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本來是要下班的,但看來者著急眼眶微紅,情緒激動,就趕緊出發了。
陳霖坐在后座上,經過時間的推移,心如火焚,林詞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他又錯覺感覺不到林詞的呼吸了,于是趕緊握住他沾滿鮮血的左手,看見袖子沒有蓋住的傷口,道道交錯,都在往外冒血。而右手他根本就不敢碰,從內心的害怕。
陳霖將耳朵貼在林詞的胸膛前,聽到心臟在頑強的跳動,放了些心。
大雪下的很急,幾乎要迷亂人的眼,司機憑借多年高超的技術開到醫院。
陳霖趕緊下車,跑向醫院,即使頭發上,身上落滿白雪也毫不在意,跑進醫院大廳,護士拉來擔架車,送進了搶救室,隨著幾位醫生進入,陳霖更加慌張的在外等著,才發現自己緊張的手腳不停地在顫抖。
坐在椅子上他還是不能平復心情,甚至在大冬天落下汗珠,焦急地在搶救室外踱步。
突然門開了,陳霖趕緊走上去問:“怎么樣?”
醫生也很著急道:“你是家屬嗎?簽一下病危通知書。”
陳霖顫抖地吞咽口水,無力道:“我不是。”
“那趕緊通知家屬吧,傷者情況很不樂觀。”
“嗯,好。”
陳霖顫抖著打開手機,撥通劉曉敏的電話。
“喂,小陳,怎么了?”
陳霖聲線還是顫抖,“伯母,你快來曙光醫院,林詞出了點事兒,需要你來簽字。”
聽到‘簽字’劉曉敏就知道事不小,聲線也顫抖道:“好,好,麻煩你了,我馬上過去。”
陳麗掛掉電話,問面前的醫生:“怎么樣?林詞怎么樣?”
“病人情況很不好,失血過多導致休克,血壓也很低,心跳也很微弱。”
醫生轉身又趕緊回去了,陳霖從門上的玻璃中看得到里面來回走動的醫生,喘著氣扣手,祈禱平安。
劉曉敏在這一片上班,掛掉電話趕緊往這邊跑,在拐角叫道:“小陳!”
陳霖轉過身,同樣紅著眼眶,劉曉敏抓住他的手焦急的問:“小詞怎么了?”
他只好平復好情緒,道:“林詞他……gewan了。”
聽到這,劉曉敏立馬大哭起來,眼淚止不住地掉,陳霖趕緊扶住倒下來的身子,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安慰道:“您別擔心,一切有我呢。”
醫生又推門出來,詢問道:“傷者失血過多,需要緊急輸血,你們誰是A型。”
陳霖道:“我是。”
“跟我過來。”說完,轉身進入搶救室。
陳霖跟隨進去,被消毒,被抽了兩管血,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手術床上躺著的林詞,遙遙看到心電圖上的波折很微弱,幅度很小。
醫院里又從血庫里拿了兩袋血給林詞輸上,陳霖和劉曉敏一起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如坐針氈,看見陳霖手上、衣服上的血,劉曉敏更加坐立不安。
搶救室里的情況依舊危急,本來林詞的心跳和其他指標都平穩,輸點血就可以,可是又在一瞬間猛然下降,不得不向外面的家屬下達病危通知書,在來一輪搶救。
林詞現在置身混沌,身體輕飄飄的,可是腦海中涌入了陳霖焦急的聲音和醫院儀器的滴滴聲,身體變得無比沉重,繼而彌漫上那些“災星”的聲音,心跳再次加快。
醫生們都松了一口氣,可是太早了,一陣激動后,心跳又直線下降的微弱,幾乎已經到了看不見的地步,微弱的幅度告訴他們很難搞,于是不得不再次搶救。
林詞的恍惚中,有個聲音:“陳霖已經死了,出現的那些不過是你的回光返照,你想的而已,你想脫離世界和陳霖團聚,他們不讓你團聚,林詞他們想繼續折磨你,讓你陰陽兩隔,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腦海中又閃著幾幀陳霖的臉,林詞道:“不是的,你瞎說!”
可是一雙大手卻把畫面抓破,不過是云霧而已。
林詞看著散開的畫面,滴滴血雨落在他的臉上,沖刷他的意識,一滴熱淚從眼角緩緩滑落,各項指標全部下降,一起發出滴滴的警告聲。
醫生頓時慌神,看了林詞的病例,發現心理病嚴重趕緊出去找人,其中一個醫生快步出去,道:“現在病人意識微弱,不想活,你們誰來叫他?”
陳霖實在太擔心了,再次進入搶救室,陳霖帶上帽子,全身消毒,來到林詞身邊,他看見儀器上指標快速下降,十分心痛。
醫生還是在不斷輸氧,陳霖彎下腰在林詞的說:“林詞,你聽見的嗎?”
心電圖沒有波動。
“林詞,你聽得見嗎?”
仍舊沒有。
“我是陳霖,林詞你聽得見嗎?”
陳霖說著便摸著林詞的臉頰,摸到了未干的淚痕。
心電圖冒出一個尖尖,只是一個。
陳霖繼續道:“林詞,你不是想和我結婚嗎?那趕快起來啊,我們一起去結婚好不好?”
“林詞,你要不醒,我就把戒指送給別人了。”
林詞的意識回來了一些,混沌著,置身于迷霧。
他問:“這是……天堂?”
沒人回答他,迷霧散開,隱隱約約走出一個人,看清面相——是陳霖,磁性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環繞在他身邊:“林詞,你聽得到嗎?”
“陳霖……?”
溫柔的聲音回蕩,“你聽得到嗎?”
“我聽得到。”
聲音化作無數只發光的蝴蝶,載起他朝著空中飛去,他一臉懵的向下看,只見,白霧迷茫變成萬丈深淵。
心電圖上各項指標都在緩慢地增長。
“你不是想和我結婚嗎,你醒了,我們就去結婚,好不好?”
聲音又在回蕩。
“好……”
那天的盡頭越來越亮,載著他的蝴蝶消散,他以為要下落時,被一直溫暖的手托起,闖出云霧,是那一束溫暖的陽光,照在林詞的身上,無比的溫暖。
看著儀器上終于平穩的指標,氧氣面罩上重新彌漫水霧,醫生當場松一口氣,陳霖也松一口氣,摸著林詞溫熱的臉龐,松一口氣。
搶救兩個小時,下達了三次病危通知書,劉曉敏在外面早就泣不成聲,看見林詞被退出來,連忙擦擦眼淚,跟在后面。
陳霖給林詞安排了一個安靜的VIP病房,這樣可以好好養病,林詞正在輸血,一切都好。
看著墻上的鐘表已經十二點多,陳霖看著劉曉敏勞累的的摸樣,道:“伯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在這里守著就行。”
劉曉敏坐在床邊,滿眼心疼的看著林詞,似乎只有一會兒,她的頭發卻白了大半。
“不,我不回去,我要看小詞。”
“伯母,你回去,給林詞弄一些好吃的,總不能讓他一直餓著肚子吧?”
確實有道理,劉曉敏抬頭看他:“可是。”
“我年輕,我熬夜沒事,你快回去睡覺。”
“好吧。”
劉曉敏確實十分勞累,便回去睡覺了。
陳霖守到床前,又把空調溫度調高,他怕碰疼林詞,所以摸著林詞的上臂,道:“林詞,你真傻,怎么會做出這么傻的事情。”雖然這么說,但是還是心疼。
林詞的臉色白的嚇人,掛著的血袋正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時間都悄悄地在輸液管里法人液體,和心電圖的起伏間溜走。
林詞一直很穩定,但是一直都是在沉睡著。
直到第三天下午,陳霖正在和張北討論病情,張北說這已經是很嚴重的問題,可能要住院治療。
林詞感覺身在縹緲云端,那里安逸柔軟,十分舒適,舒服到太想永遠待在那里不出來。
張北拿著報告,背手站在屋外,道:“林詞現在對那里有強烈的依賴,可能長時間沉淪。”
陳霖不解的問:“那是個什么地方?”
“通俗點來講,就是林詞心中的極樂世界。”
陳霖坐在床邊,托腮疑惑的看著林詞,心想難道還要在耳旁說話。
他看見桌子上那一支錄音筆,那是在林詞的衣服里找到的,當時在漆黑的屋子的亮著,他聽了一遍,才知道林詞自殺的原因。
鍋鏟的落地聲,羅夢的說話聲,林詞的喃喃自語,每一刻他的心都在滴血。
這就是有力的證據。
他明白林詞醒不來的原因,張北說,他的潛意識里有根刺,大概是默認了陳霖死的事實。
沒想到這,他都笑,笑這件事的可笑,笑林詞的相信。
他摸上林詞的手在他耳旁細語:“林詞。”
“林詞,你在嗎?”
“我是陳霖,林詞。”
林詞正躺在花叢里,藍天下,花香四溢景色優美,欣賞著天空中飛著的鳥。
“我是陳霖。”
林詞想要分享這么美麗的景色,于是大喊:“陳霖!”
可是答非所問:“你聽得到嗎?”
林詞大喊:“我聽得到!”
陳霖又問:“林詞?”
林詞回應:“我在!陳霖!”
“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林詞為此感到疑問:“你在說什么?我一直都醒著。”
可是陳霖還是那句話:“醒來吧。”
林詞沖著無盡天空喊道:“我一直醒著啊,你哪里?”
現實中的林詞皺一皺眉,陳霖看有效果,便撫上林詞的臉龐,說:“醒來吧,看看我。”
“我醒著,為什么看不到你,為什么你要我醒來……難道?”
他懷疑自己,慌忙看向四周,他產生了一個疑問:這里究竟是不是現實?
只見四周鮮花叢生,蔚藍天空如舊,這里沒什么不同。
他彎下身挖開踩著的柔軟土地,發現土下面是一個巨大的騙局,變成了一片空虛,他看清自己在很高的地方,突然,泥土消融,鮮花枯萎,他才看清下面的全貌,是一片電閃雷鳴的漆黑云層,他的凈土正在以很快的速度消散,蔚藍的天空離他越來越遠。
原來,他在飛速下落墜入閃電云層,里面一閃一閃,直至落地。
病床上的林詞顫動一下,面色驚恐,冷汗直冒,不過卻緩緩睜開眼睛,眨了幾下眼,看清了頭頂潔白的天花板,白熾燈很是刺眼。
林詞心想:這是哪兒?還是幻境嗎?
他想舉起手看一下,卻舉不起來,只感覺小臂和手腕處很痛,連手指也動的不利索,漸漸回神,他想起來了自己做的事情,這難道就是gewan的后遺癥?
醒來有一會兒,他漸漸的聽清耳旁環繞的聲音,便轉頭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病房的門口,陳霖正和張北在說話。
兩個人都背對著他,沒有發現,陳霖對林詞醒來這件事很敏感,幾乎說兩句話就要轉身看看,也正因為這個動作,發現了醒來的林詞。
陳霖十分驚喜,他大步流星的走來,道:“林詞,你醒了!”
林詞道:“陳霖……”他沒有力氣,說話聲音很小。
陳霖坐在床邊,拉起林詞的左手,上面扎滿針眼,溫柔的應道:“嗯,我在。”
“我、疼,你別拉。”
陳霖放下林詞的手,問:“是不是傷口疼?”
“嗯。”
他只能安慰道:“正常的,過幾天就好了。”
張北也走進來,雙手抱胸站在一邊,道:“不僅會痛,沒準你手都不利索。”
林詞沒有聽清,再次確認道:“什么?”
陳霖不愿讓他傷心,忙道:“沒什么,你現在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暈暈的、難受,咳咳咳。”
林詞送來醫院時就發著高燒,到現在還沒退下去,高燒轉低燒,低燒轉高燒。
“你發燒了,輸液馬上就會好了。”
張北出去了,陳霖差點就失去林詞,現在肯定有好多話要說。
“我媽呢?”
林詞現在恢復清醒,輕聲,這里其中最對不起的就是劉曉敏和陳霖。
“伯母出去買飯了。”
林詞點點頭。
他發現,陳霖眼眶微紅有很疲態,肯定熬夜哭過,一向白凈的下巴,現在竟然有些清晰可見的胡茬。
陳霖道:“你以后不許再做這么傻的事了,你要是有事我和伯母怎么辦?”
林詞道:“再也不會了,太疼了。”
這時劉曉敏回來了,手中提著熱騰騰的肉粥,“小陳,我回來了,來吃點飯吧。”
劉曉敏沒有往這邊看,直直的走向圓桌。
“媽。”
“小詞醒了?”劉曉敏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走過來看林詞。
看見她的瞬間,林詞更加愧疚了,劉曉敏面容消瘦,明明不到六十頭發卻發白,眼窩深陷,可見這幾天的疲憊。
劉曉敏沒有再哭,因為淚水已經流干了。
“誒呀,今天只有肉粥喝,明天媽給你燉排骨,好不好?”
“嗯。”
陳霖把床升起一定幅度,端著碗喂林詞,林詞昏迷的幾天一直都是兩人輪番照顧,今晚正好該到陳霖。
陳霖把勺子放在嘴邊吹涼,再喂給林詞。
林詞沒有胃口,吃了不到半碗便不想吃了。他道:“我吃飽了。”
陳霖看看剩下的粥,問道:“就吃這么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