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是安搖搖頭,“我沒有變腦殘。”</br> “那你……”</br> 江是安理所當(dāng)然道,“只是我突然想這么干。爹您不會不幫我吧?”</br> 老掌門咦了一聲,哈哈大笑起來,“總算開竅了,打算拋棄寧華陽是不是?你放心,這件事情爹肯定給你辦好!”</br> 說罷,老掌門一招手,隱匿在屋外黑暗中的阿青得令現(xiàn)身。</br> 他的動作很輕很快,像一陣寒風(fēng)從門外刮進,裹挾著冷冽的氣息,身體前傾,向江是安和老掌門跪了下去。</br> 江是安淡漠地移眸,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阿青身上,才發(fā)現(xiàn)他的腰很細(xì),重新穿上的一件黑色衣衫,腰封足夠勾勒出那截勁瘦漂亮的線條。</br> 老掌門吩咐道,“去,帶上兩個弟子,把寧華陽和玉子瑜那兩條吸血蟲給我趕出天啟宮,再加強山門的障壁,讓他們不得靠近半步?!?lt;/br> 聞言,阿青沒有立即應(yīng)下,反而略帶驚訝與憂慮地看向江是安。</br> 主人怎么,任老掌門隨意處置寧華陽?</br> 但江是安只是在一旁默不作聲,眼底卻隱隱透出紅意,狐貍眸霧漣漣的,應(yīng)該是哭過。</br> 阿青是知道江是安的執(zhí)拗的,他想這或許是老掌門的意思,雖然擔(dān)心江是安會難過,但能把寧華陽趕出天啟宮,并不是老掌門一個人想干的。</br> 他也想……</br> 阿青垂首,“是。”</br> 他走后,老掌門就去吩咐人給江是安做菜了。</br> 破曉的日光此刻正好穿過烏云露面,江是安吹滅了搖曳的燭火,慢條斯理地在這屋子里打量了一圈,開始思考將寧華陽趕走之后,這人會給出什么反應(yīng)。</br> 在原主的印象里,寧華陽是苦出身,沒拜師之前就算是被“江是安”養(yǎng)在身邊,他也被很多同門師兄弟欺辱責(zé)罵過。</br> 他有天賦,肯努力修煉,好不容易成為金丹修士,卻從骨子里痛恨著比他出身好,相貌佳的人——</br> 由此,他和“江是安”在一起,算不上愛,頂多是喜歡,喜歡“江是安”能給他的榮華富貴和名譽而已。</br> 他認(rèn)為自己和嬌弱可憐的玉子瑜才是一路人,又被“江是安”對他的愛捧上了高位。</br> 恐怕,受不了太大落差呢。</br> 江是安垂眸看著自己手腕上那一道道傷痕,雖然有阿青舔舐過,但由于肌膚太過白皙的緣故,愈合的疤痕依舊觸目驚心。</br> 監(jiān)控系統(tǒng)說,在修真小世界的設(shè)定里,純血爐鼎之身極其珍貴,非但不能修煉,一不小心還會淪為人妖的哄搶品,千人騎,萬人辱。</br> 幸而原主有個位高權(quán)重的掌門父親,他才能安然無恙地長到二十歲。</br> 但原主在經(jīng)歷過心愛之人的背叛和折辱后,又何嘗不想修煉,為父分憂呢?</br> 江是安唇角微抿,在心底想,還是得找點辦法。</br> 至少不能讓這具身子再這么脆弱下去。</br> ……</br> 與此同時,落葉峰,瑯琊水榭。</br> 這里依山傍水,仙氣繚繞,是除了老掌門的居住之外,最風(fēng)景秀美的地方。</br> 亭臺樓閣錯落有致,淡藍色的靈力在天空形成一層水波般,蕩漾的障壁,隔絕了外界一切寒冷,甚至有成片的芙蕖綻開在湖上。</br> 這本是老掌門給“江是安”精心準(zhǔn)備的住處,如今卻被鳩占鵲巢,寧華陽領(lǐng)他的小白臉住在這,對“江是安”沒有,絲毫愧疚之意。</br> 阿青并沒有依老掌門所言帶著弟子當(dāng)幫手。</br> 他黑衣長衫,面容雅白而眉眼冷沉,一手執(zhí)劍,緩緩走進這如仙境般的地方,妖氣嚴(yán)絲合縫地罩過靈力障壁。</br> 紅光暴漲,將整個灰色的天空映得艷紅。m.</br> 寧華陽從屋里走出來,一眼就看到站在湖邊橋頭上的阿青。</br> 他兇戾暴漲的妖氣是連寧華陽這種金丹修士,都抵抗不住的強悍!</br> 寧華陽知道阿青是江是安的妖奴,他臉?biāo)查g黑沉下去,警惕把江是安搬出來,“你瘋了?竟然敢獨闖瑯琊水榭,不怕我?guī)煾杆乐螅肿镉谀銌帷???lt;/br> 阿青才沒有聽他廢話的心思。</br> 就在這瞬息間,他的劍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襲向?qū)幦A陽——</br> 寧華陽甚至來不及躲避,就被阿青一劍射穿了肩膀。</br> 鮮血噴流如注。</br> 他哀嚎一聲,完全沒有任何還手之力,滿身是血的被妖力捆綁住團成團,就露出一只腳被吊在半空上,充血的眼睛滿是不可思議地瞪大。</br> “你他娘的——!”</br> 寧華陽簡直難以想象一個卑微賤的妖奴,竟然會有如此純粹兇悍的妖力。</br> 他劇烈喘息,神情扭曲著顯出本能的恐懼,就看到下一刻,阿青的妖力穩(wěn)準(zhǔn)狠地,將昏迷不醒的玉子瑜從屋子里拖拽出來!</br> 而阿青身處于妖力漩渦中,黑發(fā)和衣服都被邪風(fēng)鼓動。</br> 他薄唇微翹,如古井般死寂的眸望向?qū)幦A陽,心平氣和地說,“奉掌門之命,逐寧華陽與玉子瑜出天啟宮。若膽敢再犯,死無葬身之地?!?lt;/br> ……</br> 一個時辰后,天啟宮從寂靜中復(fù)蘇,不管是內(nèi)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都穿著整齊潔白的校服,開始了一天的早課練習(xí)。</br> 江是安用過膳后,則被老掌門拽到了藥長老那,聽著老人家絮絮叨叨說自己的身體狀況。</br> 他笑了笑,溫柔地問,“您的意思是,我的身子要想徹底好,就必須取到妖域內(nèi)的深紅之石隨身攜帶嗎?”</br> 藥長老語重心長地點頭,“對嘍,你這傻小子虧損的太厲害,不下點狠招,很難活命勒?!?lt;/br> 江是安聞言,沒吭聲了。</br> 看著他沒精打采的虛弱樣,老掌門心疼得厲害,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腦勺,“那只能由老夫親自去一趟妖域了。”</br> “不成不成,現(xiàn)在妖域太危險了?!?lt;/br> 藥長老搖頭,神色凝重,“掌門您應(yīng)該知道,再過一個月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血月之夜,新老妖皇更新迭代的日子……”</br> “為此,妖域的各方已經(jīng)暗中來人間探察了許久,更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大妖怪前往妖域,在期待著新妖皇臨世……”</br> “天啟宮現(xiàn)在就是修真界的頂梁柱,您作為掌門更是有著責(zé)無旁貸的責(zé)任,怎么能孤身去妖域……要是非死即傷可咋整??!”</br> 老掌門哪還管得上這些,“我兒子最重要!他死了,老子也不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