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卉卉睜開眼，第一眼見到的便是端著藥碗坐在床側的徐瀟瀟。她本能地想從背后拿弓箭，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又瞥見自己的機關大弓已經被放置在遠處的桌上，又微微合眼，喚了一聲：
    “徐姑娘，是你救了我？”
    “不僅是我，還有君寧堂的堂主欣兒，以及在不久之前找過你的魏凜?！毙鞛t瀟挑了一下眉，用那雪白一般的手臂挽著卉卉瘦削的肩膀，另一只手將藥碗遞到她有些發白的唇邊。
    “先把藥喝了。”
    卉卉先是不肯張嘴，但又推辭不過，自己的命又是眼前的人所救，只得踉蹌地將背靠住，接過了藥碗，喝了一口。
    “徐姑娘，我要殺你，你為何還要救我?！?br/>     “卉卉姑娘若是真想殺我，之前那一箭就不會抬高一分，也不會將烏金之毒的解藥這么輕易地給了魏凜?！毙鞛t瀟接過欣兒遞來的浸濕手絹，輕輕擦拭了卉卉額頭滴下的汗珠：
    “更何況，追殺你的是太極眼教的人，說明姑娘至少是太極眼教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就更要救你了。”
    卉卉把藥都喝完，怔怔地看著瓷白的碗底，突然掉下兩顆淚來，落在衣裘之上：
    “徐姑娘與魏凜也是與太極眼教的敵人嗎？”
    “正是?！蔽簞C在一邊插話道：“在來川北城之前，我與瀟瀟遭到了白衣者的追殺，費了好大勁才撿回條命?！?br/>     “還要告訴你一件事。為了解你所中的三葉芙蓉之毒，我們不得已用了手術之法。經歷手術之后，你身上的經脈就不能再用了……”
    卉卉沒有說話，將手中的碗放到一邊，失望之中又帶著些許如釋重負。
    ————
    “三位，其實我是‘屠龍者’內的臥底?！卑肷?，卉卉終于開口道：“既然你們三位救了我，至少說明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我也不叫卉卉，小女子姓虞，雙名可冰。”
    “屠龍者？”
    “屠龍者是太極眼教安插在西商內部的組織，由西商的高官與邊軍統帥組成。他們的行動會有一個明顯的標志，對，就是魏公子的白絹上畫著的那個?！?br/>     欣兒與瀟瀟都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魏凜——他正攤著在南溪村臨摹的人騎飛龍標志。
    “魏公子手中的那個圖形，就是屠龍者的行動標志，只是不知是從何處得來?！?br/>     魏凜剛想把南溪村的事說出來，被徐瀟瀟輕輕抬手制止。
    “不是我信不過虞姑娘，只是……只是想先明確虞姑娘為何在屠龍者中臥底，又是何人派遣的姑娘。希望姑娘能如實相告?！?br/>     “這個不妨，我是朝廷的禁軍直屬，禁軍統領公孫起將軍麾下的人。”說罷，可冰從腰間拿出一塊人字二品的腰牌，又翻出一塊寫有“大商禁軍”的官牌。徐瀟瀟接過后仔細看了看，確認與自己那塊巡查使的官牌形狀一致，遞還給了她。
    “這么說來，虞姑娘是自己人。”徐瀟瀟微微一笑，將自己的巡查使的牌子遞給可冰，后者只是看了一眼，便認出這是塊貨真價實的官牌，說道：
    “如此說來，我們便是同僚了?！?br/>     “不知虞姑娘能否將屠龍者的相關情報與我們分享?！毙鞛t瀟環顧了四周道：“這個是魏凜，姑娘認識的；這個是君寧堂堂主欣兒，你的命主要是靠她才救回來的?！?br/>     “見過大人?！毙纼簩χ杀⑽⑶サ懒艘桓！?br/>     可冰趕忙下床攙起欣兒，連聲念道：“不敢，不敢。”
    “諸位，稱呼小女子直呼名字即可。既然小女子的命是各位救的，以后我的命就是各位的命，若有驅使，小女子在所不辭?！笨杀仁青嵵氐叵蛉烁餍辛艘欢Y，繼而說道：
    “至于分享屠龍者的相關情報，我想先聽聽你們目前掌握的消息，不知這個要求唐突否？”
    “自然可以，只是我已經同欣兒講了一遍，如今有些口干舌燥，不如請欣兒姑娘代我復述一遍，不知可否。”徐瀟瀟用帶著些許挑釁的目光看著欣兒，發出了挑戰。
    欣兒微微一笑，接受這個挑戰，這種暗自較勁的游戲，似乎同樣也是她的愛好。
    之后的一個時辰，欣兒將徐瀟瀟之前所講述的一切內容，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不依靠任何記錄，單憑自己的記憶，一絲細節都沒有遺漏。
    徐瀟瀟在一旁細細聽著——欣兒沒有遺漏任何一點。她有些敬佩地看了欣兒一眼，又沖著可冰點了點頭。
    “可冰，南溪村失蹤的全村人口，你在屠龍者組織中聽到過些許風聲嗎？”
    可冰搖了搖頭，說道：“屠龍者內部每個群體分工明確，我主要是負責打探情報的，你們所講述的內容，我并不知曉內情。如今我手上掌握的最重要的情報，便是三日前由川京發送到楚山的密信已經被屠龍者的人截獲?！?br/>     “川京發出的密信？”魏凜插嘴道：“我們幾日前也剛剛從川京起身，來到此處，楚山又是何處？”
    “楚山位于西商與北周的交界處，越過楚山以西是西商的地界，楚山以東便是他北周的地盤了?！毙纼涸谝慌越忉尩?。
    “這么說，這楚山是前往北齊的必經之路嘍？”魏凜帶著疑惑的目光看著瀟瀟，后者微微點頭，表示認同。
    “一封密信從川京送往楚山，被屠龍者截獲了，這似乎不是什么大事罷？”徐瀟瀟問道。
    “這件事我在昨日才得知，還沒來得及上報給公孫將軍。”可冰眉頭緊鎖：“關鍵是，這密信其實是……”
    “是什么？”
    可冰帶著些許擔憂看著眼前的三人，有些猶豫，不知道是否應該將這絕密的消息告知他們。最終，她嘆了口氣，道：
    “罷了，告訴你們也不妨。這封密信是蒼龍令，押送的是禁軍帳下最為精銳的玄鐵重騎兵。蒼龍令是傳遞最為絕密的消息時才會使用的密令，絕大多數情況下，這密令出自皇帝陛下本人?！?br/>     “既然是由玄鐵重騎兵押送，這屠龍者居然有實力劫奪?！?br/>     可冰披上外衣，回道：“屠龍者中究竟有多少神秘的高手，我也不盡知曉。更何況，屠龍者背后是太極眼教。太極眼教的四大護法之二，如今可就在川北城?！?br/>     聽到這個消息，魏凜與徐瀟瀟微微一怔，欣兒倒是神色平常。
    “我猜測，昨夜追殺你的，就是這兩個護法罷？”
    “欣兒姑娘猜的一點不錯?！?br/>     可冰突然吐出一口血，勉強用手支撐著桌子才沒有摔倒在地。徐瀟瀟正想去攙扶，她一抬手道：“不妨事。只是這玄鐵重騎兵是由禁軍副統領赤云將軍帶領的，沒想到會出此差錯?！?br/>     “姑娘有所不知。”魏凜上前遞給可冰一塊濕手絹：“赤云已經辭去了禁軍副統領的職位，漂游江湖了。”
    “原來如此?？扇缃裣炔徽撨@玄鐵重騎兵為何遭劫，這蒼龍令流入屠龍者之手，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了?！?br/>     “姑娘可知這蒼龍令中的內容？”
    “其實也不難猜。”可冰眉頭緊鎖，道：“猜出個大概，完全沒有問題?！?br/>     “姑娘不妨說說看？”
    “楚山封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