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收了其他幾位現(xiàn)世之神的精血,余瑤身體里的負面影響掃得一干二凈,她一言不發(fā)地下地,抱著顧昀析留給她的雷霆弓,和財神出了蓬萊的后山。</br> 蓬萊仙島,是六界中知名的洞天福地,站在首山之巔,連綿起伏的山脈似潛伏的巨龍,又似祥鳳迎天、麒麟踏足,無數(shù)個小光暈內(nèi)自成世界,靈氣充沛,神性不失。</br> 山巔的小茅屋,大概是最寒酸的地方,但這個地方,恰恰是整個蓬萊的精氣神聚集之所。</br> 小紅雀停在房梁上打盹,聽到余瑤和財神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睜開了兩只小豆眼,慢條斯理地歪首理了理紅得似火的羽毛。</br> “余瑤,不是說要去魔域逮人,來這里做什么?”財神問。</br> 余瑤徑直走到小紅雀面前,輕聲道:“來找渺渺。”</br> 小紅雀見余瑤想摸她的腦袋,急忙跳開,啾了兩聲,突然口吐人語,聲音稚嫩:“找我做事,要拿靈石換。”</br> “可以。”余瑤絲毫沒有猶豫,也沒有討價還價,“你要多少?”</br> 小紅雀來了興趣,它挺起胸脯,瞥了眼余瑤,開口:“五百靈石,怎么樣,咱們也是老交情了,我給你優(yōu)惠價。”</br> 財神一下子警惕起來,趕在余瑤還未開口之前,急忙說明了自己一貧如洗的現(xiàn)狀。</br> 余瑤:“……”出息。</br> 換在平時,余瑤還真舍不得,但現(xiàn)在為了逮云燁,別說五百了,就是五千,她也得咬牙湊出來。</br> 五百靈石入了手,小紅雀突然熱情起來:“好嘞,這就給你們開跨域空間陣,下次有需要,還請光顧生意啊。”</br> 空間陣果然極快,瘋狂閃爍的靈力中,財神湊過來,問:“這只蠢鳥叫渺渺?”</br> 余瑤:“我勸你別打它主意,會被扶桑揍。”</br> “你這說的什么話。”財神一臉大義凜然,只是畢竟他到底只是小孩童的模樣,任何的表情,都帶著幾分稚嫩和喜感,“我只是聽說,那位一出世就被封印,一萬多年前突然消亡的少神,小名就叫渺渺。”</br> 關(guān)于那位,十三重天傳聞不多,其他六界就更莫說,壓根不知道有這一號人,十神的稱號里,沒有她的一席之地,天上地下,見過她的人,少得可憐。</br> 財神沒見過,余瑤也沒見過。</br> “落渺少神?”余瑤臉上有片刻的茫然,搖頭:“這位最是神秘,不過顧昀析見過,兩三萬年前,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獨自前往東海之珠為落渺少神療傷,往往需要兩三月才出來。”</br> 余瑤并不是八卦的性子,自己的事往往都拎不清,就莫說放心思在別人身上了,知道這個落渺少神,還是因為顧昀析對她的格外照顧。</br> 財神撓了撓頭,“扶桑,墨綸都和她挺熟,我們出世得晚,她被封印后情況又不穩(wěn)定,很容易徹底失控,所以才沒見過。說起來,她比我可憐。”</br> 余瑤凝神看著空間外的混沌仙光中,聞言,皺眉,道:“少神,就沒有好命的。”</br>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財神這等性子,一時之間除了嘆息,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br> 過了不久,空間震蕩,余瑤和財神驀地出現(xiàn)在一個魔氣森森的山谷中。</br> 余瑤下意識繃緊了身體。</br> 呼吸間,顧昀析等人已閃身到跟前,前者臉色很不好看,山谷被破壞得一塌糊涂,他的目光在余瑤身上停頓了一瞬,問:“不痛了?”</br> 余瑤點頭,將四周環(huán)視一圈,問:“沒捉到嗎?”</br> 尤延肩上橫著一柄猙獰的黑鐮,狠狠地罵了兩句:“天族人都是屬泥鰍的,打不能打,跑的時候倒是腳底抹油。”</br> 顧昀析個子高,給人的壓迫感本就極強,再加上此刻心情不好,臉黑得跟鍋底一個顏色,身上那股鯤鵬的威壓便自然而然的溢散出來。</br> 其他人都受不來,離他有點遠。</br> 余瑤閉了閉眼,云燁剛躲過雷劫,遭受重創(chuàng),她卻因為神靈精血,強行滋養(yǎng)了回來,因此在生死丹的牽絆中,她頭一次處于微弱的主導地位。</br> 這也意味著,在兩者離得極近的情況下,她是能夠有感應的。</br> 在這個山谷中,她能感受到云燁的氣息,并且隱隱約約知道,他現(xiàn)在的情況不好。</br> 所以云燁的身上,到底有哪些東西,能夠引出雷劫而避開不說,還能屏蔽顧昀析,尤延等人的感知?</br> 失去了這次機會,下次找到云燁,不知道又是什么時候了,最重要的是,天族和十三重天開戰(zhàn),現(xiàn)在形勢對他們沒好處,未免放虎歸山,一拖再拖,她必須將云燁揪出來,盡快解了生死丹。</br> “顧昀析。”余瑤舔了舔唇,黑而亮的杏眸里閃著一些莫名的東西,“我想試一試。”</br> 在財神托著一張寡白小臉喋喋不休同她說話的時候,她就知道,她要來,她不親自把云燁殺了,會被這口氣噎死。</br> 顧昀析走到她跟前,沉若深海的壓迫感像是一朵朵巨浪,接連不斷地打在她身上,他皺著眉,公事公辦地將蔫頭巴腦的小蓮花從上到下打量一遍,道:“你太弱了,承受不了我的力量,事后會很難受。”</br> 尤延聽他這么一說,眼皮一跳,趕緊躋身進兩人之間,不動神色將余瑤往身后藏了一些,道:“阿姐,你別擔心,我們再找找,別急,他就是跑,也跑不了多遠。”</br> 余瑤搖搖頭,低聲道:“他就在附近,但被某種術(shù)法或神物遮蓋住了氣息,所以你們感受不到。”</br> “借助顧昀析的力量,我可以將他找出來。”</br> 她的聲音有些低,是那種深覺拖累了人,又短又虛的音。不知怎么,顧昀析突然記起來,他冷著臉強闖六界輪回,將她拎回鯤鵬洞府的時候,她就是用這種自知理虧的聲音,討好地叫他彎彎。</br> 又或者是她覺得自己要死了,想死前逞兇一回。</br> 她曾經(jīng)因為這聲彎彎,差點被顧昀析扔回蓬萊,從那以后,學乖了,絕口不提這兩個字。</br> 現(xiàn)在這樣的情形,想起那時的情形,顧昀析的心情絕對稱不上愉快,他繃著臉,冷聲吐出兩個字:“隨你。”</br> 余瑤習慣了他陰晴不定的性子,再想想他出世這么些天,大半都在為她的事奔波出力,心里頗有些過意不去。</br> 但現(xiàn)在,不是煽情的時候。</br> 余瑤睫毛顫動幾下,不再猶豫地拉過他的手,兩掌相觸,一個冰涼,一個滾熱,宛若兩個極端。</br> 鋪天蓋地的魔氣里藏著蠢蠢欲動的邪意,但還算是溫順,從顧昀析的手掌中傳導到余瑤的身體里,與此同時,余瑤額心處的蓮印,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一點點亮了起來。</br> 涌入身體的靈氣越多,她心里的莫名直覺就越強烈。</br> 直到蓮印一筆一筆被全部勾勒出來,余瑤的身體一顫,緊閉的杏眸旁,慢慢懸浮上了兩縷七彩的混沌氣。</br> 那是獨屬于鯤鵬帝子的絕密氣運。</br> 這一刻,余瑤驀然睜眼,眸光直直穿過眼前的十幾座山脈,看到了躲在小鼎之下,縮步成寸加緊離開的云燁和溫言。</br> 余瑤素白手掌一招,雷霆弓無聲無息閃動,上面閃動的雷弧透著危險的氣息,在幾人或疑惑或訝異的眼神中,不動聲色地一口氣搭箭,拉弓。</br> ”瑤瑤,冷靜點。”扶桑怕她被氣怒沖昏了頭,反傷到自身,傳音提醒。</br> 事實上,余瑤十分冷靜。</br> “咻!”</br> 一箭射出,十幾座山脈悄然炸裂。</br> 云燁和溫言躲在小鼎下,到底心里發(fā)虛,也不敢鬧出什么大的動靜,只能小幅度地朝山谷外移動。這小鼎有個弊端,它能讓外界的人無法窺探里頭人的動靜,相應的,里面躲著的人,也無法探出神識去感應外面的情況。</br> 所以直到雷霆箭到了身后,帶起陣陣破空之聲,他才渾身汗毛倒立地僵直了身體,有所感應。下一刻,一蓬鮮血濺出,云燁慘叫一聲,眼前幾乎一黑,再遭重創(chuàng)。</br> 他的整條左臂,被一箭貫穿,碎得徹底。</br> 于此同時,余瑤也忍不住悶哼一聲,但她的情況比起云燁,無疑好了太多,她再次拿出箭支,這次對著的是云燁旁邊,驚愕欲絕的溫言。</br> 面對這個未和自己有生死契約的仇敵,余瑤并未留情,這一箭,是直接奔著溫言的胸膛去的。</br> 令人意外的是,溫言察覺到危險,飛快地雙手合十,抵在額前,模樣虔誠而詭異地念著些咒文,雷霆箭穿過,竟險而又險地失了準頭,射到了遠處的山脈上。</br> 就在余瑤射出第一箭后,其他的人就察覺到了不對,云燁被射穿一條手臂,咬著牙跌落在地的時候,尤延和伏辰就已經(jīng)到了跟前。</br> 琴靈見云燁已被控制住,就騰出手來對付溫言,她素手一揚,通天徹地的鞭影垂落九天,一鞭之下,溫言并不閃躲,只是加快了施術(shù)的速度,臉色一瞬間變得比鬼魅還蒼白。</br> 琴靈的鞭子也并沒有將她從半空卷下來。</br> 在眾人陰沉的目光中,琴靈冷笑了一聲,閃身一拳撞了上去。</br> 溫言的身影消失前,溫柔又不舍地對著面如死灰的云燁道:“殿下,給我些時間,我一定,一定可以將殿下救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