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塔喇氏攤在地上, 她敢這么作就是斷定皇上要保留仁義的名聲,不敢輕易弄死她。卻不想如今踩到皇上的底線,她這才意識到之前皇家對她有多仁慈。
轉(zhuǎn)頭看向五阿哥, 希望他能說點什么,五阿哥看都沒看她一眼。
從貝勒爬到親王他立了多少功勞花了多少年,如今因為他塔喇氏鬧騰又跌了下去。五阿哥心里恨不得弄死她。
“胤祺, ”康熙的聲音拉回五阿哥的思緒,胤祺抬頭,上面是面無表情的皇父。
“古人云:修身齊家治國才能平天下,你把吏部的事兒暫時放放, 多跟你四哥學(xué)學(xué),把府里亂七八糟的事情給捋順了, 什么時候再去吏部辦差。”
“胤禎, 雪災(zāi)的事情你擬出個章程交給朕, ”他環(huán)視了一邊站著的兒孫,不少人的臉上都躍躍欲試,思考片刻, 他點了雍親王的名字,“老四, 你先帶著弘晉和弘升查看京城的情況, 統(tǒng)計一下受災(zāi)的百姓。弘晉、弘升, 你們倆好生跟老四學(xué)著。”
老四外冷內(nèi)熱辦差仔細(xì),這件事交給他去做正好,幾個皇孫里只有弘皙跟著辦過差, 其他的還沒有歷練過,正好都分出去。
“老五和十四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兒臣(兒媳)告退。”一行人出來就看到等在門口的德宜二妃。
剛才李德全進去稟報, 皇上讓李德全把人打發(fā)走了,這件事牽扯到德宜二妃,她們倆不放心就站在養(yǎng)心殿門口等著。
“給德妃娘娘、宜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兩人對視一眼,宜妃見五阿哥和十四阿哥沒出來,臉色很不好,著急的說道,“胤祺呢?”
“額娘,汗阿瑪留了五哥和十四弟說話,”他看了他塔喇氏一眼,抿抿唇說道,“五哥被降職成貝勒了。”
宜妃身形一晃,隨后鎮(zhèn)定下來,老五府里亂成這樣,她早該想到的。“他塔喇氏呢,你汗阿瑪有說怎么處置?”
被宜妃點名,他塔喇氏身形一抖,嚇的縮在眾人身后,只是她忘了,這些都是五阿哥的兄弟子侄,論親近還是跟五阿哥親。在場唯三的妯娌也被她得罪了兩個,又有誰會給她遮掩。看到她往后都不著痕跡的挪了挪位子。
九阿哥看著被暴露出來的他塔喇氏,瞇起眼睛,“汗阿瑪說讓額娘按照之前的意思辦就成,另外就是五嫂不小心得了風(fēng)寒需要靜養(yǎng),這不怕五嫂出事,汗阿瑪還特意指了兩位太醫(yī)專門給五嫂瞧病。”靜養(yǎng)、專門幾個字被他說的意味深長。
“那十四?”德妃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思忖片刻,答道:“額娘不用擔(dān)心,十四弟沒事,汗阿瑪留下他大約是有事兒吩咐。”若真的生了十四弟的氣也不會派差事給他了。
德妃又轉(zhuǎn)頭看向佛爾果春,看她神色如常就知道是真的沒事。她也不去問皇上留十四什么事兒,既然這事沒牽扯到十四,她就放心的帶著人走了。
出了養(yǎng)心殿,佛爾果春才驚覺自己剛才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康熙喜怒無常,她是真的怕他因為他塔喇氏的話訓(xùn)斥十四。十四可不是宸親王,若被訓(xùn)斥這皇位可就真沒了,不止如此,日后他們府上怕還是要被監(jiān)視。
她雖有金手指,卻對康熙這樣的帝王作用甚小,小事上還成能引導(dǎo)一二,像這種關(guān)于儲君的大事,一點左右都不會有。
坦白講,到了今時今日,她是一點也沒看透過他塔喇氏,不明白對方怎么變成這樣。他塔喇氏跟當(dāng)初的八福晉不一樣,她并未曾詛咒過。
佛爾果春不知道,她是天生的錦鯉,像八福晉那樣她動嘴詛咒的,倒霉就是倒大霉。她雖然沒有去詛咒五福晉,可心里是不喜對方的,她這種厭惡的情緒加之對方本心并不是善良的,就……
“十四弟妹你沒事吧?”十三福晉擔(dān)憂的說道。剛才她都要嚇?biāo)懒耍牡苊米鳛楫?dāng)事人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佛爾果春搖搖頭,“我只是有些感慨,”她曾經(jīng)跟五福晉也是真心,沒想到會落得如今下場。
“誰說不是呢。”汗阿瑪那話擺明了是不給五嫂活路的,那可是皇孫和重孫。想想當(dāng)初的自己跟五嫂何其相似,她們府里那個瓜爾佳氏害她兒子的時候,她也恨不得弄死對方。只不過她比五福晉更理智些,知道假如自己也跟瓜爾佳氏一樣,十三阿哥原本愧疚的心就會被彌補,會更偏向瓜爾佳氏。
所以,她忍了。
現(xiàn)在瓜爾佳氏已經(jīng)成了一抹黃土,而她兒女雙全成了贏家。
因此,她是真的不懂五嫂想什么。
十三福晉跟十三阿哥走了,佛爾果春就在宮門口的馬車?yán)锏戎摹?br/>
先出來的不是十四,而是五阿哥,對五阿哥被降爵的事兒,她只想說活該。五福晉有錯,五阿哥未嘗沒有,若他不放縱他塔喇氏怎么敢?
佛爾果春假裝沒看見對方,五阿哥也只是往這邊看了一眼就走了。
大概又過了一刻鐘,胤禎終于出來了,佛爾果春聽見聲音先開車簾對著他招招手。
胤禎笑著跑了過來,鉆進馬車就被塞了個手爐。
“冷了吧,暖暖手。”
馬車?yán)镉谢鹋瑁M來就有一股暖氣上來,他帶著一身的寒氣,坐在離佛爾果春遠(yuǎn)一點的位子。“大冷的天,怎么不先回去?”
佛爾果春抱著大氅笑瞇瞇的看著他,“我想跟你一起回家。”
胤禎頓了一下,隨后笑了,感覺身上沒了寒氣,他做到佛爾果春身邊,把人抱到腿上,弓著腰把下巴擱在對方的肩膀上,“好,咱們一起回家。”
外面寒風(fēng)凌冽,馬車?yán)餃嘏绱海返澮矝]有松手一路上就這樣抱著人。“剛才,汗阿瑪問了我對皇位的想法。”
佛爾果春推開胤禎,“你怎么說的?”問完,她有些愧疚,“都是因為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
胤禎搖搖頭,伸手摸了摸佛爾果春的臉頰,“跟你沒關(guān)系。”他緩緩地把養(yǎng)心殿發(fā)生的事說出來。
剛才在養(yǎng)心殿,康熙先是語重心長的說了五阿哥一頓,隨后又暗示他們倆是親兄弟,他不希望因為老五福晉的事兒影響他們之間的兄弟感情。
“對五哥,汗阿瑪大概還是愧疚的吧,不過我猜這個愧疚也快被五哥耗盡了。”見佛爾果春疑惑的看著他,他難得解釋起來。
“你看五哥府里這些事,五哥身為皇阿哥是真的管不住?在汗阿瑪?shù)难劾锼@更像是以此表達不滿。他對誰不滿?”
當(dāng)初做主把他送給太后的是汗阿瑪,給他選了這么個嫡福晉的也是汗阿瑪。就連八哥那樣出身的人都能爭皇位,他不能。
五哥沒野心?
他跟老九、老十不同,前者是真的對皇位不感興趣,他的野心是被汗阿瑪一點點壓下去的。這就像是彈簧,你越壓抑他越反彈的厲害。
五哥這跟彈簧又不敢跟八哥一樣,也就只能這樣了。
佛爾果春張大嘴巴,“你怎么知道的?”她只覺得五哥不愛說話對后宅事物不上心,其他的真沒什么感覺。同樣都是人,胤禎怎么就斷定五哥有野心呢?
怎么斷定的?其實一開始他也沒看出來,還是后來佛爾果春跟他說起五哥對他塔喇家的態(tài)度他才反應(yīng)過來的。
五哥成婚的時候他才幾歲,都記得五嫂跟他塔喇副都統(tǒng)家的鬧劇他不信五哥能忘。五嫂再不好,夫妻一體,五哥若沒有野心也不會說讓五嫂跟他塔喇副都統(tǒng)一家多走動的事兒。
那副都統(tǒng)夫人什么德行五哥會不知道?
這可是把五嫂的臉往地上踩。五嫂丟人,傳出去別人不止會說五嫂,連帶著也會看不上五哥。
五哥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還有后來兩人撞在一起的事兒,他當(dāng)時沒說,其實心里不是沒有疑惑的。
五哥上過戰(zhàn)場,他就算精神恍惚也不會恍惚到讓人近身而不自知吧?
總總跡象加起來,讓他對五哥產(chǎn)生懷疑。
“那既然這樣,他更應(yīng)該把府里管理妥當(dāng)才是,就像汗阿瑪說的,家都治理不好,汗阿瑪又怎么會把國給他。”
輕笑一聲,胤禎往車窗上一靠,“所以我才說五哥對汗阿瑪不滿,準(zhǔn)備破罐子破摔啊。”五嫂為什么會說他是‘隱形太子’?多半是聽到五哥提起這個。
皇阿哥都自命不凡,大概五哥從沒把他放在眼里過,如今自己這個五哥眼里的‘小屁孩’得了汗阿瑪?shù)那嗖A,他心里不適罷了。
他不敢反抗汗阿瑪,只能這么折騰自己唄。
“你這么一說,感覺咱們這位恒貝勒好慫啊。”不敢反抗汗阿瑪,所以就冷眼看著自己府里被他塔喇氏折騰的亂七八糟。他這是想要干什么?不說旁人,弘晊可是他從小就寄予厚望的兒子。
仔細(xì)想想可不就是慫么,只是這個慫的后果自己無法承受。他今天看到五哥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他臉色很不好,九哥關(guān)心的問了兩句,也沒理人。大概那時候他后悔了吧,可惜呀這個代價太大了。
“對了,剛才汗阿瑪問我對皇位有沒有想法。”
佛爾果春驚的差點站起來,她臉色有些發(fā)白,“那,那你怎么說。”
那人重新抱回懷里,輕拍著她的后背,“別緊張,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出來了。”摟著佛爾果春,胤禎瞇著眼回憶起剛才的事情。
汗阿瑪教訓(xùn)完五哥就讓人走了,養(yǎng)心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連李德全都被汗阿瑪趕了出去。
“胤禎,你可有心做下一任皇帝?”
他必須承認(rèn),聽到汗阿瑪這么直白的話,他內(nèi)心是驚訝的。
今天五嫂這一鬧,他猜到汗阿瑪會問,卻沒想到他問的這樣直接。
原本他是想要否定的,因為他拿不準(zhǔn)汗阿瑪?shù)膽B(tài)度,他害怕這兩年汗阿瑪對他的培養(yǎng)都是錯覺。后來他想了想其實承認(rèn)也沒什么,只要措辭的當(dāng),此時承認(rèn)總比日后被汗阿瑪發(fā)現(xiàn)的好。他覺得比起野心,汗阿瑪最恨的應(yīng)該是欺騙。
“那你怎么說的?”佛爾果春已經(jīng)平復(fù)了心情,她是關(guān)心則亂,若汗阿瑪訓(xùn)斥了胤禎,他出來就不會是這種表情。
低頭看了佛爾果春一眼,他這才緩緩地說道:“我啊,我自然是承認(rèn)的。”
“若汗阿瑪信得過兒臣,兒臣愿意一試。”他當(dāng)時是這么說的。“兒臣愿意憑真本事跟兄弟們競爭,若汗阿瑪最終選了兒臣,兒臣自然會善待兄弟們。若汗阿瑪覺得兒臣不適合這個位子,兒臣也無怨言,到時候皇上需要,兒臣還是會盡力輔佐。”
“假如朕最后選擇的不是你,你不會不甘心,不會給新君使絆子?”
“說實話,不甘心肯定是有的。汗阿瑪不選兒臣肯定是認(rèn)為兒臣不合適,兒臣不甘心不是因為做不成這皇帝,而是自己仍有不足。至于使絆子?”他搖搖頭,“兒臣也是愛新覺羅的一員,自然希望大清蒸蒸日上,越來越好的。還是那句話,只要新君信任,兒臣愿意效仿裕親王皇伯。”
“好,胤禎,朕希望你能記住今天說的話,且不食言。”
佛爾果春仰著頭,“這就完了?”
“完了啊,不然還能怎樣?”胤禎有些好笑的看著他,汗阿瑪這個人只要他心里有你,他對你自然會很寬容。很顯然他現(xiàn)在就是在汗阿瑪心里有一定地位的人。
給了他一個白眼,“看把你能耐的。”說完這話她自己先笑了。
現(xiàn)在看來胤禎的這場危機不但過了,還在汗阿瑪那里過了明路,日后他們也就不用藏著掖著,可以大大方方的爭了。
“那可不,汗阿瑪把這次賑災(zāi)的事兒交個我去辦了,這可是收攏民心的好機會。”玉米和紅薯的事兒已經(jīng)試驗成功了,明年就準(zhǔn)備在全國推廣,他若再把這件事辦好,想也知道他在老百姓心里會如何。
到時候登基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說笑歸說笑,在外面兩人依舊是平日嚴(yán)肅的表情。佛爾果春知道越是到這種時刻越不能馬虎。
四阿哥辦事確實認(rèn)真,不過兩天時間就帶著人把內(nèi)城清理出來。內(nèi)城住著人非富即貴底下仆從也多,清理起來快速。外城大部分都是商販、平民,為了提高他們干活的積極性,十四提出自掏腰包出銀子雇傭他們。
鏟雪一天三十文錢外加中午一頓飯,中午飯有菜有饅頭管飽。
這個工錢可不低,如今這天氣又不能出去賺錢,不少人都去報名積極鏟雪。這些人里不只有男人還有女人,不管來的是男是女,只要你確定能完成任務(wù)不是過來蹭吃蹭喝的,全都要。
胤禎這段時間沒什么事,就跟著他們一起鏟雪,佛爾果春則親自帶著府里的丫頭小子蒸饅頭做飯菜。饅頭是摻和了玉米面的二合面饅頭,里面白面只有三分之一,最多的是玉米面。菜不是白菜就是蘿卜。
可就是這么簡單的飯菜,大家吃的都很香。
吃飯的時候,胤禎會跟這些人聊天,這些人起初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胤禎問什么答什么,等后來知道胤禎是皇阿哥,就變得誠惶誠恐起來。當(dāng)然他們也沒少疑惑為什么皇阿哥干起農(nóng)活來這么利索。
弘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十四叔,我是不是闖禍了?”他今天在這片監(jiān)工,正好看到十四叔跟大家一起吃白菜饅頭,就過來請安,他哪里知道這群人根本不知道十四叔的真實身份。
胤禎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把弘晉拍了個踉蹌。“弘晉,你這身體素質(zhì)不行啊。要多練,這樣明天你也過來跟我一起鏟雪。”
鏟雪?十四叔這是報復(fù)自己剛才叫破他身份?隨后想起大哥說的關(guān)于十四叔的事兒,他也覺得十四叔不是這樣的人。既然不明白,他就問了出來。
“弘晉,你是不是覺得咱們皇子就比他們高貴?”看著弘晉搖頭,他輕笑,顯然是不相信的。“大家都是人,別人能做的事情咱們?yōu)槭裁床荒茏觯空f白了不過是自恃身份覺得自己高貴罷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嘴上說著不是沒有,心里還是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可是弘晉你看,咱們幫汗阿瑪做事有俸祿能吃飯,他們同樣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吃飯。你覺得咱們跟他們有什么分別?”
都是靠自己吃飯,不過他們靠的是力氣,他們是腦子而已。
再說了,體會他們的生活才能更好的為他們著想,知道他們想要什么。
這句話他沒有告訴弘晉。
他跟這些人一起鏟雪并不是心血來潮,是汗阿瑪那天告訴他的。他一開始定下的路子就是民心,既然要抓民心,就要知道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他們貴族生來就過慣了富貴人的生活,若不親自體會是不會知道他們想要什么的。
所以,他就來了這里,跟著百姓一起鏟雪,聆聽他們的聲音。
“啊?那,我剛才”他不就壞了十四叔的事兒?
弘晉有些忐忑,他真不是故意的。
胤禎笑著搖頭,這個弘晉性子還真是,比布耶楚克還膽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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