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欣兒縫合了卉卉背后的傷口,東方已經(jīng)發(fā)白。
魏凜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雙手漸漸放下,房間中充斥的雍和真氣一點一滴地向周圍散去,稀釋在空氣之中,消失了。
徐瀟瀟用白手絹托著幾粒帶著血跡的黑色碎末,說道:“這就是三葉芙蓉制成的毒藥,已經(jīng)取出來了?!?br/>
“這么說,卉卉姑娘已經(jīng)救回來了?”
欣兒搖頭道:“雍和真氣究竟能不能像書中記載那樣發(fā)揮作用,還得看之后三日的效果。若是之后三日這姑娘命大沒死,那就算是徹底從無常那里把人搶回來了。只是這姑娘經(jīng)歷了手術(shù),身上的經(jīng)脈已經(jīng)無法再恢復(fù)了?!?br/>
“那確實非??上А!毙鞛t瀟嘆息道:“與我年紀(jì)相仿的姑娘,體內(nèi)居然寄住著如此暴戾的真氣。若是好好修行,日后必成大材?!?br/>
“對徐姑娘與魏少俠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毙纼嚎粗簞C,幽幽地說道:“你們在乎的是她身上的情報,她沒了經(jīng)脈,就是一只沒了爪牙的老虎,再也不用怕她傷到你們了。”
“欣兒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蔽簞C瞥見瀟瀟面有慍色,搶前一步,對著欣兒行了個禮。
“少俠免禮,不知你所說的是何事,我能幫得上忙?!毙纼和O铝讼蛲庾呷サ哪_步,一拂寬袖,轉(zhuǎn)身屈膝問道。
“川北城與西商的情形,想必欣兒姑娘比在下熟悉很多。在下斗膽,想請姑娘幫助我二人找回南溪村的全村人口?!?br/>
“少俠本是江湖中人,任職地又不在西商,為何對此事如此之執(zhí)著?也罷,只要徐姑娘同意,我便盡力相幫。再說了,你身上的經(jīng)脈還得我來治?!?br/>
魏凜看了徐瀟瀟一眼,后者微微點頭。
“既然徐姑娘沒有意見,我留在此處也無妨。只是有一點,我雖然不理紛爭許久,但江湖上的規(guī)矩我是懂的。二位需要我的協(xié)助,首先得信得過我,若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就不用再談什么協(xié)助了。”
徐瀟瀟搶在魏凜之前答道:“這是自然?!?br/>
“既然徐姑娘都這么說了,我自然竭盡所能幫助二位。這本就是我西商國份內(nèi)之事,還需要二位費心,君寧堂聽候差遣。”
“趁著卉卉還沒醒,沒法從她身上得到消息的空兒,我先將細節(jié)都說與欣兒姑娘聽一遍?!?br/>
三人坐在床邊,聽著徐瀟瀟細細地談了一遍從南溪村到川北城這一路之中的遇到種種。
“徐姑娘分析得不錯,那南溪村的人確實都是鐵匠出身。堂里之前要裝一個鐵柜,請到過南溪村的一個匠人,據(jù)他所說,整個南溪村共有百八十個男丁,都是打鐵的。”欣兒低頭思忖,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念道:“整個村子的人消失,會不會與鐵匠這個職業(yè)有關(guān)?”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這南溪村的人應(yīng)該都沒有遭到殺害。若是兇手的目的是取一村人的性命,大可在村中就動手?!蔽簞C從隔壁房間端來了一壺茶,遞給兩位女子一人一個茶杯:“說了那么多,都渴了吧,快喝點水。”
“瀟瀟,你說會不會是這樣?!毙纼簭奈簞C手中結(jié)果茶盞,一飲而盡:“整個村子的人是被請到外面去的?!?br/>
“請?”
“我們可以做一個假設(shè),那個神秘的組織以一個大工程為借口,將全村所有男丁都請去工作,之后再讓全村婦女老幼以探親為名,前去探望自己的丈夫或父親,最后被軟禁了起來。”
“可這門板之上的人騎飛龍圖案又該如何解釋?”
“很有可能是那個神秘組織將全村婦幼以探親為名騙到某處軟禁后,再派人在南溪村的門板之上畫上標(biāo)記?!?br/>
“這或許是目前最接近真像的一種解釋?!毙鞛t瀟微閉雙眼,腦海中閃過在南溪村見到的所有細節(jié),再次分析了一遍之前被自己否定的所有假設(shè),最終肯定了欣兒提出的可能性,“欣兒姑娘之才,令人敬佩。”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毙纼簱]了揮手,繼續(xù)說道:“既然這南溪村的人都因為某個巨大的工程被召集,如今的關(guān)鍵便是尋找出這工程是什么,設(shè)在什么地方,究竟為何需要那個神秘的組織出手抓來那么多鐵匠?!?br/>
魏凜插話道:“首先這應(yīng)該是個神秘的工程,否則只需要以正常的方式召集工匠,根本不需要以這種方式。”
“這是自然。不過瀟瀟姑娘不覺得這個‘神秘’的巨大工程有些奇怪嗎?”欣兒有些狡黠地朝著瀟瀟眨了眨眼。
徐瀟瀟的唇間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她知道這是這個君寧堂堂主在考驗自己。
她站起身來,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待茶水還未漫出杯沿,便已經(jīng)想到了“奇怪”在何處:
“人騎飛龍的神秘組織勢力就在西商的官場之內(nèi),本就是官府行事,若是連官府都需要搞得神神秘秘,這是要瞞著誰呢?”
兩個奇女子相視一笑。
“更何況,這賈仁本就已經(jīng)是川北城最大的官了,一方封疆大吏,若是連他都要搞得神神秘秘……”欣兒看著魏凜,笑著說道。
魏凜想到了什么,指著徐瀟瀟念叨:“如今川北城最大的官不是賈仁了,徐姑娘身上可有刑部巡查使的令牌。會不會是因為徐瀟瀟來了,所以……”
“絕無這種可能?!毙鞛t瀟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我們看到南溪村的情況時,可在見到賈仁之前啊?!?br/>
欣兒蹙著眉,繼續(xù)說道:“如此說來,這個工程是一開始便定好的絕密項目,是什么樣的工程值得被認定為絕密?連太守賈仁與他背后的官員集團都要這么躲躲藏藏?”
“與其想這個,不如想想究竟是什么樣的鐵器,竟然需要如此多的鐵匠同時開工,又不是制造宮殿或是兵器……”魏凜隨口說道。
“宮殿……兵器……兵器……”
徐瀟瀟嘟囔著,一時也沒了頭緒,欣兒同樣是眉頭緊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妨這樣,我先回一趟堂里,讓下面的人去調(diào)查看看有沒有什么工程在近期開工,順便再拿幾味藥材過來。徐姑娘與魏少俠不如先去吃個飯,忙活了一夜,想必肚中也是乏了。我先告辭了?!?br/>
欣兒回君寧堂拿藥材,徐瀟瀟與魏凜自去吃早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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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徐二人回到房間時,欣兒早已在屋中點上了藥爐,拿著扇子輕輕地扇著。她見二人進屋,笑道:“藥已經(jīng)煎上了,估計這女子也快醒了?!?br/>
徐瀟瀟用手背輕輕碰了一下卉卉的額頭——燒已經(jīng)退去了大半,看上去恢復(fù)得不錯。
裊裊的藥香充斥著整個房間。
約摸又過了半個時辰,欣兒將剛剛煎好的半碗藥遞給徐瀟瀟,床上的卉卉微微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