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是安和帝釋青在妖族皇宮正殿面見了路扶光等人。</br> 多日不見,為首的路扶光已經添了幾絲穩重,昔日驕傲張揚到盛氣凌人的模樣已變得一絲不茍,靜靜看著穩坐在高位上冷漠倨傲的帝釋青。</br> 最后,他的目光分毫不差落在江是安身上,眼神深沉。</br> 無瑕清冷的江是安完全乖巧地陪在帝釋青身邊,好似仙人跌進塵埃,已被紅塵沾染,成了惹人憐愛的尤物,讓路扶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手顫抖著握緊成拳。</br> 他的目光太過明顯,讓帝釋青不悅,暴戾像是波濤洶涌的海浪翻越而起,為了江是安,卻還是忍耐下去,“路修士,千里迢迢而來,不如先坐飲一杯酒,再商議其他罷?!?lt;/br> 路扶光很看不上帝釋青這副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模樣。</br> 但他不是沖動的人,當即將目光戀戀不舍地收回后,才坐下,向帝釋青與江是安敬了杯酒。</br> 江是安飲盡一杯,迫不及待輕聲詢問,“師兄,大長老和天啟宮都還好嗎?”</br> 路扶光沉郁的表情一下變得溫柔,“很好,掌門師弟莫要掛懷?!?lt;/br> 江是安眼尾微揚,臉上露出喜色,“有勞師兄處處周全了。”</br> “掌門師弟何出此言?!甭贩龉庹f,“你我本是一家人,不必這么見外?!?lt;/br> 說話時,他劍眉上挑,露出一絲挑釁看向帝釋青。</br> 帝釋青乍一看和以往沒什么不同,心里卻看穿了路扶光的心思,猩紅眼眸似寒冰,蘊蓄著暗黑的陰翳。</br> 路扶光享受著帝釋青的不悅,要不是顧及江是安,估計他能當場笑出聲,于是只好將話題引入正軌,“陛下,我此次前來是代表修仙界與人界敢問陛下一句,妖域若有意與四界和解,為何在你族邊境,還會出現頻頻傷人的事故呢?”</br> 他這話中深意,頗有指責帝釋青的意思。</br> 江是安愁眉,張口欲替帝釋青解釋,卻被帝釋青握住手,疑惑轉頭,一雙清澄狐貍眸就映出帝釋青令他安心的神色。</br> 江是安擔憂的臉色緩和了幾分,抿著朱紅嬌嫩的唇,不再言語。</br> 帝釋青道,“這怪本座管教不嚴。故而,本座愿與修仙界協手,待肅清妖域為非作歹的惡妖后,修仙界可在妖域駐立瞭望臺,以便時時監督,定能令百妖聞風喪膽?!?lt;/br> “……”</br> 聞言,原本靜默的幾位修士皆面面相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br> 帝釋青此話若當真,這行徑就相當于將妖域拱手讓給修仙界,他這個妖皇會名存實亡,再無可能令妖域信服了!</br> 江是安也詫異轉頭。</br> 他想過帝釋青會有解決的辦法,卻不想帝釋青為他做到如此絕決,噪音干澀地勸道,“阿青,別……”</br> “妖皇陛下此言當真?”</br> 太一門掌門開口打斷江是安的話,眼神與神情之凝重,完全是對帝釋青的試探。</br> 帝釋青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執起江是安的手,陰郁的眉眼松懈下來,勾唇輕笑,“當真?!?lt;/br> “權力與我不過過眼云煙,我能和安安結為連理已是天大的福氣,不求其他。一個妖域而已,就算添成聘禮,也不及我對他愛的萬分之一?!?lt;/br> 他這話說得真摯,哪怕是對他抱有敵意的眾人聽后,都能聽出其中誠懇深情,不免為之震撼。</br> 沒想到帝釋青竟深愛江是安至如此境地!</br> 就連路扶光也未曾料想這一幕,他看到江是安因為帝釋青的告白而感動,狐貍眸里全是不可置信,心里甚至生出要掀桌毀約的打算——</br> 但眾仙門不同意,江是安亦是不會。</br> 路扶光生生忍下沖動,炯炯有神的雙目瞬間失去光澤,他知道,自己沒法像帝釋青一樣拱手讓河山。</br> 被帝釋青這個決定砸得暈頭轉向的江是安用素白的玉手握緊妖皇陛下,啞著嗓子似要哭出聲,“你……”</br> 見他這副模樣,帝釋青指腹輕輕摩挲過他漂亮濕潤的眼眸,目光一瞥悔恨懊惱的路扶光,心中有著寶藏被覬覦的不悅,低聲想讓自己顯得溫柔些,“安安莫哭?!?lt;/br> “你哭了,我就想吻你。”</br> 江是安清雋精致的臉完全被他惹得嫣紅,局促低頭,抿著唇輕斥道,“瞎說什么,還有人在?!?lt;/br> 帝釋青愛極了他為他羞澀的模樣,愈發生出想要將他揉碎的心,炙熱的手桎梏江是安腰肢,吻如洪水猛獸似的逼得他發出破碎嗚咽。</br> “別……”</br> 眾目睽睽之下,做這種親密的事讓江是安羞恥又難堪,他身子微蜷顫抖想要逃離,卻被情動的帝釋青強硬摁住,懲罰性的啃咬。</br> 江是安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軟的。</br> 他昂著脆弱潔白的頸子,難耐半瞇著狐貍眼,眼角泛起點淚水,就虛虛軟軟的叫殿內眾人看去。</br> 這般色欲熏人的美景,直叫人看得口干舌燥。</br> 他們怒斥帝釋青野蠻,又不免覬覦江是安的美貌——</br> 純血之軀,果真是世間最難得的美人。</br> 而路扶光心思卻大相同。</br> 他看自己心愛的小師弟被迫承受歡愉,明白這是帝釋青故意為之,心如刀割,露出毀天滅地的殺意來。</br> ……</br> 那日之后,江是安自覺難堪,又生帝釋青的氣,好幾天閉門不出,直到帝釋青拿與修仙界和解一事正式敲定哄他。</br> 江是安提出,想和路扶光一起去修建瞭望臺。</br> 帝釋青本不想同意,他看得出路扶光對江是安赤裸的心思,但他又不想江是安因為此事不悅,糾結再三后,便派了自己的一支親衛,護送江是安出發。</br> 修建瞭望臺的第一個目的地是妖域邊境,碧海。</br> 坐落在對面的海城依舊繁華美麗。</br> 江是安戴著帷帽,留出半張骨相精致清冷的側臉,看著夕陽與海岸線逐漸相融為一色。</br> “天要黑了?!?lt;/br> 他說著,目光看向路扶光,冷靜從容,“師兄,路上你與我說,邊境有一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妖盜。我想,若想順利修筑瞭望臺,必須得先解決他們才好……”</br> 路扶光點頭,“天黑以后就行動?!?lt;/br> “不過,勞煩師弟不要帶帝釋青的親衛……他們畢竟同為妖族。”</br> 從那日之后,路扶光對帝釋青偏見愈發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不過他也沒和江是安說什么,只是時常神色恍惚,現在難得鄭重其事起來。</br> 江是安明白,笑了笑,濃密睫羽遮蓋眸中掩飾不住的狡黠——</br> 路扶光對帝釋青的嫉妒,是他能獲得黑化值的利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