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仙從自己手中走脫，琴靈的臉色并不好看，她冷冷地哼了一聲，走到余瑤身邊，道:“這錦鯉族圣女身上秘密不少，下次再有機會，必須擒了來問問。”</br> 琴靈的戰力絕對稱得上恐怖，哪怕面對天族太子也能有一拼之力，今日不死鞭都拿了出來，依舊沒能留下溫言，可見后者身上有諸多的蹊蹺和機緣。</br> 余瑤點頭，手掌與顧昀析分離，左臂一陣劇痛。她咬了咬牙，走向面如死灰，瞳孔空洞的云燁，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后者的容貌依舊，看著便是溫潤翩然，風度自若，也難怪這般品性，都能引得那錦鯉族圣女傾心相付，甚至自貶身份，甘愿做小。</br> 云燁從未想過，自己會被余瑤捉為階下之囚。他步步為營，哪怕與溫言定了親，他也自信，有手段和本事將余瑤哄得服服帖帖。</br> 那日他追上十三重天，想將余瑤帶入天宮，結果反被上霄劍所傷，自那之后，變故接二連三出現，余瑤徹底失控，顧昀析蘇醒，緊接著，尤延叫余瑤阿姐，伏辰叫余瑤師父，他們為了替她出氣，在蓬萊同父君動手，不惜同九重天開戰，堵在天宮門口，逼退天君，震懾萬族。</br> 如今，他落入十三重天之手的消息傳下去，不僅他自己會成為天族笑柄，更令天族蒙羞。</br> 這樣，他拿什么再去跟那個優秀得讓所有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兄長相比？</br> 光是想想，就叫人絕望。</br> 余瑤半蹲下身，芙蓉色長裙掃在地上，如玉凝脂的手腕上，戴著一只碎玉鐲，里頭流轉著瑩瑩水光，蓬勃的生命之力源源不斷散發出來，而后被余瑤吸收進體內，綰發的釵子上，垂著一綹流蘇，泠泠惑香散發出來，萬鬼水的味道依稀可辨。</br> 云燁瞳孔微縮，算是明白她的狀態，為何與自己截然不同了。</br> 這些舉世難尋的好東西，她從未拿出來給自己用過，明明是十三重天被人捧著的小公主，她與他在一起的三百年，從來只喊窮，只有在受了蠱惑時，才會去給他借一些天材地寶——與她現在身上佩戴的這些，也有著天壤之別。</br> “瑤瑤。”云燁喉結滾動，目光微一閃爍，依舊是一副深情的模樣。</br> 他被擒，卻不害怕。</br> 有生死丹在，沒人能奈他何，除非他們想讓余瑤跟著遭殃。</br> 如果是那樣，又何必大張旗鼓大費周章的尋他。</br> 云燁到底不傻，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并且將這種身份的反差適應得極快。</br> 尤延脾氣暴，他一聽云燁對余瑤的稱呼，就死死地皺緊了眉，捏在云燁肩上的力道大了些，但也不敢下太重的手，怕傷到余瑤。</br> “云燁，告訴我，第三種解生死丹的方法。”余瑤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很快，他的肌膚上，泛出幾個深深的月牙形指甲印。</br> 云燁眼睫垂下，突然笑了笑，輕聲道:“瑤瑤，你還不明白嗎，生死丹，本來就只有兩種解法啊。”</br> 余瑤嗤笑一聲，湊近了問:“你是不是認為，有生死丹在，自己就有了尚方寶劍，任誰都拿你沒辦法了？”</br> 云燁有些狼狽地跪坐在地上，聞言，抬眸，不置可否:“難道不是嗎？”</br> 余瑤氣得笑了兩聲，還沒開口，就被人拎著站了起來，顧昀析睨了她一眼，聲音不耐:“離那么近做什么？”</br> “師父，先回去再說吧，你方才借用了帝子的力量，等會會難受的。”伏辰也突然出聲，看云燁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br> 最終，云燁被伏辰用捆仙繩帶回了蓬萊，他身上混著鮮血與泥沼，模樣狼狽不堪。</br> 借用顧昀析力量的弊端很快顯現出來，余瑤很快就覺得腦袋里爬進了千萬只蟲子，密密麻麻地啃食著她的理智，與此同時，身上的每一絲力氣都被抽干了似的，就連說話，也只是徒勞地動了動唇，并沒有聲音發出來。</br> 她并不是第一次借用顧昀析的力量了。</br> 因此這種后遺癥，也不是第一回感受了，除了難受，倒并沒有怎么驚慌。</br> 其他人都去審云燁去了。</br> 云燁自恃皇子身份，又與余瑤有生死丹的聯系，口風極緊。伏辰等雖顧忌余瑤，不好用強，但本身個個骨子都不是什么善類，用尤延的話來說，到了他的手里，甭管什么身份，讓人開口的方法千萬種，一種一種地試，總有云燁受不住的時候。</br> 余瑤身體軟得跟面條一樣，顧昀析伸手撈了她好幾次，最后不耐煩了，干脆將人打橫抱起來，丟到床上，他則坐在床前，眼眸半瞇，有段時間沒有說話，甚至都聽不到他的呼吸聲。</br> 余瑤的食指被他捏著，源源不斷的有清冷的靈力輸送到她身體里，身體被啃噬的難受也緩解了許多。</br> 顧昀析現在修的是魔氣，想要轉變成靈力，有一個繁瑣且無趣的過程，因此他緊抿著唇，眉頭皺得死緊，一眼看過去，儼然就是耐心已經被耗到極致的表情。</br> 但是捏余瑤手指的這個動作，卻一直沒停。</br> “余瑤。”顧昀析側臉單薄，每一根線條都透著冷意，他突然開口叫了她的名字，道:“云燁招認了。”</br> 余瑤這時候已經緩過了大半，聞言，艱難吐字，問:“找到破解之法了嗎？”</br> 顧昀析搖頭:“沒有。但他交代，你當初會答應和他在一起，是因為一段咒文。”</br> “咒……文？”</br> “你本體為蓮，能看透世間虛妄，術法在你身上，并不管用。”他停頓了一瞬，像是在隔空將云燁說的話一字不落地搬運過來，“這種咒文施展的前提，是被施展的對象，心中有牽掛的，喜歡的人，不然，咒文即使施展，也起不到作用。”</br> 顧昀析側首，黝黑的瞳孔中蘊著別樣的冷清，他俯身下來，幾綹黑發落到余瑤精致的小臉上，驚起酥酥的癢意，聲音喜怒不辨:“而據我所知，這萬年里，除了財神幾人，唯有云燁，走得與你近了些。”</br> “所以，你早便傾心他，嗯？”顧昀析語氣危險，但卷著頭發絲逗弄她下巴的動作依舊漫不經心。</br> 他的話音落下，余瑤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br> 她突然想起來一些陳年舊事。</br> 以及顧昀析沉睡前，給她挖的一個大坑。</br> 這事太過丟人，余瑤想，她這輩子，絕對不會往外透露一個字眼。</br> 顧昀析沉默地盯著她，發現那張千嬌百媚，絲毫挑不出瑕疵的臉龐，慢慢的像是天邊的火燒云一樣，此情此景，饒是從未經歷過男女情/愛的鯤鵬帝子，也看明白了。</br> 他逼得更近了些，壓迫感如厚重的山岳，重重地壓在了余瑤的身上，她莫名覺得嗓子有些發癢，又干，方才那種提不起力氣的感覺又上來了。</br> “如果不是云燁，那么你喜歡的，是尤延，還是伏辰？”一個一個名字從他嘴里念出來，分明聲音不大，余瑤卻愣是聽出了心驚膽戰的意味。</br> 她突然記起來，當初他們眼睜睜看著財神被雷劈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顧昀析神情陰冷得不像話，曾對著她說過一句話。</br> ——余瑤，七萬歲之前，你要是敢瞎談戀愛，以后就永遠別踏足鯤鵬洞。</br> 當時她嗤之以鼻，將老父親般的擔憂和告誡盡數拋到腦后，根本沒想那么長遠的事。</br> 而在這個時候，顧昀析滾熱的鼻息卷過她的臉頰，他伸手捏了捏她軟綿腮肉，“亦或者，是墨綸？”</br> 余瑤身體僵得像塊石頭，她搖搖頭，杏眸睜得極大，受了驚似的，聲音也沒有方才面對云燁時的利索干脆，“我從未聽過這樣古怪的咒文，是不是云燁隨便胡扯出來試圖混淆視聽的？”</br> “這是伏辰將他放逐到天淵的虛無空間，用搜魂咒搜出來的，你認為有假？”</br> 余瑤張了張嘴，不說話了。</br> 她能說什么？</br> 其實上面你猜的都不對，讓我有想法的，不是別人，而是你？</br> 這話說出來，她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br> 帝子顧昀析啊，十幾萬年，對他有意的女仙女妖女魔何止上千之數？記憶中，但凡有意靠近的，反正都沒有什么好下場。</br> 顧昀析見她遲遲不語，驀然起身，問:“無話可講？”</br> 余瑤遲疑了很久，然后低著頭，輕而又輕點頭。</br> “行。”男人音色極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