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里這最近不好教啊。”她聽見她娘在跟她爹說。</br> “怎么了?”蘇清云問道。</br> 秦英頭疼道:“這個學期第一次招生,那生源各個地方來的都有,這學習的水平差得也多,學生們的基礎都不一樣,非常影響教學進度。”</br> 蘇清云點點頭,明白了,“這確實是個問題。”</br> “但是這種情況也避免不了,現在能做的就是狠抓基礎,基礎打牢實了,才能進行更深層次的教學。”</br> 秦英點點頭,嘆了口氣,她何嘗不懂這個道理,只是覺得當一個老師真的太難了,當一個好老師更難。</br> “別擔心了。”蘇清云湊到她娘身后,給她捏了捏肩膀,甜聲道,“辛苦了!”</br> 感受到肩上舒適的力道,秦英心里熨帖極了,蘇清云按了兩下,秦英就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手不累嗎?”</br> “不累。”蘇清云繼續捏著,秦英卻直接把人拉到板凳上坐下了。</br> “對了,娘,明天我請假了,不上學。”蘇清云想起了這事兒。</br> 秦英皺起眉,“怎么了?”</br> 蘇清云給她細細說了一下考察組來選麥種試驗點的事兒。</br> 秦英驚喜地瞪大眼,“這是大好事兒啊!”</br> 她來自華國的首都,母親是大學教授,眼界自然比別人更廣,她清楚地知道這個實驗點的意義和能帶來的好處。</br> “我們洛水村要是能選上了就太好了!”她滿臉的期待。</br> 蘇清云點點頭,“嗯,明天就是先具體考察一下我們這邊的土質,再討論。”</br> 說到這里,蘇清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對廚房里的張心蘭道:“二嬸,明天中午能不能多做幾個菜?”</br> 她想了想補了一句,“我出錢。”</br> 張心蘭聽見聲音,詫異,“多做幾個菜干啥?”這孩子有錢沒地方花啊?</br> 蘇清云:“我想請齊叔叔他們到家里吃飯。”</br> 她去省城兩次,兩次都在人家家里做客,現在到了洛水村,于情于理該她請一次客了。</br> 啥叔叔?張心蘭疑惑。</br> “你得去問你奶。”張心蘭道,她可不敢做主。</br> “那個齊教授也來了?”秦英驚訝道,剛才閨女可沒提到這事兒。</br> “對,齊叔叔是農學院的教授,這個項目他是帶頭人。”</br> 秦英點點頭,“那肯定得請,我跟你奶說。”</br> “說啥?”正說著,吳桂香就進門了,她先噸噸噸地灌了一杯水下肚,才坐下。</br> “奶,是這樣的……”蘇清云細細說了一遍。</br> 吳桂香不住地點頭,“那人家這么照顧你,肯定得請。”一頓飯的事兒,不算什么。</br> 她看向張心蘭,“老二媳婦,你明天早上去鎮上買斤肉回來,要是遇見那買雞的,你也悄摸地帶一只回來。”家里的老母雞可不能再殺了,還得留著它下蛋呢。</br> “好。”張心蘭點點頭,最近因為自行車還沒拿回來的事兒,她大聲說話都不敢,雖然心里還是覺得婆婆對蘇清云太偏愛了,也不敢嗆聲。</br> 很快,一家人開始吃晚飯,每晚吃飯的時間就是大家最放松舒適的時間,大家隨意閑聊幾句,發發牢騷,抱怨幾句,然后吃飽喝足之后帶著宣泄后的愉悅入睡。</br> “老二媳婦,云云的自行車啥時候能拿回來?”吳桂香突然對張心蘭道。</br> “啊?”張心蘭身體一抖,心里發苦,她都盡量不說話了,怎么還問吶?</br> “過兩天吧?”她語氣不確定道。</br> 吳桂香眼睛一瞇,放下碗道:“什么叫過兩天吧?你心里沒點數啊?”</br> “不……不是。”張心蘭緊張得結巴,“我小弟他說還要再用兩天,過兩天我就去把車騎回來,娘,你放心,我小弟一定會愛惜車的。”</br> 她根本不敢說是她侄子把車借去相親了,要是說了,她都能想象到她怕噴她的嘴臉。</br> 吳桂香沒再說什么,倒是張心蘭心里愈發吊著,不安,她總覺得自行車沒那么容易拿回來了。</br> 該說不說,她還是了解自家人的性格的,張家人可不就打的不還自行車的如意算盤嘛,以他們那幅占便宜沒夠的性格,到了他們手里的東西肯定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br> 一家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張心蘭卻一直心懷不安,其他人也沒怎么注意。</br> 第二日,蘇清云沒去上學,去了大隊辦公室,跟著秦有福一起準備接待考察組的到來。</br> 洛水村的精神面貌一直是不錯的,村民們也勤勞肯干,秦有福在村里巡視了一圈,見著大家埋頭苦干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就是要保持這種狀態,等會兒考察組來了指定能有一個好印象。</br> 幾人在村口等著,一直快到了上午十點,考察組的人才姍姍來遲。</br> 見著村口等著的幾人,一行人連忙加快了腳步,為首的齊楚一眼就瞧見了蘇清云,他笑著道:“清云,你這還等著我呢?”</br> 蘇清云也笑著道:“齊叔叔你難得來一次,我肯定得給你接風啊。”</br> 考察組的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看來齊教授跟這個小蘇同學真是關系匪淺吶。</br> “考察組的同志是吧?你們一路辛苦了!”秦有福連忙上前握手,見齊楚走在最前面,心里就有數了,這位同志看來就是這個考察組的組長了。</br> 而且看起來這位同志跟清云的關系還不錯,這就太好了!</br> “您怎么稱呼?”秦有福問道。</br> 齊楚笑道:“齊楚,我是這個考察組的組長,這位是副組長張德。”秦有福猜得沒錯,齊楚正是考察組的負責人。</br> “齊組長您好,張副組長您好。”秦有福急忙打招呼。</br> “您好,咱們就不必寒暄了,直入主題吧。”齊楚開門見山道,“我們直接去地里看看吧。”</br> “好。”秦有福也不廢話,直接走在前面帶路,邊走邊介紹道,“現在這個時間點,我們村的村民們都在地里干活了,這馬上春耕了,為了能有一個好收成,大家干活都很賣力。”</br> 齊楚點點頭,問道:“你們這里每年的收成還算不錯吧?”</br> “還算是不錯的。”秦有福頗有些自得,“不是我自夸,我們村的收成在這十里八鄉來說都是頂頂好的。”</br> 秦有福沒說謊,洛水村的確是這十里八鄉比較富庶的村子了,雖說離得近,土質差距不大,但這地里的收成可不止是跟土質有關,播種、施肥,任何一個環節都至關重要。</br> 現在這個年代,農村基本沒有多少好吃懶做的人,畢竟,不努力連肚子都填不飽,還談什么其他呢。</br> 一行人走過村里,得閑的老人好奇地看著他們路過,心里嘀咕,這些都是啥人吶?大隊長那臉都快笑爛了,該不會是啥領導吧?</br> 蘇清云走在人群靠后的位置,一直沒怎么說話,一直到了地里,埋頭干活的村名們看著這一行人都好奇地抬起了頭。</br> 見著齊楚幾人先是一愣,然后又想到了昨天大隊長提過的事情,一個個瞬間打起了精神,那啥試驗田什么的雖然他們不懂,但里面確確實實的好處大隊長可跟大家都說過了。</br> 什么最先得到產量高的麥種,上面的征地補貼,沒有人能不心動,農民什么最重要,糧食最重要!這是一切的基礎。</br> 齊楚看著村民們揮汗如雨的那個勁兒,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果決定在這里設試驗點的話,完全靠他們自己是不行的,當地的農民才是最熟悉這方水土的人,能找到好幫手幫助試驗的進度推進,也會給他們省很多事。</br> 就現在看來,洛水村的村民們態度還是很積極的。</br> 考察組的幾人在田邊蹲下身,戴上手套,拿出一個干凈的密封袋,取了一些土壤裝進密封袋里,這些他們需要拿回去檢驗。</br> 地里,眼尖的人已經注意到了跟在一眾人身邊的蘇清云,有人戳了戳正在干活的吳桂香,問道:“吳大娘,你家清云咋也跟著大隊長他們在一路呢?”</br> 吳桂香得意地揚了揚頭,“這不是考察組來了,大隊長特意讓我們家云云請了假,跟著一起接待考察組嗎?”</br> “那清云跟這考察組有啥關系?”那人摸不著頭腦。</br> 吳桂香更得意了,“那自然是關系好才讓我們云云跟著啊,那組里的人跟我們云云都是認識的,前段時間,我們云云去省城,就是跟他們一起回來的。”</br> “我們家云云說,要是真的在我們這設立那啥試驗點,他們還搖起我們家云云一起工作呢。”</br> “這么厲害?”那人瞪大眼,蘇家這丫頭真是太出息了,別說他們村,就是這十里八鄉都找不出來第二個。</br> 周圍的人也聽著吳桂香一口一個我們家云云,嫉妒得眼睛都紅了,,這都是同樣的孩子,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br> 洛水村人沒有發現的是,因為蘇清云的出息,這十里八鄉很多不重視教育甚至是重男輕女的家庭,也琢磨著把孩子送進了學校,看著蘇清云,他們心里都有了些微妙的期冀,萬一他們家也能出一個蘇清云這樣的孩子就好了。</br> 這直接導致了洛水縣整個縣教育率都遠遠高出其他地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