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洞分瑰裂魄。難怪衛(wèi)道十當(dāng)初法巡著不敢講入“道人的修力不足,兩個人在里面難免魂消魄散之厄,只是這一切禍端,應(yīng)該都是因眼前這個陶詰道士所起,他妄修丹鼎,又強搶千年陰丹,最后落得形銷骨化的凄慘下場,但自作孽不可活,雖死猶有余辜,怪不得別人。
我抱起昏睡中的地丙道人,后退了一步,警懼地看著眼前的陶詰道士。他雖然借得天乙道人的外形,又和借尸還魂的還魂尸有什么分別?傳說還魂尸雖然還具有以前的意識,但性情喜怒無常。不可以常理揣度,與其相處實是非常危險。
耳邊只聽得一聲嘆息,嘆息聲來自陶詰道士,他的神情麥頓,但眸子卻變得精光四射,一如我當(dāng)年在珠寶市場初遇他時的情景。
陶詰道士嘆道,這道人已經(jīng)魂飛魄散,老夫只是借得他的軀殼而已,卻不是什么還魂尸,你又何必心懷疑慮?不過老夫枉修多年道行,卻只為一己之私,反遭致形神分離,待得醒悟,悔之已晚,縱然除得三尸,也只能附體而生,和還魂尸原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在我道家而言。疾病、衰老、死亡,稱為外三患,彭踞、彭跟,彭躋三尸,稱為內(nèi)三患,內(nèi)患不除,外患難消,所以欲做仙人,須要先除三尸,嘿嘿,老夫斬除三尸,卻落得肉身寂滅的下場,縱然想有疾病、衰老、死亡的三患也不可得了,說起來老夫在地洞中附導(dǎo)于那些殘尸中,荼毒之下早應(yīng)打破這些貪嗔,不料直到最后才明白此中的道理,嘿嘿,想起來不由得好生慚愧。”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昔造諸惡業(yè),皆由貪嗔癡,身語意所生,如今皆懺悔。癡迷于肉身成仙,不爵為肉身所累,我們道家的長生不死之術(shù),只怕并非如我輩所臆想的那樣啊。”
這話說的到是不錯。我本來對成仙了道就不熱衷,所謂仙人之說畢竟虛無飄渺,哪有世俗的生活來得實在?當(dāng)下點頭稱是,說:“你這老道以前裝神弄鬼,搶人財物。落得現(xiàn)在這般結(jié)局也算是因果報應(yīng),不過你現(xiàn)在浪子回頭,說的話倒是大有道理。依小子想來,那些仙人傳說。不過是騙取世人修道的鬼話,如何當(dāng)?shù)昧苏妫磕憧葱∽硬⒎堑朗浚粯右材苄薜迷耠x體。倒是那些好高鶩遠之徒,百尺竿頭非要再進一步,結(jié)果弄巧成拙,修仙不成反墮了魔道鬼道。”
太常婆婆、道妖。眼前這陶詰道士,甚至還有張鐵嘴,如果不是癡迷于修仙傳說,又怎會落到如魔如鬼的境地?
陶詰道士黯然良久。搖頭說道:“道家理論博大精深。其中豈有謬乎?后人不能領(lǐng)悟天機。卻偏要妄加揣測,結(jié)果謬種流傳害人害己。越是聰慧之人越是斟不破心中貪欲,修煉士修至一定境界!自認為已異于常人,此時眼見仙人路近,豈有不趨之若鶩的道理?不料貪嗔之下反淪為魔道,如此看來,道門修仙之說,倒不如佛家涅棠之理,不執(zhí)著肉身,反倒更能斷除生死,彼此相較,我茅山宗無論符策還是丹術(shù)更是落了下乘。”
我以前聽桀然禪師和無語禪師講解佛門生死,心中一向不以為意,這時聽自陶詰道士口中,心中卻是一凜。當(dāng)年修習(xí)天書的時候,張鐵嘴對仙術(shù)最為熱衷,只可惜天書中雖然極力宣講“仙術(shù)可成”卻沒有明確的術(shù)法記載,反而故弄玄虛,說:“欲求仙者,當(dāng)以忠孝和仁信為本,若德行不夠,而但務(wù)方術(shù),皆不得長生也。”這就有些封建倫理的味道了,我看了心中生厭。從此只學(xué)習(xí)一些術(shù)法,卻不再相信什么仙術(shù)。就盧生著作天書的本意來說,似乎也對成仙之說并不熱衷。他雖然鄙棄茅山宗鎮(zhèn)尸滅煞之術(shù),但他畢竟師從過茅山宗,修魂煉魄之道并沒有脫離茅山宗的窠向。只不過更加注重自身隱修,把一門陰森詭秘的法術(shù)轉(zhuǎn)化為光明正大的道法而已。
修煉固然可以長壽養(yǎng)生,高級一些的術(shù)士還能夠修出陰靈,然而古往今來,最為高深的術(shù)士也只不過修到陽神離體,像張紫陽大師那樣,修成本性靈光之境,再進一層的仙人之境卻從未有人能夠修至。那些道籍秘藏和各種各樣的民間傳說不過是一種查無實據(jù)的臆測而已。
現(xiàn)代哲學(xué)上有一句俗語:真理向前一步就是謬誤,大抵可以說明道術(shù)和仙術(shù)之間的關(guān)系,就我和張鐵嘴兩個人的經(jīng)歷來說,道術(shù)實實在在,仙術(shù)卻始終無從撈摸,我雖不至于懷疑它的真?zhèn)危膊辉赶髲堣F嘴那般深信不疑,只把它當(dāng)做一個可有可無的目標(biāo)罷了,成了固然欣喜,不成卻也沒有什么
陶詰道士若有所思,他轉(zhuǎn)過頭看著白棺,又嘆了一聲道,昔年孫思邈《千金方》曾云:“德行不克。縱服玉液金丹未能長壽”此言果然大有道理,并非封建倫理之論。“凡欲身之無病,必須先正其心。”造孽明庭,虧心暗室,則必“消福折壽”。試看古往今來的大奸巨惡。有幾個能得正果善終?那些嗜欲無窮、惡跡昭彰之輩,縱然在飲食起居、醫(yī)藥衛(wèi)生上要盡錢財下盡功夫,終究不得長壽。
“天地生萬物,然“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天道無為的道理;順物之則,緣理而動。不可以主觀意愿去過度追求外物,這是人道無為的道理。呵呵,想不到我們茅山宗千百年來深研術(shù)法,原來不過是誤入歧途,違了道法自然的道家根本。”
“越是聰慧練達之人,心中的貪欲越是熾熱。其實咱們道家的長生貪欲,和世人的口腹之欲又有行么區(qū)別?老夫當(dāng)年一意修習(xí)術(shù)法,為的只是修身養(yǎng)性,不料修到一定境界。卻再也無法克制心中貪欲,為求的長生方術(shù)不擇手段,甚至喪心病狂。卻不知貪心起時便是仙道離時。以前老夫心懷悲憤,一直以為自己失卻形骸是受鄧師侄所累,卻不知自己受貪欲之累,早已與仙道無緣
“丹家以服丹為求仙之徑,相信丹之神力可以祜除體內(nèi)三尸諸惡,進而羽化成仙。我們茅山丹宗更發(fā)明魂魄煉丹之術(shù),以為合符策宗鎮(zhèn)魂控魄之功,定能悟出更為便捷的修仙之路,但老夫依法練習(xí),卻始終無法成丹,心灰意懶之際,正要放棄這祖?zhèn)髅胤ǎ彩菣C緣巧遇,竟從你那里求得千年至陰玉石,卻不知鄧師侄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突然前來作梗,老夫術(shù)法修為不足,敵他不過,只好重施開錄之術(shù),將玉石埋藏在自家體內(nèi),嘿嘿,喪失形骸。這不正是貪欲之報么?”
他臉現(xiàn)微笑,低頭看了我一眼,道:“那塊玉石與你并無益處,又何必苦苦尋覓?心生貪欲,必受貪欲之累,你這小子還沒有覺悟嗎?。
我愣了一下,從話中聽來,這陶詰道士似乎對我并沒有敵意,當(dāng)下把自己尋找千年陰丹的用意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陶詰道士聽了也是一怔,隨即點頭道,“陰丹為至陰之物,陰陽相濟,或能解開你師兄元神之厄他沉思了一會,又笑道:“邸師侄果然神通廣大,他封閉你師兄的元神,只怕也是迫使你前來尋找陰丹的吧,嘿嘿,他想要火中取栗。定然是不離你的左右,你這一路可有得苦頭吃了。”
他笑了一會,慢慢轉(zhuǎn)到白棺前。他凝視著棺內(nèi),臉色漸轉(zhuǎn)鄭重,他以晚輩的禮節(jié)拜了幾拜,忽向我問道“這棺中的老者,你可知是誰嗎?”
“孫祖?。我在心中早已認定這位明代衣冠的古尸是丹宗孫祖的遺蛻,這時見到陶詰道士這般舉動,心中更無懷疑。
不料陶詰道士搖頭道:“既成丹藥,何來孫祖?孫祖服食魄丹,早已身化山嬈,不復(fù)為孫祖之體。山嬈者,丹童也,后人得之,雖不能證得仙境,也可收益壽延年之效。
。他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地丙道人,“此人受棺液侵技,元氣受損。生理機能衰變,但只要食得一片山嬈,即可回復(fù)如昔,這個你倒不用擔(dān)心
他把眼光從棺中的老者身上收回。慢慢地盤膝坐在地上,沖我笑道:“對了,你這小子要尋那塊玉石,可到龍虎山中尋找,只是能否收回,可就看你的造化了。唉,老夫既然覺悟,又何必牽掛這些世俗小事在紅塵里苦苦戀錢?老夫去呀”。
他靠在白棺前,臉露笑容,身體突然變愕僵硬,我想不到陶詰道士會說走就走,待得反應(yīng)過來,老道士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棺前只留下天乙道人早已喪亡的軀體。
我曾在天書中知道山嬈的存在,所謂山嬈,在茅山秘術(shù)中又稱尸瑞、丹童,是一種可以讓人返老還童的東西。據(jù)盧生在書中記載,北宋時茅山符篆宗的一位大宗師和宋太祖趙匡胤交情極好,趙匡胤即位后。符篆宗盛極一時,茅山道士登堂入室,儼然成為道家正宗。茅山宗感恩戴德之余,便幻想能讓宋太祖長生不老,皇位永固,于是集眾人之力制作尸瑞,據(jù)說居然獲得了成功,正要進獻之際,趙匡胤卻在“燭影斧聲”后突然死亡,他的弟弟趙光義即宋太宗即位,符篆宗這下慌了手腳,急忙把好不容易制作出的山瑞毀尸滅跡,才算是逃過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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