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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第 77 章

    第二日,余瑤將顧昀析修改過的地圖拿出來,給蒲葉等人看過,確定了大概位置。</br>  在這方面,蒲葉和汾坷等人是真的不擅長,看了沒兩眼,眼睛就花了,余瑤說在哪,他們就竭力回憶一個地方,末了,蒲葉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這個地方,離禁地很近啊。”</br>  汾坷也說了聲確實。</br>  余瑤蹙起眉尖,拿過地圖再看了一遍,“我昨夜才畫出來的時候,顯示五神草在禁地內,但顧……昀析說,我畫錯了一處,比例不準,他幫我修改過后,神草的位置,大概就在這一塊到這一塊之間。”余瑤用手指給他們看。</br>  這樣細致而枯燥的活,也只有余瑤能做得出來。</br>  琴靈湊上前,仔細看了兩眼,道:“有了殘圖,確實要方便不少,至少這大概的位置能確定下來了。”</br>  一晚上,余瑤的心情大起大落,到現在,已經能夠冷靜地思考問題,她頷首,沉思了一會,問:“扶桑大概什么時候到?無暇草的殘圖找到了,千秋草的消息,還得等他來,再做商議。”</br>  “最壞的消息,就是千秋草的那塊圖,落在了天族的手里,如果是這樣,我們想要得到它的消息,很難。”蒲葉直言不諱。</br>  扶桑是第三日早間到的魔域,他一身清冷如皎月,溫潤又儒雅,白衣寬袖,沒有命人通報,他悄無聲息,一人一鳥一包裹,進了魔宮深處。</br>  被察覺到氣息的蒲葉攔了下來。</br>  彼時,余瑤才睡醒。</br>  汾坷帶著琴靈來尋她。</br>  “不準去。”余瑤聽了扶桑和渺渺來的消息,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想要起身下地去前廳看看,但汾坷很嚴肅地阻止了她。</br>  “怎么了這是?”見多了他搞笑寬和的一面,現在一看他這樣,余瑤的睡意全醒了,她看了看琴靈,訝異地問。</br>  琴靈扶額,半晌才道:“落渺才醒,我是想著,不看僧面看佛面,撇開她少神身份不談,總也要給扶桑一些面子,就都去了正廳。恰巧,顧昀析和蒲葉也在,他們和落渺是舊識,說的話就多了一些。”</br>  “后來,四人聊起了一些別的事,渺渺有點不自在,蒲葉想著魔域是我的地盤,便隨口說了一句,讓渺渺跟著我到處走走,熟悉熟悉。”</br>  說到這里,琴靈指了指汾坷,道:“然后他就將我拉了出來,也不說原因,直接就走了,沿路還隱蔽了氣息,這會,估計都在尋呢。”</br>  余瑤聽得半知半解,問汾坷:“這是怎么了?你跟渺渺不對付?”</br>  汾坷一雙桃花眼掀起,聲音帶著些寒意:“能有什么不對付的,面都沒見過呢。”</br>  “那你這是?”余瑤面露疑惑,看著汾坷,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詢問。</br>  汾坷隨便拉了張凳子坐下,說:“我不管什么少神不少神,也不管扶桑怎么個偏愛法,但是蒲葉當著我的面,讓靈靈給她做向導,這個面子,就給得我十分不舒服。”</br>  “瑤瑤你也別去了,外人若是見了,免不得還以為我十三重天的兩名神女都要去伺候一個少神呢,簡直受氣。”</br>  汾坷冷呵了聲,對著半空中道:“蒲葉跟落渺,那個親近的,一口一個妹妹的,靈靈在他眼里算什么,妹妹只有落渺一個。”</br>  “不過也沒事,十三重天的神女,哥哥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他不疼,我疼。那個向導,他想做,就讓他自己做,差遣靈靈,好大的排面。”</br>  “你別給我放屁!”蒲葉差點被這個草包氣死,他從半空中現出身形,眼皮和太陽穴一起,突突地跳動,“我什么怎么就差遣靈靈了?扶桑和我們關系不好怎么的?落渺和扶桑那么明顯一對你是眼瞎了看不出來?別說是她,以后你的道侶,不也得喊我一聲哥?”</br>  “弟妹和妹妹,哪個都親,照你這樣的脾性,以后誰還敢嫁到十三重天來?”蒲葉險些被汾坷這蠢貨氣得跳起來,此時也顧不上自己儒雅的形象,堪堪平復了一下呼吸,又道:“我還沒真你那么多講究,也不分那么清楚,十三重天上的,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一大家子,現在和弟妹見面,對方還是這么一種情況,我讓靈靈帶著她熟悉一下,哪里有問題?”</br>  “靈靈在我眼里,是妹妹,不是十三重天的神女,我不會時時刻刻念著她神女殿下的身份,瑤瑤也一樣,就這么簡單,你這個蠢貨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么?被雷劈傻了還是被次身同化了?”</br>  余瑤見兩人真吵了起來,噌的一下從床上起來,下地,拉著琴靈,眼皮從左跳到右,她問:“到底是怎么了?汾坷怎么突然這么大火氣,落渺真差遣你了?”</br>  琴靈頭也疼得厲害,她道:“當時他們幾個聊的話題,恰是落渺當年隕落一事,我聽得有些糊涂,也不是那么感興趣,便沒有湊很近,就在外圍聽個一句兩句。落渺也沒惹我,很安靜,又靦腆,但汾坷和凌洵可能是覺得我被排擠冷落了,臉色都不是很好看,這個時候,蒲葉這樣一說,汾坷拉著我,當場就甩臉子走了。”</br>  余瑤也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br>  她懵了好一會,問:“其他人呢?還在正廳嗎?”</br>  琴靈頷首:“顧昀析坐著,從頭到尾都沒說兩句話,凌洵作為魔域之主,肯定要在那穩住場子,不過扶桑心思通透,應該有所察覺,免不得就……”</br>  免不得就會覺得他們在給渺渺難堪。</br>  他對落渺有多喜歡和縱容,這么些年,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br>  “尤延也來了,那個憨貨,還以為是他來晚了,大家臉色都不是很好看,頭一回覺得自己受到了重視,一直在撓著頭解釋鄴都的鬼噩有多難鎮壓。”琴靈面色一言難盡。</br>  余瑤閉著眼也能想象到那個場景,頓時哭笑不得。</br>  “這怎么辦?”她指了指吵得面紅耳赤,渾不在意形象的兩人,“感覺怎么做,都欠妥。”</br>  共同對外沒誰會怕,但十三重天內部爭吵,就十分棘手。</br>  汾坷懶得跟蒲葉多說,他手一揚,浩浩蕩蕩的神力將魔宮兜住,交織成一個結界,長戟一指,蒼穹之上,陰云密布,神威滔天。</br>  “我今天不揍死你,就真的當不起你昔日叫我一聲哥。”蒲葉被氣得心里慪血,面對汾坷的宣戰姿態,他也沒多說什么,身子騰空而起,手腕上的佛珠爆發出無盡的金光,徑直對著汾坷套去。</br>  天地變色,暴雨兜頭而下。</br>  琴靈腳尖一點,長鞭從腰間脫落,不死炎迎風便漲,她加入戰局,兩邊都擋。</br>  余瑤咬咬牙,變幻成本體,黑蓮兜兜轉轉,落到琴靈手中。</br>  “啪!”</br>  一人一鞭,琴靈下手不輕,但她本身戰力距離汾坷和蒲葉有一段距離,而此處并無死傷,余瑤的作用,只發揮了百分之一不到,并不足以讓她同時對戰兩人。</br>  余瑤本體的黑蓮并不算顯眼,她靈力枯竭,外強中干,本體上的神澤少得可憐。</br>  突然,余瑤從琴靈手中脫身,她逆風而上,被清冷出塵的男子握入手掌之中。</br>  余瑤化為人身,面色有些蒼白,顧昀析順著她的脊背輕撫兩下,魔氣化為純正的靈力,流淌進了她的身體里,“先把他們兩攔住,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冷靜會就好了。”</br>  顧昀析根本懶得管這種事。</br>  但小姑娘顯然十分關心。</br>  顧昀析瞳色沉沉,目光在她精致的小臉上停留了一會,開口,道:“沒有徹底恢復前,這樣的事,別再做了。”</br>  余瑤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真身勸架的事。</br>  她當即點頭。</br>  十三重天一向和諧,這樣的事,也是頭一回發生。</br>  顧昀析得到了她的應答,眼角微抬,高大的身子立在風雨之中,巋然不動,余瑤伴在他身側,身子略顯嬌小。</br>  他抬手,無數的雷電在掌心聚集,兩個千丈龐大的雷電囚籠成型,將打出真火的兩人困在里頭,無數的雷電傾瀉而下。</br>  汾坷和蒲葉自然不可能乖乖在里頭待著,但也用了兩息的時間,才成功脫困。</br>  顧昀析居高臨下,站在云頭,眸中翻涌著墨色,半分情緒也不外露,他問:“今日咱們三個,放開手打一場?”</br>  被雷劈過之后的蒲葉和汾坷,同時清醒了。</br>  特別是汾坷,被雷追著劈了那么久,對那個滋味,可謂是刻骨銘心,今生都不想再嘗。</br>  蒲葉也咧了咧嘴,難得罵了句粗話。</br>  扶桑肩上站著渺渺,他從遠處而來,縮地成寸,幾步就到了跟前。</br>  手里,還端著汾坷種下閨女的花盆。</br>  汾坷也覺得有點不自在了。十三重天上,他雖然對兩個妹妹格外愛護,但和其他幾人的關系,也很好,都是能將生死托付給對方的兄弟。</br>  前陣子,他得知扶桑想陷害他和瑤瑤,為渺渺騰位置時,第一感覺和最后感覺都是不信,就可以說明一切。</br>  這次的事情,其實跟他沒關系。</br>  他悶不做聲地結果扶桑手中的花盆,再悶不做聲地蹲到了一邊,什么話也沒說。</br>  琴靈也跟著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她想說些什么,但她原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性子,對外人還好,對自家的這幾個,是真的沒辦法。</br>  “靈靈,這事是我考慮不周。”汾坷率先開了口,但明顯,對蒲葉的那句話還有怨氣:“但是下次,蒲葉再那么說話,我還跟他打。”</br>  “你對我,到底是有多大怨氣?”蒲葉伸手擦了擦被打青的嘴角,氣得笑了兩聲:“你說說,我哪兒惹你了?”</br>  余瑤跑過來,手肘撞了撞汾坷,示意他看手里的花盆,她道:“發芽了。”</br>  汾坷一看,手都有點不穩。</br>  素色的花盆里,種下的種子遲遲沒有動靜,但就在方才,露出了很小的一片嫩芽,綠得還不夠純粹,嫩芽表面還帶著鵝黃的細小絨毛。</br>  汾坷有些懵了,他低語:“怎么突然發芽了?”</br>  余瑤恨不得用手戳戳他的腦子,但還是耐心地提醒:“剛剛花盆一直在扶桑手里啊。”</br>  他們每個人,基本都享受過扶桑的照顧。</br>  汾坷也不例外。</br>  現在,這樣的照顧,顯然破例輪到了他女兒身上。</br>  汾坷看了看乖乖站在扶桑肩頭的渺渺,又看了看面色有點疲倦的扶桑,嘴角抽了抽,一句話也沒說。</br>  這樣的情況,余瑤也覺得有點尷尬。</br>  扶桑卻恍若未覺,他走過來,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問:“魔域好玩嗎?”</br>  余瑤想了一會,點頭,道:“好玩,但我也沒逛多少地方,時間都耗在五神草和殘圖上面了,晚些時候,我給你畫張圖,你可以按圖上的地方,帶渺渺逛一逛。”</br>  小紅鳥站在扶桑的肩頭,聲音清脆,帶著點大方的笑意:“多謝小神女。”</br>  余瑤的目光在小紅鳥的身上停頓了一會,這是她頭一回真正意義上和少神落渺的碰面,但卻在這樣的場合,她也不便多說些什么,只是點了點頭,笑:“不必跟我們這樣客氣,也不是頭一天碰面了。”</br>  說起來,余瑤被這只鳥坑的靈石,還真不少。</br>  汾坷才和蒲葉打完,又被顧昀析的雷電招呼了一頓,身上有些狼狽,他沒有形象地坐在地上,花盆被他收入了空間戒好好地放著。</br>  扶桑在他身邊半蹲著身,還未開口,就聽他有些郁悶地開口,道了聲謝。</br>  扶桑釋然地笑了笑,沖他擺手,道:“道謝的話就不必多說了。”</br>  看著聚過來的幾人,他聲音依舊溫和:“好歹看在我的份上,多給渺渺一些面子?”</br>  “你們幾個小的,也別總做叫我為難的事。”他的聲音,突然有些疲憊,沒有神君的架子,也沒擺哥哥的身份,只是很平靜地說:“瑤瑤和靈靈,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妹妹,但渺渺,是我盼了好久,等到幾乎絕望才回來的人,你們也,多心疼心疼我。”</br>  余瑤突然,鼻子一酸。</br>  琴靈別開了眼。</br>  汾坷默然不語。</br>  空氣中的硝煙味,在這一刻,無聲泯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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