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總能整出稀奇的東西。”盛父把燙好的羊肉夾進碗里，大冷天，吃這種熱的，著實舒服。</br> “今兒百官游逛了隋州，如了你的愿，他們一致認為你這個皇帝不合格，對兩國合并，抗拒少了許多，甚至希望你能麻利點入贅。”</br> “你呀，就是憊懶，大乾的改革，大半出自你的口。”</br> “但你就是不肯站在人前，所有的功績都給陸璃，真不擔心她日后壓制你，把你當面首養(yǎng)？”</br> “還有這好事？”李易激動了，軟飯是真的香啊！</br> 盛父差點沒一筷子敲過去。</br> “陸璃待翁敬還真是親厚。”</br> 盛父轉了話題，免得突發(fā)心梗。</br> 李易給他和荀修續(xù)杯，“畢竟是師生，多年來，雙方彼此惦念，這見了面，肯定忍不住多敘敘。”</br> “朝兒是不是在？”</br> 李易點頭。</br> “晚些你把人帶來，聽說游樂園添了新項目。”</br> 李易將燙好的羊肉放進蕓娘碗里，都先吃過了，咋還這么饞，眼睛都看直了。</br> 聽到盛父的話，李易輕咳，“怕是不成……”</br> “才多大的孩子，你自己無所事事，還不讓他玩玩！”盛父筷子一放。</br> 李易默默無語，偏心也不帶這樣的！他無所事事？大乾、楚國的建設，邊境的布防，他哪一樣沒操心！</br> 包括飲食！煲仔飯，火鍋，不他弄出模具，這些人能吃上？</br> “岳父，這就冤枉了，我可沒給他安排課業(yè)，是翁師先你一步。”</br> 李易撇嘴，雖然不想承認，但小崽子比他吃香。</br> 看看，如今不預約，都見不著人。</br> 盛父皺眉，“翁敬一把年紀了，哪還有精力帶孩子，你們簡直是胡鬧！”</br> 李易埋頭吃肉，兩頭都得罪不起，他選擇裝死。</br> 荀修輕笑，抿了口酒，漂亮又有禮貌的小男孩，總是招人稀罕。</br> 好在他想瞧就能瞧到。</br> “晚上總有空閑？”盛父粗著聲。</br> 李易露出笑容，“晚上在太師那……”</br> “明兒，明兒我把人帶來！”</br> 見盛父有趕人的傾向，李易忙喊道。</br> 盛父坐了回去，</br> 這年頭，吃個飯可太不容易了，瞧了眼蕓娘，李易低頭笑，就那么點辣油，她居然也沒放過。</br> 咋能可愛成這樣。</br> 李易很想再給她夾一筷子，但一瞅盛母，李易咧嘴笑，默默塞進了自己嘴里。</br> “母后，真的可以嗎？朝兒還沒把治水冊看完。”</br> 李朝眸子看著陸璃，整個人乖巧又懂事。</br> 陸璃捏李朝的小臉蛋，真就跟李易一個德行，明明心里歡呼雀躍，偏一副學業(yè)至上的模樣。</br> “還是要勞逸結合。”</br> 翁敬很輕易就被蒙騙了。</br> 在抱大腿這上面，李朝無師自通，見到翁敬的第一面，他就很“無意”的展示了自己的聰穎好學。</br> 這老人家哪受的住，一顆心立馬就被俘虜了。</br> “朝兒的進度，已經(jīng)遠超同齡人，便是五歲孩子，都不及他。”</br> “璃兒，你過于嚴苛了。”</br> “師爺爺，母后都是為了我好。”李朝壓制著嘴角的弧度，仰著小臉道。</br> 這純真懂事的模樣，翁敬心頓時化了，當即決定平日空閑多帶李朝出去玩玩，免得讓他母親拘壞了。</br> 陸璃瞇了瞇眼，越發(fā)皮了啊。</br> “老師，別讓他騙了，這小子鬼著呢。”</br> “松弛有度，你呀，不能急切。”</br> 三歲的孩子哪會說謊，翁敬摸了摸李朝的腦袋，把他抱了起來，多好的孩子啊。</br> 陸璃瞧著一大一小遠去的身影，覺得是要讓李易收拾收拾了。</br> 現(xiàn)在話是張口就來，裝的比李易還自然。</br> 因著盛父在，李易沒急著帶蕓娘回去，陪盛父下了一局棋，待了好大一會，李易才離開莊園。</br> “指揮使，聞恒的信。”都前衛(wèi)把信遞給他。</br> 李易隨手拆開，瞄了兩眼，把紙張塞回去給都前衛(wèi)，讓他處理了。</br> 有立場關心的時候不關心，現(xiàn)在秀什么深情，也不怕膈應到他。</br> 這點，聞恒是真敵不過宋曹。</br> 他總是按自己的意愿去做，自以為是，從不會設身處地站在蕓娘的角度考慮。</br> 就憑他做的那些事，少出現(xiàn)，少說話，當自己死了，這才是對蕓娘好。</br> 盛父盛母在，怎么排也輪不到聞恒譴責他。</br> “溱國這兩天可有異動？”李易抬腳上馬車。</br> 都前衛(wèi)面色凝了凝，“指揮使，平靜的不像話，雖然有不少暗衛(wèi)混進了隋州，可他們的目的，只是找梁孟。”</br> “越是如此，越得防備。”</br> “溱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李易眸色沉冷。</br> 都前衛(wèi)應聲，向李易匯報戎國的情況，“指揮使，戎國不太對勁，一個叫阿塔真的部落，最近的勢頭極猛。”</br> 李易揚眉，“如此時刻，他們竟然內亂。”</br> “關注關注，別叫他們亂了咱們的計劃。”</br> 放下車簾前，李易回過頭，“方祁還有幾日到？”</br> “過青峽峰后，溫校尉領了兩近衛(wèi)先行，想來能在大婚前三日趕到隋州。”</br> “走吧。”李易放下車簾。</br> 看梁孟前，李易先去看了梁寧汐，瞧著她紅腫辨不清模樣的臉，李易滿意了，這樣用起刑來，才不會有不忍感。</br> “我自記事起，每日面對的，就是嬤嬤們的打罵。”</br> “明明是公主，卻過的連奴隸都不如。”</br> 梁寧汐沙啞著嗓子，沖李易笑。</br> “蘇閑，我身邊都是惡鬼，沒人告訴我對錯，我要怎么善良？”</br> “若一個人在深淵便罷了，可偏偏看到相同命運的人，她與我的骯臟不同，那么皎潔，一塵不染，我要如何不去嫉妒？”</br> 李易眸子未變，一鞭子打了過去。</br> 梁寧汐悶哼一聲，她依舊想活，卻知道李易不會放過她。</br> “蘇閑，命運為何對我這般不公。”</br> “若我處在蕭清月的位置，不曾經(jīng)歷那些，我也能有一顆悲憫的心，而不是像個惡鬼。”</br> “蘇閑，論罪孽，你不比我輕，鐵騎一動，浮尸遍野。”</br> 李易揚手又是一鞭，“梁寧汐，我折磨你，跟道德無關，純粹是泄憤，你說的沒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br> “今日想吃什么？”</br> “蛇膽吧，那東西清火。”</br> 李易扔了鞭子，讓都前衛(wèi)去準備。</br> “蘇閑！”</br> 見李易要走，梁寧汐喊住他，“讓我見見蕭清月。”</br> “你覺得可能嗎？”李易回頭，給了梁寧汐一個癡心妄想的笑。</br> 不再理會她，李易去看梁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