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怎么不回答我?”</br> 江是安又很輕地喚了一聲。</br> “山下的一家酒坊離門派不遠,怕主人等不及,我就動用了一點妖力趕回來。”</br> 趁著勉強還能壓抑住心底燃燒的欲望,阿青將江是安放開,手指輕抬,替他理好略有褶皺的衣袖。</br> 隨后,他拿出一個白瓷瓶,晃了晃,“主人讓我買的桃花醉。”</br> 江是安白著臉,輕笑,“真好,那我們回去吧,我可是想這家的桃花醉想了很久呢。”</br> 說著,他自然而然拉過阿青的手,肌膚相觸的那一剎那,感覺到阿青的手心竟隱有汗意,江是安驚道,“這么冷的天你還覺得熱嗎?”</br> “嗯……”</br> 與主人每一個不經意之間的觸碰,都能讓阿青克制冷靜的呼吸灼熱起來。</br> 他極快地把手掌抽離出來,想往后退幾步,卻被江是安拽得更緊。</br> 江是安湊上前,微微仰頭看著阿青奇怪陰暗的臉色,羨慕地喟嘆,“可惜我的身體不能像阿青這般,現在更是有些腿軟得走不動路了……你,背我吧?”</br> 他直白的請求令阿青心跳如鳴鼓。</br> 以前主人從未對他這樣過,阿青的直覺告訴他不要答應,受不了蠱惑的心卻先一步行動,控制著聲音低啞道,“好……”</br> 江是安一聽,笑得更好看了。</br> 他從阿青手上接過桃花醉,慢吞吞地繞到阿青身后,等這條乖狗狗半彎下腰,就雙臂環著他的脖頸,讓阿青背了起來。</br> 兩顆隔著肉體的心臟滾燙。</br> 撲通撲通。</br> 在大雪地里,萬物靜籟之中。</br> 分不清誰的心跳得更快。</br> 阿青是因為背著江是安從外門走到了內門。</br> 一路上,弟子們投遞過來的視線讓他身體微僵,那種自己是卑微妖奴,不該觸碰冒犯主子的身軀的感覺,讓他情緒起伏不定。</br> 而江是安則是倚在他背上一口一口的,喝著桃花醉。</br> 酒香醇厚,小小的一口足以醉人。</br> 江是安喝了大瓶,像只小饞貓一樣瞇著眼打了個酒嗝,意識都逐漸迷糊起來。</br> 阿青這才發現不對勁。</br> 連忙閃身回到屋內,將江是安輕柔的放置在床榻上。</br> 他就看到,一向體質溫涼的主人,此刻像跳進了爐子蒸烤過一般,清冷的面容浮現出極度的緋紅,眼角那顆紅痣像是綻開的海棠,更加艷麗了。</br> 阿青不是不知道江是安酒量不好。</br> 但主人就是饞。</br> 平常纏著他買上一壺來,江是安也知道自己身體虛弱,不宜飲酒,只是淺嘗,并沒有過度酗酒的情況。</br> 眼下,卻失控了。</br> 阿青怕他醉得難受,立馬想去藥閣找醒酒藥。</br> 醉酒了的江是安卻不會輕易放過他,一把拽住他的衣擺,漂亮的狐貍眸里氤氳著霧氣,“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br> “………”</br> 聽到他話的阿青腦中空白一片。</br> 江是安神色恍惚。</br> 因為醉酒而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差距。</br> 他下意識把眼前人當做了自己最心愛的人。</br> 但有著陰暗欲望的乖犬,怎么忍受得了他的主人心里還有別人。</br> 阿青的眸光閃爍起無盡病態,他注視著猶如高嶺之花般不可折辱的江是安,越壓制,情緒就越失衡。</br> 如果放任另一具靈魂出來,他無比清楚“他”會對主人做出多荒唐的事。</br> 主人從來不是任人者辱的工具,寧華陽不愛他,自己一介低賤的妖奴也沒資格愛他,更別說隨心所欲,趁人之……</br> “假裝什么正人君子呢膽小鬼。”</br> “想親就親啊,反正美人現在也不清醒,你要是不敢的話,我只好出來替代你了呦~”</br> 黑暗的心靈深處,靈魂的聲音蠱惑又邪肆。</br> “……閉嘴!”</br> 聽著阿青惱羞成怒的怒吼,沒什么耐心的靈魂陰笑一聲,阿青周身頓時黑紅妖氣繚繞,猩紅到幾乎要滴血的眸子取代了他眼中黑沉寒意,主意識剎時間陷入沉睡中。</br> 取而代之的,是邪惡。</br> 暴躁又惡劣地伸手鉗住江是安的下巴,“阿青”唇角勾著戲謔譏誚的笑,“漂亮的小美人,你把我當成你那個廢物徒兒?”</br> “嗯?陽,寧華陽……”</br> 江是安的囈語斷斷續續,果然不出他所料,是個癡心一片的傻子。</br> “阿青”狹長血紅的眼眸一瞇,手指帶上更大的力道,直到將江是安捏痛,眼淚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滾燙而落。</br> “阿青”陰鷙的眉眼低垂,神情全是扭曲的毀滅與瘋意。</br> 江是安剛才的話惹惱了他。</br> 但他不介意再給他一次狡辯的機會。</br> “阿青”緩緩垂首,露出森冷尖銳的獠牙,兇光畢露,“你再好好看清楚我的樣子,不然,我就要咬你了。”</br> 江是安眨眼,垂落的烏黑青絲遮住了他的大半張側臉,他一點也看不清這個惡魔殘忍瘋狂的神情。</br> 可出于本能的信任,他沒有任何不耐,眉眼彎彎,“唔…那你咬吧。”</br> 說著,江是安仰頭,露出細白的脖頸,猶如引戮就頸的神像,乖順又漂亮。</br> 過近的距離導致,他身上散發出那股只有純血才有的迷人淺香很吸引人。</br> “阿青”本來只把江是安當做提高修為,突破體內禁制的工具而已。</br> 如果不是體內那個膽小鬼的靈魂百般阻撓,在兩年前成為江是安的妖奴那一刻,他就已經將他拆解,連著血肉和骨頭吞入腹中了。</br> 此刻,受到邀請,他根本沒有拒絕的念頭。</br> 低頭,他的尖牙毫不猶豫地咬破了江是安的唇,將溢出的血珠一顆顆吞咽,又側眸看江是安。</br> 聲音揉雜著惡劣的低啞,“主人,你再好好想想,我、到、底、是、誰。”</br> 或許是因為疼痛的刺激,江是安腦子清明了幾分,睜大著朦朧的狐貍眸,來回在他臉上打量。</br> 青年眼眸散著灼熱兇戾的星子,燙得他心神一悸,慢了半拍的反射弧終于反應過來——</br> 這是他最信任的妖奴阿青!</br> 江是安瞬間酒醒了大半。</br> 他喉結滾動,心虛地吞了口口水,剛想出聲,就聽“阿青”又笑著問,“主人這是,把我認出來了嗎?”</br> 江是安難堪地都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嗯……對不起阿青,我不該喝那么多酒……你知道我喝多了酒經常會做些怪事的,所以原諒我吧……”</br> 話還沒說完,“阿青”一只手繞過去捏住他的后頸,迫使他仰頭,唇貼上去。</br> “唔!”</br> 被措不及防吻住的江是安瞪大眼,眼尾泅紅,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br> 一時間,空曠的房間春光旖旎。</br> 他的血液被“阿青”掠奪,彌漫著一股濃郁馥郁的血香氣,是天地間最難能可貴的靈寶,讓“阿青”修為頓時得到了極大的提升。</br> 但這樣帶來的后果是,江是安會更虛弱。</br> “阿青”飽餐一頓,輕佻地勾起他的下巴——</br> 看著這塊漂亮的“點心”面容冰潔又脆弱,遲來的愛憐叫他呼吸促短,一股陌生的情愫從心里翻涌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