很淺的卷兒來,腳下的步子也跟著快了些。</br>  這位小神女,好似能精準地踩在帝子的容忍度線上,更過分的事不敢干,但也絕對不老實安分。</br>  挺有趣的。</br>  血線減退,一行人開始向窄小的洞穴深處逼近,尤延在前面開路,蒲葉言出必行,守在她的右側,手腕上的佛珠一刻不歇地發(fā)著光亮,將一切接近的東西照得纖毫畢現(xiàn)。</br>  那幾個大門派大團伙,沒一個敢行在最前面,推推搡搡地將他們一行人頂了出來,自己跟在后面想撿漏。</br>  行在最前面,危險程度不用多說,秋女身子繃緊了,隨時準備出手自保,但出人意料的是,她的準備完全多余。</br>  這樣的氛圍里,尤延和蒲葉還一路走一路說話,氣氛和諧得不可思議,秋女慢慢地放松了身體。</br>  突然,無數(shù)細密的光羽以斜飛的不可思議的角度從洞穴最深處激射出,速度之快,秋女尚且花了一下眼。</br>  尤延變了臉色,大聲道:“小心!是天羽翎!”</br>  秋女臉色變了變。</br>  三根細如毫發(fā)的光羽已經(jīng)到了面前。</br>  關鍵時刻,右側傳來一股大的力道,秋女身子一斜,再回頭,三根光羽,落了兩根,還有一根沒入蒲葉的虎口之中。</br>  “你……”秋女訝然抬眸,旋即反應過來,手掌微拂,蒲葉的虎口上,立刻結了一層冰。</br>  疼痛感稍弱了些,但也不容小覷。</br>  天羽翎沒毒沒害,只一個疼字能要命。</br>  蒲葉抬眸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甚至都沒有變幻,他拿著那根銀絲,面不改色地捻了出來。</br>  “仙子安好否?”他將手收了回去,攏于袖袍一側,面上一派風輕云淡,波瀾不驚,就像喝了口水那樣不經(jīng)意。</br>  秋女忍不住多掃了他幾眼。</br>  這人怕不是一身的鋼精鐵骨?</br>  這次的寶物,最終落到了秋女的手上。</br>  兩方交集不深,秋女又自知身份尷尬,留下與寶物等價的靈石后,她與十三重天一眾告別。</br>  分別時,蒲葉正靠在余瑤的肩頭,一臉的虛弱加無力。</br>  “瑤瑤,這天羽翎怎么那么痛啊。”蒲葉將他那腫起來不少的右手晃蕩在余瑤的眼前,嚎得中氣十足,余瑤只好又給他抹了一遍藥膏,溫聲細語地安慰了幾句。</br>  “為了讓這個弟妹對十三重天有好的印象,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等出去,我們再搜一遍財神觀。”蒲葉說著說著,又精神了,“我是真不信汾坷能窮成那樣,說打底,也是個財神吧?”</br>  余瑤也來了精神,她坐直身體,一邊慫恿蒲葉,一邊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你拖住汾坷,我進去搜,打架這事別指望我,汾坷那戰(zhàn)力,我怕你也拖不了太久。”</br>  蒲葉又哼哼著不說話了。</br>  弟妹。</br>  秋女勾唇笑了笑,紅衣似云霞,悄無聲息隱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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