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即將要前往妖域取深紅之石,他曉得寧華陽是個陰險狡詐的小人,怕寧華陽被逼到絕路會對江是安做出不好的事,就分出了自己的一縷靈魂,專門跟在寧華陽身邊,監視他。</br> 這抹靈魂,來自阿青內心深處邪惡的另一個自己。</br> 有他最骯臟瘋狂的一面。</br> 和他冷靜自持的外表,是兩個極端。</br> 在得知江是安竟然主動聯系寧華陽后,這抹靈魂簡直難掩暴戾。</br> 他當即就想弄死寧華陽,周身震抖的妖力將他化為一柄黑紅血刃,以肉眼不可見的形態,向寧華陽心口刺去——</br> 然后,在寧華陽就即將死在他刀刃下的這一刻,“阿青”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br> 被寧華陽摟在懷中身子蜷縮的玉子瑜,似乎是感應到了他的妖力召喚,竟緩緩睜開多日緊閉的雙眸,帶著初生嬰孩般濕潤懵懂的意味,很快將視線挪到他身上——</br> “是你……”</br> “呃……妖……陛下……”</br> 玉子瑜掙扎著坐起來,企圖用手去觸碰這把橫在他眼前利刃,神情是小白花般的可憐,“是因為我沒及時完成您的愿望,您才親自現身來處決我嗎?”</br> “可……我已經很努力了。在天啟宮內,我已經為您找到了最合適的祭品,他叫江是安。不出半月,我一定能將他帶回妖域,獻于您的……”</br> 什么陛下?什么祭品?</br> “阿青”完全不知玉子瑜在說什么。</br> 他如野狼兇狠的猩紅眼眸里滿是殺意,妖力逐漸凝聚成實質的冰冷,甚至冰凍了不斷落下的大雪。</br> 一向冷靜素白的面容泛出惡鬼般的瘋癲愉悅。</br> “阿青”動手了。</br> 利刃和妖氣向寧華陽與玉子瑜擊殺過去那一刻,他腰間的玉牌突然顫抖,微弱光線從里面傾瀉而出,江是安的聲音也清冷又好聽,根本令人無法拒絕。</br> 江是安用玉牌聯系他,問道,“阿青,你還沒有回來嗎?如果沒有回來的話,去山下的酒坊幫我買一壺桃花醉吧?!?lt;/br> “……”</br> 江是安的聲音如同山澗清澈綿延的溪流,出奇的撫平了“阿青”心中裹挾著瘋狂的躁郁。</br> 他明白,如果在這個時候殺了寧華陽和玉子瑜,江是安絕對會跟他生氣的。</br> 負面情緒收得很快,“阿青”重新變回人軀,將玉子瑜果斷弄暈,并注入了一點妖力在他額角,以做追蹤。</br> 然后,他閃身不見,和自己原本的軀殼融為一體后,陷入沉睡,由主意識阿青做主,下山給江是安買桃花醉。</br> 此時,江是安正穿著厚重的貂裘在天啟宮隨便逛逛。</br> 作為百家仙門之最,天啟宮巍峨肅立,坐落在群山環抱之間,隨處可見的純粹靈力溫養滋潤,平常修士多多打坐片刻,就能有不小的突破。</br> 但原主的這具軀殼實在廢物,無論江是安是通過本派的修真秘法,還是讓監控系統動用科學的力量,他都感覺不到丹田處有一絲靈力流轉。</br> 更甚至,讓江是安如玉似的面容更蒼白脆弱了。</br> 他知道阿青這只忠犬會為他冒險取來深紅之石,并沒有太過憂愁,眸光熠熠生輝,看一隊外門弟子在白石廣場上整齊劃一舞劍,興味盎然。</br> 這是與上一個世界完全截然不同的景象。</br> 江是安現在才覺得,除了撈001的靈魂碎片外,不同小世界的美景,也挺有趣的。</br> 他正想著,身后傳來男子的擔憂聲:</br> “江師弟,聽師父說你從白玉洞下來了,我還不信,如今親眼見到,你怎么憔悴了那么多?”</br> 江是安正常男子的軀殼怕寒的裹得很厚,更顯得他纖細蒼白,雪光反照進濕潤柔和的狐貍毛,長睫受不了凍地輕顫,一顆紅痣更襯托得他恍若天人。</br> 看上去又病弱,又惹人憐。</br> 江是安回頭,認出來人是門派里四大長老之一的親傳弟子,也是原主視若長兄的路扶光,微微一笑,“勞師兄掛懷,我沒什么事的?!?lt;/br> 路扶光看著江是安的眼神滿是柔情,“你身子弱,不宜在冰天雪地里凍太久,不如師兄先送你回去,再給你灌個湯婆子捂捂手吧?!?lt;/br> 江是安搖頭,指了指廣場外那幽深靜謐的小道,“師兄,我在等人?!?lt;/br> “阿青嗎?”</br> 路扶光明白過來,“他奉命去趕寧華陽和玉子瑜下山,你是怕他下手太重,傷了你的小情郎?!?lt;/br> 江是安被他這直白的話弄得臉色一紅,“寧華陽……他畢竟是我唯一的徒兒,也是未來要和我結成道侶的人,若他出了一點意外,我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得下去的勇氣?!?lt;/br> 路扶光一聽,哭笑不得,“那個臭小子到底哪好了,竟把你迷成這樣!”</br>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喜歡?!?lt;/br> 江是安尷尬地撓撓臉,漂亮的狐貍眸里露出一抹祈求,“師兄,父親不讓我下山,阿青又不光是只聽命于我,我沒辦法去看寧華陽,能不能請你,幫我送點藥去給他呀?”</br> 路扶光,“可以是可以,但師兄還是要勸你,別光指著一棵樹吊死!”</br> 江是安敷衍地點了點頭,將系在腰間的乾坤囊拿出來遞給路扶光。</br> 路扶光隨意看了一眼,就見那里面竟是滿滿幾盒的上品仙丹,頓時露出一個有點吃味的表情。</br> 江是安對寧華陽舍得,這樣人間絕色的美人全心全意愛著一個不值得的男子,任何人聽了,都會感到惋惜,和妒忌的。</br> 路扶光貼心交代了幾句江是安,就匆匆下山,幫他去送東西了。</br> 他人剛走,江是安就敏銳感覺到,那獨屬于阿青的黑暗又冷漠的氣息,向他緩緩蔓延而來。</br> 大約是身處于黑暗中的人總不愛現身的緣故,即便是阿青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仍舊沒有過度暴露自己的存在。</br> 江是安眉梢微揚,不動聲色地轉身,假裝很不小心的踩到了一塊石頭——</br> 他腳下一滑,就快要摔倒在冰冷的雪地里,卻在落地前的那一剎那,被一雙強勁有力的臂腕撈回,呼吸微喘著,對上阿青完美無瑕的俊臉。</br> 近在咫尺的呼吸綿綿,江是安毫不避諱地與之四目相對,驚訝極了,“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br> 主人的手被阿青握住,白嫩絲滑,令阿青需要用盡全身力氣克制著顫抖的心弦。</br> 他怕在沒有回答主人的話之前——</br> 他會控制不住,先低頭親吻他粉嫩欲滴的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