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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這天,梁王和巴根正在王府里議事,烏撒君長諾哲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

“今日是什么風(fēng),把你君長給吹來了?”梁王站起身道。

諾哲行禮坐下道:“王爺,有件大事,必須馬上向你察報。”

“什么事情這么緊急?”

“靄翠要完婚了。”

“靄翠要完婚了?消息準確嗎?”

“各個部落的土司聞訊都趕去祝賀了。”

“如果靄翠和永寧結(jié)為姻親,靄翠的勢力就更大了。看來,得想辦法。”巴扎瓦爾彌站起來在大廳里走來走去,非常焦慮。

諾哲也站起身,走到巴扎瓦爾彌身旁道:“干脆,派人在半道上把新娘子殺了。”

“不行,這樣做是下下之策。”巴扎瓦爾彌搖搖頭。

諾哲疑惑地看著巴扎瓦爾彌道:“下下之策?”

巴扎瓦爾彌點點頭,“對,那只會讓靄翠和我們結(jié)仇,逼他死心投靠明軍。”

諾哲睜大眼睛,“那該怎么辦?”

巴扎瓦爾彌手一揮,“把新娘子搶來,以此為要挾,命令他聽我們指揮。”

諾哲雙手一拍,“這辦法好。”

一旁的巴根也站起身道:“我親自帶人去。”

巴扎瓦爾彌道:“等等,讓我想想。靄翠肯定會派人護親,你們必須換上明軍的裝束,就是搶不到新娘子,也可以嫁禍明軍。”

諾哲恭維道:“王爺高明!”

水西宣慰府張燈結(jié)彩,披紅掛綠,一片喜慶。這種氣氛讓那珠土司非常不高興。她與靄翠君長從小一起長大,夢想就是長大后嫁給靄翠當(dāng)君長夫人,但是一場政治聯(lián)姻無情地粉碎了她的夢想。因此,靄翠高興了,那珠就痛苦。

盛大的酒宴上,靄翠身披紅花,逐一敬酒。每到一處,大家都熱情祝賀。敬到那珠面前時,那珠將臉一歪,不理靄翠。

靄翠微露一絲苦笑,語重心長道:“那珠妹子,大哥感謝你前來捧場。這杯酒代表我的心意。”

那珠接過酒杯,看也不看,扔在地上。她的舉動一下驚動全場,個個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靄翠有些尷尬,“你這是干什么?”

那珠鼻子一哼,“娶個母夜叉,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靄翠無奈道:“妹子,你喝多了。”

那珠突然站起,狂叫道:“我沒喝多,我清醒得很。我就不明白,那奢香怎么比得上我?你為什么看不上我?你說,你說!”

靄翠有些生氣,“來人啊,那珠土司喝醉了,把她扶出去休息。”

幾名士兵上前,架起那珠就走。那珠掙扎道:“大哥,老爺,我沒醉!”

格宗看到這一切,悄悄跟了出去。

以那珠的身份,她在酒宴上的表現(xiàn)的確非常失態(tài),她也不愿意這樣,但當(dāng)自己心愛的人將屬于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女人會歇斯底里的。

除了嚎陶大哭,她將家里的東西砸了一地。她平時墳好的面孔顯得有些扭曲,嚇得下人們都靜靜地站在旁邊,不敢吭聲,但聽到的仍是一聲斷喝:“都給我滾出去!”

下人們早習(xí)慣了主人這樣的呵斥,于是很明智地走了出去。下人們出去后,那珠一個人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她多么想趁著酒意對一個人大喊:“靄翠老爺!靄翠大哥!你瞎了眼啊……”

就在這個時候,格宗來到那珠身旁。格宗非常會找機會。緊緊抓住那珠的手道:“妹子,別傷心了。”

朦朦朧朧中,那珠只覺得眼前之人就是靄翠,歡喜道:“哥哥,你怎么才來呀?你讓我等的好苦啊!”

格宗一聽,內(nèi)心一陣狂喜,于是不失時機地模仿靄翠的聲音:“是我,妹子!”

很多弄假成真的事情就是在昏暗的燈光和模糊的意識下完成的,這時候那珠房間的油燈和她的意識創(chuàng)造了這樣的條件,當(dāng)靄翠的聲音仿佛在她耳邊響起來的時候,她一下子跌進了格宗的懷抱。格宗奸笑著,吹滅了身旁的油燈。然后,把爛醉如泥的那珠抱上了床……

清晨,一縷濕滾挽的細風(fēng)讓那珠漸漸清醒過來,見自己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地上扔滿了男人和女人的衣裳,她不由得大驚。那珠扭頭一看,身旁躺著一個正在蔚睡的男人,仔細一看,原來是格宗。她隱隱約約地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恥辱感和憤怒讓她幾乎不能自已,狠狠一腳把格宗踢下了床。

格宗正在酣睡,突然被人這樣一腳瑞醒,自然要破口大罵:“你,你發(fā)什么瘋?”

格宗的話像一把冰冷的鐵錘重重地擊在了她的心坎上,她歇斯底里地大罵道:“你,你太不要臉了!”

格宗并不理會那珠,而是嘿嘿一笑,“我不要臉?是你不要臉還是我不要臉?昨天晚上的事你還記得吧?是誰要死要活的纏著我,不讓我離開?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從今往后,就死了你那條心吧。”格宗邊說邊穿衣裳。

格宗的無恥讓那珠無可奈何。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她傷心地大哭起來。

“我知道你不舒服,不就是我大哥接親了嘛。”

那珠哭得更厲害。

格宗走到她身旁坐下,安慰她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我雖說不是什么君長,但好歹也是二爺,今后不會虧待你的。”

那珠勃然大怒,“滾!”

格宗道:“告訴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那珠突然抓過尖刀,惡狠狠地指著格宗道:“你再不走,你相不相信,我一刀殺了你!”

格宗和那珠是一起長大的,知道那珠是說到做到的人。于是,他靜靜地離開了。

四夕永寧宣慰府也和水西一樣充滿了喜慶。

花轎已經(jīng)抬到了永寧府門口,靄翠的三弟莫里帶著迎親的隊伍,靜靜地等待盛裝的奢香上轎。

臨行前,永寧宣慰使祿照和夫人格瑪與奢香和朵妮道別。格瑪語重心長地對朵妮說:“朵妮,你服侍小姐已經(jīng)多年,你自己說說,這些年來我們奢王府是怎樣對待你的?”

朵妮跪拜在地上,雙眼含著淚道:“夫人,朵妮從小就被你們收養(yǎng),雖說是一名丫鬢,但你們把朵妮當(dāng)作女兒一樣。你們的養(yǎng)育之恩,朵妮將永世難忘。”

格瑪嘆道:“馬上你就要陪小姐去了,這一去你和小姐就是水西的人了,我們也很難見到你們。朵妮,你若是記得我們宣慰府的一點好處,就一定要好好照顧小姐,服侍好小姐。”

朵妮道:“夫人,朵妮知道了。朵妮這一生一世,誓死效忠小姐。”

格瑪?shù)溃骸斑@就好,這就好。朵妮,小姐在家時被我們慣壞了,她的性格我不說你也知道,有些野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水西后,你要隨時提醒小姐,請她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君長夫人,是水西一百多萬人的王母,她終身的責(zé)任和義務(wù)就是要照顧好君長,并為君長生育子女。只要她做了母親……唉,你也是個女孩子,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不過,你只要記住時常提醒小姐,她已經(jīng)不是我們宣慰府的小姐了,遇事要三思而行。”

朵妮道:“朵妮記住了。”

花轎終于起程了。

祿照揮著手,什么也說不出來。直到看不見花轎的蹤影了,祿照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雙眼飽含熱淚。格瑪抹了抹眼淚,安慰祿照道:“老爺放心吧,奢香妹子從小就很聰慧,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你不能總把她當(dāng)小妹子看。再說,水西和我們世代相好,她這是去做君長夫人,而水西君長靄翠的為人我們也是比較了解的,我看你只是舍不得小妹而已。但小妹長大了,總是要出嫁的。”

祿照道:“我知道。可是,我們要多久才能再見到她呀?”

茫茫烏蒙山雄偉而險峻,迎親的隊伍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中行走著,越往前走,道路越加崎嶇難行。朵妮擔(dān)心地扶著轎子,對三爺莫里說:“三爺,太危險了,請小姐下轎騎馬吧。”

莫里勒住馬道:“這可不行,哪有新娘子下花轎的,看這樣的地勢,騎馬可能更危險。”

朵妮道:“不行,轎子更危險。”

奢香已叫停了花轎,走了出來,她環(huán)視四周,崇山峻嶺,山勢險惡。奢香一揮手道:“牽馬來。”

莫里急忙吩咐下人牽馬過來,并招呼女侍準備扶奢香上馬,不待女侍近身,奢香早已飛身上馬。

莫里想制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急切地喊道:“嫂子小心。”

說話間,奢香已經(jīng)催馬跑到了十丈開外。

朵妮也跳上一匹馬,一邊催馬追趕奢香,一邊扭頭向莫里道:“三爺放心,小姐弓馬嫻熟,不會有事的。”

莫里也催馬趕上了奢香和朵妮,“此處地勢險惡,必有強人出沒,嫂子居中行走,我來開路。”說完,莫里打馬向前。

行走間,他不時前后左右四處觀察。山勢越來越險峻,所有的人都換成了水西馬,水西馬腳短腿粗,胸寬背圓,是山地馬中最優(yōu)秀的爬山能手,雖然速度慢了一點,但是非常穩(wěn)健。

走了一個時辰,莫里對迎親隊伍道:“弟兄們,前面要到巖鷹嶺了,大家要小心些。”

巖鷹嶺是永寧與水西的分界點,此處是一個四不管的地方,因此有強人出沒,經(jīng)常發(fā)生殺人越貨的事情。水西和永寧曾幾次派兵圍剿,都由于山勢險峻、地域偏僻,一直未能奏效。

想到這里,莫里提高了警惕,一邊走,一邊謹慎地四下望著。

宣慰府上上下下都在作迎接新娘的準備。

果瓦和格宗帶著人四處巡查。果瓦心情格外好,他對格宗道:“昨晚上你干什么去了?一晚上都見不著你。”

格宗得意道:“昨晚上,哈哈,昨晚上我當(dāng)新郎去了。”

“你這嘴巴,就喜歡亂說。”

“哈哈,大管家,你以為我騙你是不是?我告訴你……”格宗想貼近果瓦的耳朵。

果瓦擋開他的手,“都什么時候了,你正經(jīng)一點行不行?”

格宗笑道:“好,好,不說了。大哥的新娘子什么時候能到?”

果瓦看看天,回答道:“如果順利的話,正午時分應(yīng)該可以到了。”

格宗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果瓦的肩膀道:“你這個人呀,就是處處小心慣了,莫非還有人敢動我水西君長的迎親隊伍?”

果瓦搖頭道:“這倒不敢,但這條路山勢險惡,不好走呀。”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宣慰府大門外,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上千彝家人,他們正載歌載舞地等待著。

靄翠在宣慰府大廳里焦急地等待著,果瓦和格宗走了進來。靄翠急忙問道:“你們說說,他們在路上不會出事吧?”

格宗說:“大哥放心,誰吃了豹子膽,敢動我水西君長的新娘!”

果瓦道:“如果要出事,就是梁王和諾哲在搗鬼。”

靄翠道:“是啊,我有些擔(dān)心。”

果瓦道:“老爺,你就放心吧,三爺辦事一向穩(wěn)妥,他不會丟了新娘子的。”

靄翠道:“如果有什么事,我們?nèi)绾蜗虻撜战淮克髋率菚坏冒矊幜恕!?/p>

格宗道:“還是大哥深思熟慮。”

果瓦道:“我看還是派人去接應(yīng)為妥。”

格宗道:“好,我馬上去安排。”

靄翠道:“你叫赫布將軍親自去。”

巖鷹嶺的半山腰,巴根帶著元兵已經(jīng)埋伏多時。由于伏擊的目標遲遲未到,元兵里開始有人議論:“怎么還不來?”

“又不是你娶親?急什么。”

巴根回頭看了一眼,嚴厲道:“不準說話。”

巴根的嚴厲是眾所周知的,巖鷹嶺一下子寂靜了下來。一個小頭目斗膽悄悄問巴根:“小王爺,他們會從這里經(jīng)過嗎?”

“從永寧到水西,只有這一條路,他們不走這里,難道會飛過去?”

“我聽說新娘子很漂亮,靄翠艷福不淺啊!”

“你小子,就知道什么艷福。靄翠要是只圖這些,水西漂亮的妹子少嗎?”

“他一個大男人,不圖這些圖什么?”

“他圖江山!知道嗎?我們搶他的新娘子,是在替大元搶江山懂不懂?”

小頭目似懂非懂,茫然地看著巴根。

與巴根一樣,烏撒的君長諾哲也在焦急地等待著。烏撒和水西雖出自一脈,但一向不和,諾哲總是想借用梁王巴扎瓦爾彌的實力與水西一決高下。一大早,他就來到梁王府。

巴扎瓦爾彌喜形于色,一見諾哲,就對諾哲道:“諾哲君長,本王今天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大元將士剛剛在北方燕山一帶打了勝仗,明軍士氣大傷。”

諾哲大喜,“可喜可賀!燕王兵多將廣,如果能夠分一支部隊過來支援我們,那我們就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了。”

巴扎瓦爾彌笑道:“諾哲君長,你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現(xiàn)在,整個中原都被明賊控制,燕王如分兵遠征,勞師支援我們是不可能的,遠水解不了近渴。燕王能夠在北方打勝仗,就是對我們最好的支援。”

“那,我們現(xiàn)在的力量,是不是太弱了點?”

巴扎瓦爾彌點點頭,“所以,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去請你來商量這件大事。明賊現(xiàn)在四川、貴陽屯聚重兵,之所以遲遲不敢向我們進攻,就是燕王在北方牽制了他們。而我們也就應(yīng)該抓緊時間,擴充我們的軍力。到時,只要時機成熟,我們和燕王南北夾擊,則大元可興也。”

“王爺有什么吩咐?”

“現(xiàn)在,我軍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解決作戰(zhàn)的馬匹。我們蒙古馬雖然高大,但在山地作戰(zhàn),還是不如水西馬。為此,我準備建一個軍馬場。諾哲君長,這就需要你援手了。”

諾哲不解道:“王爺,既然這樣,那你為何把小王爺搶來的水西馬又退還給水西呢?”

“那是兩回事。水西是我們抵抗明賊的天然屏障,如無特殊情況,最好不要得罪他們。”

“可是,他們已經(jīng)歸順了明賊。”

“你以為靄翠真的會歸順明賊?他不會那么蠢。他們之間,也是各自心懷鬼胎的。我們現(xiàn)在的對策,就是要想辦法拆散他們的聯(lián)盟,把靄翠拉攏到我們這邊來。”

“所以,王爺就派小王爺去搶劫新娘子?”

巴扎瓦爾彌笑道:“這是一箭雙雕,一可以逼靄翠就范,二可以挑撥水西和明賊的關(guān)系。”

“王爺,你這一招實在是妙啊!”

巴扎瓦爾彌嘆道:“按說,拉攏靄翠,本王是不應(yīng)該出此下策的。但非常時期,也就顧不得這么多了。”

諾哲關(guān)切道:“王爺,小王爺不會失手吧?”

巴扎瓦爾彌想了想,“你放心,他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那是當(dāng)然的。小王爺向來勇猛。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迎親隊伍來到巖鷹嶺。

巴根見對方全部進人了埋伏圈,一聲令下:“放箭!”飛矢突發(fā),迎親隊伍中十幾名水西士兵中箭倒地,迎親隊伍頓時大亂。巴根帶著身著明軍服裝的元兵從草叢中躍出來,兇狠地殺向迎親的隊伍,巴根兇狠地喊道:“活捉新娘子,其他格殺勿論!”

莫里大叫:“大家莫慌,保護好夫人!”

雙方激戰(zhàn)在一起。莫里的刀法相當(dāng)了得,一連砍殺了幾個沖上來的伏兵,元兵見他厲害,更多的人圍了上來。

這場戰(zhàn)斗一上來就呈現(xiàn)了一邊倒的態(tài)勢。巴根是有備而來,人多兵精,水西的敗勢不可避免。

莫里見事態(tài)緊急,邊戰(zhàn)邊喊:“保護夫人沖出去!”

水西兵越來越少,朵妮也手持寶劍,保護著奢香。莫里情急大叫:“嫂子快走!”他勇猛地帶著幾個水西兵向元兵反擊,一個水西小頭目護衛(wèi)在奢香身旁,已多處受傷。元兵不斷從四周圍了上來,朵妮和奢香也拔出寶劍奮力殺敵,在眾人的擁簇下,眼看就要沖出包圍圈。

巴根見狀,取出弓箭,對著莫里大喝一聲:“看箭”。莫里“啊”的一聲,左胸中箭,掉下馬去,滾下了山崖。

水西兵見主將落馬,拼殺得更加勇猛了。領(lǐng)頭的大叫:“兄弟們,跟他們拼了!”

雙方奮力搏殺,水西兵剩下不多了,元兵也傷亡過半。十幾名元兵圍住奢香和朵妮。奢香和朵妮背靠背奮戰(zhàn),朵妮身上多處受傷。

正在危急之時,元軍小頭目大叫:“留下活口。”

元兵一齊后退,幾十名弓箭手,拉弓對準奢香和朵妮。朵妮用身體擋在奢香前面,緊握寶劍,怒目而視。

奢香撥開朵妮道:“朵妮,收劍!”

朵妮很不情愿地將劍入鞘。

奢香厲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元兵小頭目道:“我們是明軍。”

奢香道:“你們根本不是明軍,把你們領(lǐng)頭的叫來!”

這時候,水西兵幾乎傷亡殆盡。巴根飛馬奔過來,和奢香、朵妮一照面,雙方不由大驚。

朵妮一看巴根,怒火中燒,“好你個賊人!你不是說你被明軍追殺嗎?原來你一直在欺騙我們!”

巴根毫無思想準備,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朵妮繼續(xù)罵道:“要是知道你是這種人,當(dāng)初就不該救你,我們真是瞎了眼!”

奢香緊緊盯著巴根道:“你們不是明朝的軍隊。”

巴根一時語塞:“我……”

“你來搶我,是想在水西得到什么?”

巴根無言以對。

“說吧,要把我?guī)У绞裁吹胤饺ィ俊?/p>

小頭目見巴根不說話,有些急了,上前一步道:“閑話少說。”示意幾個士兵們上前用繩索捆住奢香和朵妮,押著她們離開了巖鷹嶺。

巴根跟在最后面,心情非常矛盾,他喃喃道:“新娘子怎么會是她?”

奢香、朵妮回頭看巴根,巴根急忙轉(zhuǎn)過臉,不敢和她們對視。

在老鷹巖,巴根他們一走,十幾名負傷的水西士兵掙扎爬起來。一名小頭目道:“快,那些明軍肯定沒走遠,你,”他指著一名士兵道:“快騎馬回去報告靄翠君長。”又對另外兩個士兵說:“你們上烽火臺點火,凡是我水西四十八部人馬見到烽火,必然會攔截所有過往人馬。”

小頭目艱難地撿起一把大刀道:“其他人跟我去追,為三爺報仇!”

巴根心里明白,他如果把奢香和朵妮放了,回去是沒法交差的。但他又不想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押著奢香和朵妮走來的這一路,他內(nèi)心一直在掙扎,連正眼看她們的勇氣都沒有,羞辱感和愧疚感一直纏繞著他:難道自己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經(jīng)過一番斗爭后,巴根決定找機會放走奢香和朵妮,雖然他知道自己將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巴根帶著他的隊伍一連翻了幾座山,顯得非常疲憊,一位小頭目道:“小王爺,你是不是受傷了?要不,在這里休息休息?”

巴根想想道:“也好,大家休息休息。”

奢香和朵妮在巴根對面坐下。巴根看見朵妮腰間掛著他的那只玉佩,頓時感到無地自容。朵妮憤恨地看了他一眼,巴根急忙調(diào)過頭去。巴根想了想,打定了主意,他對身旁的幾名士兵道:“你們幾個,去前面打探打探,看看有沒有情況。”

那些士兵一走,巴根對著奢香和朵妮欲言又止。

奢香道:“你們是梁王的人吧?”

巴根答非所問:“新娘子怎么會是你?”

奢香凜然道:“你準備帶我去哪里?”

巴根還沒有回答,朵妮憤怒地說:“我告訴你,你只要敢對我們小姐有半點不敬,我就跟你拼了!”

巴根道:“看來,我讓你們失望了。你們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朵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巴根正要回答,探路的幾名士兵急急忙忙回來報告:“水西人點燃了烽火,現(xiàn)在到處都是水西的軍馬。我們走不了啦。”

一名士兵道:“我們裝扮的是明軍,蒙混過關(guān)不難,難的是這倆人,她們?nèi)绻孤┝宋覀兊牡准殻覀兙屯炅恕!?/p>

小頭目道:“那還留著她們干什么?”說著,小頭目拔劍上前,欲刺向奢香和朵妮,被巴根飛快地擊落了劍。

小頭目望著巴根,不解道:“留下她們,我們一個也跑不了。”

巴根道:“你忘了是不是?我們只搶不殺。”

“可是……”小頭目還欲爭辯。

巴根怒道:“不要再說了,”他看了一眼奢香和朵妮道:“留下她們,我們走。”說完,巴根對奢香和朵妮拱拱手,領(lǐng)著元兵離去。

朵妮大喊:“你們走得了嗎!”

巴根回頭道:“那是我們的事。”

巴根他們離去不久,水西的小頭目就帶著七八個傷兵一路追趕到此,發(fā)現(xiàn)了奢香和朵妮。小頭目急忙下馬跪拜:“小人們無能,讓夫人受驚了。”

朵妮道:“快,解開我們。”

小頭目一邊給奢香和朵妮解繩索一邊問道:“夫人,你是怎么脫險的?那些明兵呢?”

奢香道:“不是明軍干的。”

小頭目一驚,“不是明軍是誰?”

朵妮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快,先保護夫人回去。”

眾人擁著奢香,朝水西方向趕去。剛走不遠,便見一隊人馬向他們沖來。朵妮大叫:“不好,他們又來了!小姐,怎么辦?”眾人迅速持刀槍把奢香保護在核心。

小頭目仔細一看,叫道:“夫人,是我們水西的人!”

巴根帶著部下?lián)Q成彝族老百姓的服裝,很容易就脫離了水西軍的檢查,平安回到了云南。巴根還沒有到云南,巴根故意放走奢香的消息早已傳到了梁王的大兒子巴合木的耳朵里。巴合木沒有立即向巴扎瓦爾彌報告,而是到巴扎瓦爾彌那里等著巴根。巴根一回云南,就來拜見巴扎瓦爾彌,剛一進帳,巴根就向巴扎瓦爾彌跪下道:“兒臣無能,沒有搶到奢香,請父王降罪!”

巴扎瓦爾彌聽到這話,有些失望,他一直認為巴根能力很強,交給他的任務(wù)也很少失手,這次居然一個人回來了。

還沒有等巴扎瓦爾彌說話,一旁坐著的巴合木冷笑起來道:“是沒有搶到,還是搶到了又故意放走了?”

巴扎瓦爾彌一聽巴合木這話,頓時疑慮起來,盯著巴根厲聲問道:“是你故意放走了她?”

巴根不知道怎樣解釋這件事情,吞吞吐吐道:“兒臣……”

巴合木走到巴扎瓦爾彌的跟前,雙手一拱道:“父王,兒臣聽說他們是搶到奢香的,后來巴根在路上把他們放了。”

巴扎瓦爾彌一聽,勃然大怒,他怒氣沖沖地看著巴根問道:“真有此事?”

巴根沒有解釋,把頭埋得很低,跪在地上。

巴扎瓦爾彌怒火中燒,大聲道:“來人,把巴根給我拉下去,關(guān)進大牢,沒有我的旨意,誰也不準放他出來!”

水西宣慰府門口的喜慶依然熱烈,在那里聚集的數(shù)千彝民載歌載舞,等待著他們的君長夫人。靄翠也被大家的歡喜感染了,但是有一絲不安涌上了心頭。

這種不安得到了印證,一匹快馬奔來,一位士兵渾身鮮血飛奔而至。士兵滾下馬匹,跪在靄翠面前:“老爺,老爺,夫人……”

靄翠大叫:“夫人怎么了?”

“夫人,被明軍搶去了!”

“什么!三爺呢?”

“三爺負傷,下落不明。”

“那,你沒有碰見赫布將軍?”

“我為了搶時間,從小路趕回來的。”

格宗怒氣沖沖大叫道:“明軍欺人太甚,大哥,我馬上帶人,殺過烏江去。”

數(shù)千彝民一齊高呼:“殺過烏江,救回夫人!”

果瓦道:“二爺,冷靜,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格宗大聲道:“這還不清楚,就是明軍干的嘛。當(dāng)年,他們的敵人是蒙古人,現(xiàn)在,蒙古人禪他們打跑了,他們就來欺負我們了。老爺,下命令吧。先下手為強,我就不信,明軍個個都是銅頭鐵臂。”

靄翠見大家群情激奮,知道這個時候作為君長應(yīng)該保持冷靜,想想道:“二弟,我們先不要魯莽。這樣吧,先派人過河,去找明軍的將領(lǐng)交涉,要他們先退回夫人,如若不退,我們再行動。”

格宗大聲喊道:“大哥,還等什么呀!人家都欺辱到你頭上了,把你的新娘子都搶走了。大哥,你若是條彝家漢子,就該出手了!”

靄翠回頭問果瓦道:“大管家,你是怎么想的?”

果瓦道:“我在想,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名堂?”

格宗道:“什么名堂?”

果瓦道:“你們想想,那些明軍,他們無緣無故地搶人干什么?再說,他們就是真要搶,何必穿明軍服裝呢?依我看,是不是有人在蓄意把水搞渾,想坐收漁人之利呢?”

靄翠道:“你是說,梁王的人……”

果瓦道:“很有這種可能。”

格宗有些生氣,“你們啊,就是怕……”

他的話音未落,一匹快馬飛奔而來,來人大呼:“赫布將軍報夫人平安。”

阿離留在水西,轉(zhuǎn)眼幾個月過去了。這段時間來,阿離規(guī)規(guī)矩矩,每天都在家里做著家務(wù),從不隨便外出。但這天,吃過晚飯,她就出去了,直到很晚,她才回到家中,悄悄進屋。

果瓦還沒有睡覺,正在屋里等著阿離,見阿離進屋,叫了一聲:“阿離,你回來了?”

阿離吃了一驚,“阿爸,你還沒睡嗎。”

果瓦指著板凳道:“阿離,你坐下,我有話對你說。”

阿離見果瓦一臉的嚴肅,就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果瓦想了想,慢慢說道:“阿離,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一個姑娘,遠離父母,漂泊在異鄉(xiāng)。那種滋味,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阿離的眼圈紅了,她急忙掉過頭,掩飾說:“阿爸,我沒有什么。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很知足的。”

果瓦搖搖頭,“孩子啊,你別騙阿爸了,阿爸什么都能看出來。”

阿離幽幽道:“真的,阿爸,我就是出去散散心,沒有什么。”

果瓦嘆口氣道:“外出散散心可以。但你要記住,你同一般的姑娘不一樣。水西的小伙子都仰慕你的美貌,所以,你千萬不能因為感到孤獨,而隨意和小伙子們交往,這樣,就會毀了你的前途。”

“阿爸,你都說些什么呀!阿離只要能在你的身邊,過上安穩(wěn)日子就不錯了。”

“不,此一時,彼一時。當(dāng)初,三爺拒絕你,是因為他不了解你。我相信,天長日久,三爺也許會回心轉(zhuǎn)意的。”

“阿爸,阿離不敢有奢望,三爺現(xiàn)在生死未卜,還知不知道他能不能夠回來呢。”

果瓦望了望屋外的夜空,對阿離道:“吉人自有天相,老爺已經(jīng)派人沿河查找,沒有發(fā)現(xiàn)三爺尸體,三爺有可能還活著。阿離啊,你不是尋常姑娘,是一定要嫁到王府的。所以,不管什么小伙子來找你,你必須堅決拒絕。”

“是,我知道了,阿爸。”

正在此時,下人進來道:“大管家,靄翠老爺請你去一趟。”

果瓦道:“我知道了。”

果瓦起身對阿離道:“阿離,早點睡。”

阿離點點頭,“阿爸,你放心去吧。”

果瓦急匆匆來到宣慰府,靄翠著急地在屋里等待著他。果瓦一進門,靄翠就問道:“大總管,我們?nèi)フ胰艿娜硕蓟貋砹藛幔俊?/p>

果瓦答道:“都回來了,沒發(fā)現(xiàn)三爺?shù)嫩欅E。”

靄翠的臉上更加陰沉,“這么說,三弟他……”

果瓦急忙說:“老爺,你放心吧,我看三爺不是短命的相,不會出什么問題的。”

靄翠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果瓦,我一直在想,梁王上次搶我軍馬,這次又搶夫人,還殺我三弟,實在是欺我水西太甚。我們水西如果不拿出一點態(tài)度,他們就以為我們太軟弱了。長此下去,水西的子民會怎么看待我們?”

果瓦一驚,“這么說來,老爺想對梁王動武?”

靄翠沉重地說:“是啊,親兄弟被殺,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果瓦,你應(yīng)該知道,我對莫里是寄予很大希望的。我的兩個弟兄你都知道,老二是不堪大用的,只有老三莫里是可造之才。你說,我能不報這個仇嗎?”

果瓦點頭道:“老爺?shù)男那槲铱梢岳斫狻5蠣斃潇o想想,三爺現(xiàn)在是生是死尚不清楚。再說了,到底是不是梁王派的人,我們也沒有確切證據(jù)。所以,我勸老爺千萬冷靜,千萬不要輕易發(fā)兵。”

靄翠悲憤地說:“這幾天,我一直都在對自己說,要冷靜,不要輕易發(fā)兵,可是,我說服不了自己,畢竟是手足之情。”

“老爺,我知道你們兄弟情深,此仇是一定要報的。但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為什么?”

“你沒有必勝的把握。梁王雖然在四川敗給明軍,但實力尚存。兵家道:殺人三千,自損八百。雖說元軍現(xiàn)在大敗,但明軍也損失巨大。這也是明軍不敢貿(mào)然乘勝進攻梁王的原因。如果我們傾全力與梁王一戰(zhàn),必兩敗俱傷。”

靄翠點點頭,“是呀,如果實力受損,我們必被朝廷小覷,水西地位岌岌可危。但是,人爭一口氣,樹活一張皮,難道我能因此而置手足之情于不顧嗎?如此我如何取信于子民,取信于天下?”

果瓦想了想,“既然如此,也只有一戰(zhàn)。但還是要緩發(fā)兵。一是發(fā)兵不是小事,我們需要時間準備。二是此間倘若三爺歸來,我們就能免去戰(zhàn)火。”

靄翠一揮手,“好,通知各部,備戰(zhàn)!”

果瓦說得對,莫里不是短命相。那天他被巴根射落山崖,掉進河中,順水而下,沖到了一個拐彎處,正好被一棵倒在河中的大樹樹枝掛住。

一條打焦船慢慢搖來,船上坐著一個彝族老翁,他的孫女阿花搖著船。

阿花一下看見了莫里,叫道:“阿公,那里好像有個人。”

“阿花,你是不是眼睛看花了?這個地方,鬼都不會來,怎么會有人。”

“真的是個人,哎呀,好像死了。”

阿公一聽這話,搖頭道:“莫管閑事,快走。”

就在此時,河里的莫里動了動,阿花看見了,急忙對阿公道:“阿公,那人好像還在動。”

阿公一聽,朝那邊望了一眼,對阿花說:“快搖過去看看。”

阿花急忙把船搖了過去,和阿公把莫里拉上船。

阿公仔細看了看,莫里右胸中箭,他又摸摸莫里的脈息道:“阿花,快把船搖回去,這人還有救。”

阿花急忙搖起船,不一會兒,漁船搖進了一個大峽谷。

小船在一個茅屋的下面靠了岸,阿公把莫里背進茅屋,放在床上,然后給莫里上藥。

阿花端來一盆水,給莫里擦洗著。阿花問道:“阿公,這是個什么人呀?”

阿公看了看莫里的裝束道:“不知道,但看裝束肯定是我們彝家人。”

阿花皺起眉頭道:“他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

阿公嘆了一口氣,“一定是部落之間打冤家受的傷。唉,作孽呀。”

“阿公,我就不明白,都是彝家,打什么冤架啊!”

阿公上好了藥,在板凳上坐了下來。“土司老爺們?yōu)榱藸幍乇P,爭娃子,這些娃子的命就不值錢了。”

“阿公,這人能救活嗎?”阿花給阿公端來一碗水坐在了阿公旁邊。

阿公一口喝干碗中的水道:“傷勢不輕,就看這小伙子的命硬不硬了。”

莫里的命確實比較硬,三天后他就醒了過來。他慢慢睜開眼睛,四下一望,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他掙扎著坐起身,只覺得頭暈眼花,一下子又跌倒在床上。

正在做飯的阿花聽見響動,馬上叫道:“阿公,他醒了。”

阿公在屋外收拾漁網(wǎng),一聽叫聲,馬上進屋,來到床邊。阿公道:“哎呀,小伙子,你總算醒過來了。”

莫里看了看阿公,問道:“阿公,我這是在哪里?”

阿公笑道:“這是阿公的家。”

莫里又看了看屋里,“這么說,是阿公救了我?”

阿公在莫里對面坐下。“小伙子,三天前,我和孫女在河里看見了你,見你還有一口氣,就把你背回來了。”

莫里感謝道:“阿公救命之恩,一輩子感謝不盡。”說著,莫里又要坐起身。

阿公急忙把他攔住,“小伙子,你的傷還沒有好,千萬不要隨便亂動。”

阿公問道:“小伙子,你叫什么?是哪里人?”

莫里道:“我叫阿里,是水西的一個商人。前些日子我和幾個朋友去四川去做生意,路上碰見了山匪,貨物被他們搶劫一空,我們急忙逃跑,我被山匪射了一箭,掉進了河里……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阿公搖搖頭,“作孽啊。”

莫里問道:“阿公,這是什么地方?”

阿公道:“我們這里是烏撒部落,歸諾哲老爺管。”

莫里一驚,“這里是烏撒?”

阿公道:“是啊,你肯定是被河水沖到這里來的。”

就在這時,阿花喊道:“阿公,飯好了。”

阿公對阿花道:“阿花,端一碗飯來,我喂他吃。”

莫里急忙坐起,“不用,我自己能行。”

阿公拍拍莫里的肩說:“小伙子,不要逞強了。來吧,阿公喂你。”

在阿公和阿花的精心照料下,莫里的傷漸漸好了。

這一天,阿公和阿花打焦去了,莫里便獨自坐在院子里,為阿公編一只竹筐。莫里才剛剛編了一半,就見幾個烏撒士兵闖進院子來。

一個士兵張口就問:“這屋里老頭呢?”

莫里急忙答應(yīng)道:“阿公下河去了。”

士兵看了看莫里,厲聲問道:“你是誰?”

莫里一驚,“我……”

小頭目道:“管他是誰,抓走就是。”

莫里掙扎道:“為什么抓我?”

小頭目道:“你年紀輕輕的,不去為老爺打仗,在這里干什么?抓走!”

幾個士兵一擁而上,把莫里捆起來抓走了。

靄翠準備打仗之事,驚動了整個大西南,也驚動了奢香。奢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作為只主內(nèi)不主外的君長夫人,她不便插手這些大事。但她同時意識到時局的危急,必須要提醒自己的丈夫靄翠,于是叫朵妮去請靄翠來。

不一會兒,靄翠走了進來道:“夫人,你找我?”

奢香接過朵妮端來的茶水遞給靄翠。“老爺,有句話,我今天一直在想,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靄翠笑道:“你是我的夫人,也就是水西的女主人,有什么話不能說?”

奢香關(guān)切地說:“老爺,這幾天,我看你茶飯無味,寢食不安,我就知道你和三弟的兄弟情分是多么重。可是,有句話,叫小不忍則亂大謀。你為了給三弟報仇,陳兵十萬于邊境。我就擔(dān)心,萬一這仗真要是打起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那將是數(shù)萬人人頭落地呀。”

靄翠眼睛一瞪,“這么說來,三弟的仇就不報了?”

奢香微微一笑道:“不,要報。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xiàn)在,三弟下落不明,你若貿(mào)然出兵,實為不明;用數(shù)萬人的性命消一時之氣,實為不智。如此不明不智之舉,只怕三弟也不會答應(yīng)吧?”

靄翠點點頭,“夫人,我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如果三弟真有什么不測的話,我將痛失臂膀。如何咽得下這口惡氣!”

“聽老爺?shù)目跉猓蠣斒窍氚讶芘囵B(yǎng)成棟梁之才。”

“夫人說得對,我一直看重老三。但就是恨鐵不成鋼,他每次做什么事,就差那么一點火候。比如說這次,你們過老鷹嘴時,老三就應(yīng)該有所準備,事先安排人占據(jù)老鷹嘴,也不至于是現(xiàn)在這個局面?他自己也不會遭此劫難。他如果回不來,我非報此仇不可;他如果活著回來了,我一定要好好地懲罰他,讓他好好反省反省,這樣,他今后才可能擔(dān)得起大事。”

“但愿三弟平安歸來。”

靄翠和奢香根本不會想到,莫里已經(jīng)成了諾哲軍隊中的一名士兵。此刻,烏撒的軍隊正在操練,莫里也在其中。

阿布陪同諾哲來到了訓(xùn)練場。千夫長一見老爺來到,急忙喝令:“跪見君長老爺。”

士兵們立刻跪了下來,莫里也無奈地跪下。

諾哲得意地揮揮手,眾人起立。

阿布躬身對諾哲道:“請君長大人訓(xùn)令。”

諾哲干咳了幾聲,然后訓(xùn)話:“你們要認真訓(xùn)練,要不了多久,你們就會上戰(zhàn)場,去迎戰(zhàn)貴州的靄翠。貴州的靄翠居然敢投降明賊,封了什么貴州宣慰使。這是對我們彝家的背叛。總有一天,我們要掃平水西,一統(tǒng)彝家。到時,你們都是烏撒的功臣。”

下面一陣歡呼。

莫里在這樣的情形下,要是不跟著歡呼就太顯眼了。阿布是認識他的,要是讓阿布認出他是水西的三爺,他就沒有逃跑的機會了。當(dāng)初阿布送阿離去水西,莫里說什么也不答應(yīng)這門婚事的時候,傷透了阿布和阿離的心。他知道即便現(xiàn)在自己是一個士兵的裝束,只要自己被阿布注意到了,阿布就一定會認出自己。莫里知道烏撒人對水西的三爺是絕對不會客氣的,他必須小心隱藏。

但是有一個烏撒人對莫里的態(tài)度很例外,這就是身在水西的阿離。阿離雖然以烏撒君長諾哲養(yǎng)女的身份沒能和莫里結(jié)為秦晉之好,但阿離并沒有怪罪莫里。她覺得莫里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如果不是有著各自特定的身份,她一直愿意相信,他們是可以成為夫妻的。

由于阿離的特殊身份,她在水西的日子并不好過。不過她的干爹果瓦對她相當(dāng)?shù)貞z愛,讓她受傷的心靈感到一絲絲溫暖。在莫里失蹤的那天晚上,干爹果瓦對阿離吩咐那些話以后,阿離行事更加小心了,除了洗衣裳,她基本上不出門了。可越怕出事,麻煩就越要找上門來。

這天,阿離在河邊洗完衣裳,背著衣裳回家。阿離剛走了幾步,就遇見了那珠土司。

那珠嘴一翹,“喲,這不是阿離小姐嗎?阿離小姐可是要當(dāng)三爺夫人的,怎么還干這些下人的粗活。”

阿離急忙行禮道:“那珠老爺。”說完,就要離去。

那珠大喝一聲:“你給我站住。”

阿離停了下來,“老爺有何吩咐?”

那珠圍著阿離轉(zhuǎn)了一圈,“哼,你這個狐貍精,你怎么還不滾?你留在我們水西干什么?難道想搞詭計不成?”

阿離分辯道:“那珠老爺,你可不要冤枉阿離,阿離沒有得罪你。”

那珠哼了一聲:“你得罪我?你有什么資格得罪我?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烏撒派來的奸細?”

阿離氣得說不出話。

正在這時,奢香騎著馬和朵妮過來了。

那珠一見奢香,眼珠一轉(zhuǎn),殷勤地行禮道:“夫人,那珠有禮了。”

奢香仔細望了望那珠,她雖說嫁到水西有一段時間了,也多次聽人說起過這個那珠,但一直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她。奢香微微一笑,“是那珠呀!老爺常常提起你,說有個漂亮的妹妹叫那珠。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珠心中先是一喜,但馬上就陰沉下來。奢香其人,已經(jīng)被她視為畢生最大的敵人,她認為,如果沒有奢香,君長夫人肯定就會是她。多少年來,那珠一直做著君長夫人的美夢,雖說靄翠一直未接納她,但那珠相信,只要藤蔓一直纏著樹,樹木是不會躲開藤的。誰料得到呢?就是這個奢香,使那珠的美夢徹底破碎了。

那珠做夢都想在奢香面前撒潑,但真的近在咫尺,她又心虛了,人家畢竟是君長夫人,她也不敢太放肆。她平常自負美貌,可奢香的美貌不在她之下,甚至比她顯得更加雍容華貴。聽奢香贊美她,那珠嘴巴張了張,毫無表情地說道:“感謝君長還想得起小妹。”

奢香見那珠神情異樣,就不想多說,笑對那珠道:“那珠土司你忙吧,奢香先走一步。”

奢香剛要離開,那珠叫了一聲:“夫人慢走。”

奢香停住馬,“何事?”

那珠指著阿離道:“夫人,這人是個奸細,怎么處理,請夫人示下。”

奢香看了看阿離,有些不解,“奸細?”

那珠提高了嗓門,“她是烏撒部落土司諾哲的養(yǎng)女。前些日子冒充諾哲的女兒來和三爺完婚,誰知道我們?nèi)隣敳皇账唾囋谖覀兯鞑蛔吡恕:撸秊槭裁匆粼谖覀兯鳎坎皇羌榧毷鞘裁矗俊?/p>

阿離委屈地對奢香道:“夫人,阿離不是奸細!阿離不是奸細!”

阿離一事,奢香也聽人說起過。此刻,阿離就像一只小貓,萎縮著站在那里,楚楚可憐。奢香心里感嘆道:好漂亮的姑娘!奢香很是不解,這阿離如此與世無爭,那珠土司為什么一點要置她于死地呢?奢香笑著說:“你就是阿離?早聽說果瓦大總管的干女兒非常漂亮,果然如此。這么漂亮的姑娘,留在我們水西不好嗎?三爺不要她,喜歡她的小伙子一定很多。”

阿離聽了奢香這話,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她感激地看了奢香一眼,想說什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那珠見事情如此,氣得一跺腳,恨恨離去。

阿離深深地向奢香行了一個禮,端著衣裳走了。

看著阿離遠去的背影,朵妮對奢香道:“夫人,這位阿離姑娘真漂亮。”

“是的,確實很漂亮。”

“我敢說,任何男人見到她都會動心的。可是三爺卻不接受。三爺這是為何呢?”

奢香若有所思,“是嗎?那我問你,三爺為什么不動心?”

朵妮想了想,“我不清楚,小姐,你清楚嗎?”

奢香笑道:“三爺不是不動心,而是不敢動心。”

朵妮睜大眼睛問道:“為什么?”

“因為,阿離是烏撒的女人。”

“烏撒的女人,為什么就不能動心?”

奢香搖搖頭道:“你啊,你還不懂。”

朵妮奇怪地問:“我怎么不懂?夫人不是常常說,天下彝人是一家嗎?我們水西和烏撒結(jié)成了親家,那不更嗎?”

“當(dāng)然更好,但是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

朵妮感嘆道:“這么好的姑娘,我都替我們?nèi)隣斖锵АP〗悖绻隣敾貋砹耍銜俪伤麄兂苫閱幔俊?/p>

奢香不再說話。既然說到了三爺,就目前而言,畢竟是一件令水西人傷心的事情。這段時間,看著自己的丈夫痛失手足,奢香的心也一直被牽動著。她掛念著莫里,莫里畢竟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摔下山崖的。這段日子,奢香一直在心里為莫里祈禱,希望莫里能奇跡般地回到水西。

莫里被烏撒軍隊抓去已經(jīng)有半個多月了。這段時間,莫里一直尋找機會逃跑。莫里發(fā)現(xiàn),烏撒的軍隊雖說天天在練兵,但是管理很差,漏洞很多。莫里本來早就可以逃掉的,但為了更多地了解烏撒軍隊的情況,他決定先留下來仔細觀察一下。現(xiàn)在,他覺得已經(jīng)差不多了,打定主意準備逃回去。

吃過晚飯,待到天黑時,莫里悄悄來到馬廄,見軍士正給軍馬上料。莫里正想上前去,見一小頭目帶著一隊巡營的士兵走了過來,莫里急忙拔劍舞動起來。

小頭目見莫里如此,笑道:“阿里,你這小子不錯,訓(xùn)練很刻苦啊!”

莫里裝傻,“嘿嘿”一笑。

小頭目拍拍他的肩道,“傻小子,好好干,以后老爺不會虧待你。”

莫里點點頭,又是一笑。

小頭目帶著士兵走了,此時,上馬料的軍士也走了。莫里左右看了看,摸進馬棚,牽出一匹馬。莫里騎上馬,慢慢走到大門口,突然加速,沖出了營房。

哨兵一見,大聲叫道:“有人逃跑了!有人逃跑了!”

小頭目聞聲趕來,“誰跑了?”

哨兵道:“是阿里。”

“阿里?”小頭目飛身上馬道:“追。”七八個騎兵跟著追了出去。

莫里催馬狂奔,后面緊追不舍。

追兵在后面不斷放箭,莫里一一躲過。很快,莫里逃到一個山梁處,過了此山梁;就是貴州地界了。

追兵見此,一齊放箭。只見莫里所騎馬匹中箭,滾下山梁,掉人深淵。追兵到了墜馬處,向下看看,小頭目自言自語道:“想不到平時老老實實的阿里居然要逃跑。”然后扭頭對眾士兵說:“看見沒有?這就是想逃跑的下場!”

待追兵走后,莫里從荊棘里爬了出來,他雖然沒有被追兵的箭射中,但是已被荊棘刺得遍體鱗傷。他簡單地包扎了一下,然后跌跌撞撞地朝水西方向走去。

靄翠正在和果瓦、格宗等商量部落的大事,手下急急進來察報:“老爺,三爺回來了。”

格宗大喜道:“什么,我三弟回來了?在哪里?”

話音剛落,便見莫里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地進來,渾身上下傷痕累累。

果瓦一見莫里這樣,還來不及行禮便大叫:“來人吶,快去請彝醫(yī)。”

莫里一步搶到靄翠面前跪下,叫了一聲“大哥。”眼淚便流了出來,硬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靄翠猛然站起,激動地喊了一聲:“三弟!”但馬上,他又坐了下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喝道:“哭什么,回來了就好!”

格宗和果瓦望著靄翠,有些不解。

莫里不敢抬頭,“大哥,請你寬恕小弟的無能。”

靄翠頓時大怒,“寬恕?你不想想,你干的事能寬恕嗎?要你去迎親,你差點把夫人送了。你說,你還能干什么?”

“小弟無能,壞了大哥的大事,小弟有罪。”

“你還知道你有罪?堂堂的水西三爺,居然被幾個孟賊殺得落花流水,你把我們水西人的臉丟盡了。”

“大哥,我知道我罪不可赦,誤了大哥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說,莫里我生是水西的人,死是水西的鬼。所以,這一次我被昆明的諾哲抓去,我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尋找機會,回到我們水西來。我回來不求別的,只求大哥原諒我,讓我干什么都可以,我決無怨言。”

格宗在一旁勸說道:“大哥,三弟雖然有錯,但他畢竟是……”

靄翠怒道:“你不要說了。這一次如果我原諒了他,那我今后如何面對我的子民。”

果瓦也勸道:“老爺……”

靄翠手一揮,“無須多言。從現(xiàn)在起,革掉莫里的一切職務(wù),降為士卒使用。”說罷,靄翠拂袖而去。

莫里回來,靄翠本來應(yīng)該高興,但他一想到莫里的過失,就越發(fā)生氣。他對莫里寄托的希望太大了。他滿臉怒氣地回到自己房中,剛坐下不久,奢香興沖沖地進來了。她一進來就發(fā)現(xiàn)靄翠的臉色不對,她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老爺,聽下人說,三爺回來了?”

靄翠慢慢地喝了一口茶,顯得很平靜地說:“夫人的消息挺快啊,不知道你還聽說些什么?你是不是來給莫里說情的?如果是,就沒有必要說了,我自己兄弟的事,我知道該怎么辦。”

奢香一怔,她沒想到靄翠會這么回答,便冷冷道:“聽老爺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覺得我管得太寬了些?”

這次倒是靄翠吃驚了,靄翠急忙道:“不,不,夫人誤會了。”

奢香道:“是嗎?可我怎么覺得老爺很不高興?如果老爺認為奢香管得太寬,奢香今后決不多言。”

靄翠急忙站了起來,“夫人真的誤會了。靄翠絕對沒有怪罪夫人的意思。相反,如果夫人真的能幫我管管事,我倒是求之不得。”

“老爺這是開玩笑吧?奢香粗笨頑劣,才疏學(xué)淺,怎敢隨便過問老爺?shù)墓隆!?/p>

“看來夫人是心中有氣。好了……我知道剛才的話有些欠考慮,可是三弟的事……”

“可是怎么了?”

“他已經(jīng)被我革了職,去做一名士卒了。”

“降成士卒了?你即便要磨礪他,懲罰他,也未免太過了吧?”

靄翠搖搖頭,“夫人,你不知道,三弟這一年多來,沒干過一件讓我稱心滿意的事。我派他去迎親,他應(yīng)該知道這件事情的分量,他卻把你給弄丟了。”

奢香道:“這也不能怪他,那些伏兵幾倍于他。莫里還險些丟了性命呢。”

“照夫人這么說,他不但無過,而且還有功是不是?”

“這我不管。再說,我不是沒丟嗎?”

“夫人不要再說了。我這兩個兄弟的秉性,我知道。”

奢香想想道:“既然你已經(jīng)這樣決定,我也無話可說,但我提個建議行嗎?”

“夫人請說。”

“把三弟調(diào)到護衛(wèi)隊來,你看好不好?”

“既然夫人說了,那就照辦好了。”靄翠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你去哪?”奢香追著靄翠問道。

靄翠搖搖手,“我去打獵。”

“天氣不太好,改天我陪老爺去。”

“今天我高興。”

莫里雖然沒有傷到筋骨,但彝醫(yī)還是要求他臥床休息,可是莫里怎么也睡不著。他獨自來到河邊,望著河水,眼淚流了下來。

格宗來到他身旁,安慰他道:“三弟,別傷心了,大哥是在氣頭上。”

莫里搖搖頭道:“不怪大哥,我真的太無用,給大哥丟臉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怪,只怪我們的敵人太狠毒。”

“二哥,我后來仔細地想了想,半路上伏擊我們的那些人,不可能是明軍的人。”

“大哥早就想到這些了。那些伏擊你的人,就是梁王的人。所以,我們水西陳兵十萬到了云南邊境,如果你還沒有回來,我們就要發(fā)兵,替你報仇。”

“我在諾哲的軍隊里也聽到了這件事,所以,我千方百計要急著回來。如果一旦發(fā)生戰(zhàn)爭,那將是一場大災(zāi)難。不能因為我莫里,折了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

格宗拍拍莫里的肩膀道:“莫里,你就先去兵營呆兩天,過些日子,等大哥氣消了,我再找他去說說。”

莫里沉默了一會兒,轉(zhuǎn)移話題道:“二哥,我們這位阿嫂,你覺得怎么樣?”

格宗不以為然地說:“女人嘛,就是伺候男人的,有什么一樣不一樣。”

莫里想說什么,嘴張了張,沒開口。

他們兩個都不知道,此刻,阿離就躲在不遠處。她一臉的關(guān)切之情,想過去卻又不敢。

由于莫里平安地回到水西,一場大戰(zhàn)就此避免了。但這并不意味著就此風(fēng)平浪靜了,莫里被革職的風(fēng)波還沒過去,奢香又惹出了一場不小的風(fēng)波。

那天靄翠出去打獵了,奢香在庭院里看書。看了幾頁,果瓦走了過來。奢香放下手中的書,“大管家?快請坐。”

果瓦恭恭敬敬道:“夫人好。”然后坐了下來。

奢香道:“我還在永寧的時候,就聽人說過,果瓦大管家是水西最有學(xué)問的人。今后,還請大管家多多賜教。”

果瓦搖頭道:“夫人這話太客氣了,小人實在不敢當(dāng)。小人早就聽人說過,夫人勤勉好學(xué),十分喜愛讀書。且天資聰穎,過目不忘。”

奢香一笑,“大管家這是抬舉我。我奢香是什么人,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果瓦道:“夫人,但愿夫人能輔佐好我們老爺,給我們水西的子民帶來安寧和吉祥。”

奢香道:“大管家,你千萬不要對奢香有過高的要求。”

果瓦看了看奢香手中的書,問道:“夫人手中拿的是什么書?”

“這是《論語》。”奢香說著,把書遞給果瓦。

果瓦一驚,又看了看手中的書,“夫人,你看漢人的書?”

奢香有些奇怪,“怎么?大管家,漢人的書不能看嗎?”

果瓦想想道:“夫人,你初來不知道,我們水西可是有一條規(guī)矩。”

“什么規(guī)矩?”

“水西的人,一律不準看漢人的書。”

“有這種規(guī)矩?那要是看了呢?”

“夫人,規(guī)矩是祖宗定下來的。小人勸夫人給下人們做個表率,最好是不要去看它。不然,老爺知道了,不好辦。”

奢香道:“大管家,這規(guī)矩是不是太沒有道理了?奢香認為,漢人的書,有許多是值得一看的。”

果瓦陰沉著臉,沒有說話,站起身就走了。

第二天,果瓦滿臉憂慮地求見了靄翠,道:“老爺,你該管管夫人呀。”

靄翠一驚,“管管夫人?夫人怎么了?”

“夫人在家里看漢人的書,你知不知道?”

“你是說,她在看漢人的書?”

“對。”

靄翠有些不以為然,“那,等我說說她。”

果瓦突然給靄翠跪下,“老爺!”

“果瓦,你這是干什么?”

“老爺,你千萬不要以為這是件小事。老爺,你是知道的,那些漢人,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吞并我們。我們只有牢牢守住祖宗的規(guī)矩,才能守住我們的基業(yè)。夫人作為老爺?shù)膸褪郑瑤ь^破壞祖宗的規(guī)矩,如果傳了出去,老爺還能去管教你的子民嗎?”

“那依照祖宗的規(guī)矩,對夫人該如何處置?”

“小人不敢說。”

“說!”

果瓦不敢看靄翠,“輕者坐牢,重者殺頭。”

靄翠什么話也沒說,扶起果瓦道:“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靄翠急匆匆走進奢香的房間,奢香正在和朵妮說話。

靄翠揮手叫朵妮出去,然后對奢香道:“你坐下,我有話對你說。”

奢香見他滿面嚴肅,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就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靄翠問道:“我聽說,你從四川帶來不少漢人的書是嗎?”

“是啊。都是我以前去貴陽買的。”

“你去貴陽買的?”

奢香笑道:“我去買書時,還經(jīng)過水西,打聽過你。”

靄翠有些不解,“你打聽我?干什么?”

奢香嘴角一翹,“我要嫁的男人是什么樣,我當(dāng)然要打聽清楚啊。”

“結(jié)果呢?”

奢香笑了,“結(jié)果?結(jié)果你都知道了呀。”

靄翠還是不解。“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奢香道:“老爺,你裝傻是不是?我現(xiàn)在不是嫁給你了嗎?”

靄翠一摸腦袋,笑道:“看來,我還沒干什么壞事。”

奢香道:“那當(dāng)然。”

靄翠想想道:“夫人,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怎么樣?”

“你說。”

“你帶來的那些書,以后,是不是不要再看了?”

“為什么?”

“不為什么。反正,你聽我的話有好處。”

奢香想想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大管家對你說了什么?”

靄翠好像很為難似的,“是的,果瓦說了,作為夫人,帶頭看漢人的書,如果這事傳了出去,很不好。”

奢香憤然道:“這位大管家也管得太寬了。就看幾本漢人的書,難道犯法?”

靄翠道:“是犯法。你知不知道,在我們水西早就有規(guī)定,誰也不準看漢人的書。如有誰違背了這條規(guī)矩,輕則坐牢,重則殺頭。”

奢香大叫一聲,“什么?殺頭?”

“對,殺頭。”

“你這是什么規(guī)矩?看書也要殺頭?”

靄翠正色道:“如果夫人看的是我們彝家的書,那什么事情也沒有,可你看的是漢人的書。”

奢香分辯起來,“漢人的書有什么不好?它可以教會我們許多道理,教我們怎么做人,怎么治理國家……”說到這里,奢香從桌子上取過兒本書,“比如說這本《論語)),匯集了儒家學(xué)說的精華。古人說過:半部《論語))治天下,老爺,你應(yīng)該看看。”

。靄翠有些不高興了,冷冷道:“你是不是還想辦一個漢人的學(xué)堂?”

奢香沒注意靄翠的表情變化,繼續(xù)道:“對呀,如果能辦一個學(xué)堂,那就更好。這樣,我們水西的子民們都可以學(xué)會漢人的……”

這時,屋外突然雷聲大作,大雨瓢潑而下,但靄翠發(fā)怒的聲音震動更大,“放肆!”

奢香怔住了,“你這是怎么了?”

靄翠站起身,滿面怒容,“你知道嗎?要是其他人說你剛才那些話,早就該殺頭了!”

奢香把頭一昂,“那,你殺我的頭吧!”

靄翠氣得在屋里走來走去,指著奢香,“你,你……”

奢香也氣得把頭一歪,不理他了。

靄翠大叫一聲:“來人。”

莫里帶著護衛(wèi)隊的幾個人進來了。

靄翠指著桌上那些書說:“把這些書,全部給我燒了。”

“你!”奢香氣得一頭沖出去,也顧不得下著大雨。

朵妮大喊幾聲小姐,追了出去。

莫里望著奢香的背影,很想追出去,但看到靄翠嚴厲的眼神,他又退了回來,默默地收拾著地上的書籍。

大雨瓢潑,奢香站在雨中,一動不動。朵妮拉她,大聲喊道:“小姐,小姐,你快回去。”

奢香一言不發(fā),眼淚隨著雨水流個不停。

朵妮急壞了,她跪下來,哭泣道:“小姐,朵妮求求你了,快回去吧。”

奢香依然如故,紋絲未動。

當(dāng)天,奢香就生病了。朵妮坐在床邊,端著藥碗,正準備服侍奢香吃藥。

靄翠走了進來,朵妮急忙站起身,“老爺。”

靄翠中年娶了奢香,對奢香非常疼愛,見奢香病倒了,心里也非常著急。如果不是因為祖上的規(guī)矩,他是不愿意因為幾本書而惹惱奢香的。見奢香病成這個樣子,他也有一些內(nèi)疚。

奢香知道靄翠來了,她緊閉雙眼,不理靄翠。

靄翠有些無奈地笑道:“你們小姐,脾氣也夠輩的。”一邊說一邊伸手接過朵妮手中的藥碗,“我來吧。”

靄翠揮手讓朵妮出去,他在床邊坐了下來,“來吧,趁熱。”

奢香把頭一偏。

靄翠哄著說:“還在生我的氣啊?好了好了,以后,我們有事好好說,我再也不對你發(fā)這么大的脾氣了。”

奢香還是不理靄翠。

靄翠放下藥碗,握住奢香的手說:“我脾氣是大了點,但這是祖訓(xùn),你從永寧嫁到我們水西來,就是我們水西的人了,祖訓(xùn)是不能違背的。”

奢香一聽靄翠這樣說,來勁了,她坐起來道:“我們永寧家原來也有這個祖訓(xùn),這方面你應(yīng)該向我大哥學(xué)習(xí)。漢人里有壞人也有好人,漢人也有很多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

靄翠無可奈何道:“要改祖訓(xùn)太難了,不過我可以保證,以后我不再燒你的書了。”

奢香嘴角一翹,“你又哄我高興了,現(xiàn)在我這里只剩彝書了,你當(dāng)然不用燒了。”

靄翠端起藥碗笑道:“夫人真是聰明伶俐,我是說不過你。來來來……不要生氣了,有些事情我們可以慢慢商量。”

奢香一聽靄翠這么說,翻身下了床,指著靄翠說:“老爺,這可是你說的喲,說話要算數(shù)。”

靄翠見奢香下了床,很高興,“好好好……以后好商量,不過先把藥喝了。”

淋了一場雨的病,喝一大碗姜湯就可以解決問題。但奢香的病是心病,心病不是藥物能治好的,也不是靄翠幾句好話所能治好的。

有了這樣的心病,出門散散心是有必要的。于是奢香帶著莫里和朵妮來到河邊,在河邊的草地上坐下。奢香望著河水,想著她帶來的那些書被老爺付之一炬,心里很是惆悵。

莫里悄悄來到她身旁,把一本書遞給她。奢香一看,正是自己的書。奢香驚喜道:“不是都燒了嗎?”

莫里四下看看,悄聲道:“我把它們都藏起來了。”

“那,老爺知道不知道?”

“我悄悄藏的,沒有任何人知道。”

“謝謝你啊,三弟。”

“只要你高興……你看完后給我,我再去給你換一本。”

奢香開心地笑了,奢香的心病就此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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