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咋一個人回來了呢?”吳桂香看著剛進家門的兒子,疑惑,“你媳婦兒呢?”</br> 今天又開始上工了,除了李秀蓮和老二夫婦回了娘家,蘇清云上學,其余人都去上工了,吳桂香留在家里做飯。</br> “她在娘家待兩天。”蘇愛黨面色有點尷尬。</br> 吳桂香眼睛一瞇,“咋回事兒?”老二媳婦那娘家摳搜得恨不得一口水都不給,怎么可能讓老二媳婦在家住兩天?</br> “等下,你這肉怎么又拿回來了?”吳桂香這才注意到蘇愛黨手里的肉。</br> “是……我沒讓她回來。”蘇愛黨嘴皮子動了動。</br> 吳桂香臉一沉,放下手里的東西,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兒?”</br> “我今天不是跟心蘭一起拿肉回去嗎?我想著就是拿肉回去,再順手把自行車騎回來,結果……”蘇愛黨頓住,自覺后面的話有點難以啟齒。</br> “結果什么?”吳桂香看他的臉色,已經猜到了大半,肉眼可見地臉色難看起來。</br> “結果他們張家說,自行車是張浩在用,他最近正在說親,人家那姑娘以為自行車是張浩的,要是我們拿回了自行車說不定這門親事就說不成了。”</br> “張家人就死活不讓我和心蘭把自行車騎回來,我想著這事兒就是因為心蘭才成這樣子的,一氣之下就讓她待在張家,什么時候自行車回來了她再回來。”</br> 蘇愛黨說完這些話之后,吳桂香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看了。</br> 她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她娘的張家人都是些什么土匪流氓!拿我們蘇家的東西成他們家的親事,做什么美夢呢!”</br> 吳桂香氣得咬牙,她縱然是早就知道張家人的無恥,也被他們的不要臉驚呆了,她吳桂香雖然潑,渾,但那都是在自己占理的基礎上,像張家這種潑皮無賴,她吳桂香還看不上!</br> “真是給他們臉了!我們家的東西都敢霸占!”吳桂香越說越氣,她直接擼起袖子,吩咐蘇愛黨,“你現在,馬上去地里把你大哥和老三都喊回來,我們直接去張家!我就不信了,我還拿不回來了我!”</br> “你爹就別喊了,他那把老骨頭去了也沒用,吵架也不行。”</br> “好。”蘇愛黨點點頭,往地里跑去。</br> 很快,蘇家三兄弟都回來了,在路上,蘇愛黨已經把事情說了一遍,蘇愛國和蘇愛民都氣得不行,尤其是蘇愛民,別人不清楚,他還不知道嗎?那自行車可是他們家云云費時費力自己做出來的,張家竟然敢不還,別怪他不客氣!</br> “娘,我們走吧。”蘇愛國一臉嚴肅。</br> “等一下,大哥。”蘇愛民在院子里看了看,撿了兩根結實的木棍,“帶著東西去。”</br> 蘇愛黨瞪大眼,“老三,你還要動家伙?”這是不是有點太嚇人了?再怎么說也是心蘭的娘家,要是鬧得太難看的話也不成。</br> “二哥,你還沒看明白嗎?我們蘇家就是太給他們臉了,他們膽子才這么大,就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蘇愛民一臉輕松,“再說了,家伙拿著也不一定要動手,要是他們稍微識相,就只嚇嚇他們。”</br> 不過,他可不認為,張家人這種事都做出來了,還能識相。</br> 吳桂香點點頭,“老三說得有道理,你們都把家伙事兒帶上。”</br> 老娘發了話,蘇愛國和蘇愛黨也只得帶上了東西。</br> 吳桂香見三人準備就緒,大手一揮,“走,找場子去!”</br> 蘇家一行幾人浩浩蕩蕩地往張家趕去,幾人面上皆是氣勢洶洶的樣子,看著十分唬人,過往的村民們看了,都十分疑惑,蘇家人這是干啥啊?</br> “吳大姐,你這帶著三兒子是去干啥啊?”有好事者問道。</br> 吳桂香冷笑一聲,“去找我的好親家算賬呢!”</br> “啥?”那人瞪大眼,“找你哪個親家算賬?”</br> “還能有誰?”吳桂香一臉陰沉,“自然是我那老二媳婦的娘家。”</br> 既然張家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她也不怕別人知道,就讓張家在這十里八鄉更出名一點兒。</br> “哦,張家啊。”聽到是張家,那人立馬就不奇怪了,畢竟張家還是聲名在外的,雖然不是什么好的名聲。</br> 他看向蘇愛黨,道:“愛黨啊,你這還是要好好管管你媳婦兒,你看這,把你娘氣成什么樣子了。”</br> 蘇愛黨一聽這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尷尬不已,只能點點頭,“嬸兒,我知道。”</br> “知道就好。”那人也未必是真的關心蘇家,不過是遇上了就好為人師教育一兩句,這是多數農村大娘都有的毛病。</br> “好了,荷花,不跟你說了,我還趕著去張家呢。”吳桂香說道。</br> “行,你快去吧,回來記得跟我們好好嘮嘮。”就沒有人是不愛看熱鬧的,要不是不大方便,她都恨不得跟著一起去。</br> “好嘞。”</br> 那人見著蘇家幾人走遠,眼珠轉了轉,小跑回村里,她得跟其他人擺擺這事兒。</br> 走在路上,蘇愛黨看著吳桂香,一臉的欲言又止。</br> “有屁就放!”吳桂香不耐煩道,這個二兒子性格就是這樣,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是隨了誰。</br> “娘,等會兒到了張家,您還是稍微悠著點,行不?”蘇愛黨小心翼翼道。</br> “悠著點兒?”吳桂香斜他一眼,“他們張家做事情要是能夠悠著點兒,我們至于現在找上門去嗎?”</br> 她看著自家兒子猶豫的面色,嘆了口氣,“愛黨啊,你這媳婦作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那心思什么時候安分過?要是這一次我們態度不強硬一點,下次指不定她還做出什么事情來呢?以他們家人的德性肯定會……會……”</br> “那個詞兒叫啥來著?”吳桂香看向蘇愛民,她一時想不起那個詞兒來。</br> “得寸進尺。”</br> “對,就是得寸進尺。”吳桂香道,“張家人肯定會得寸進尺,這次要自行車,那下次呢?是不是得要我們出房子給那個張浩成親?”</br> 蘇愛黨沉默了,好半晌,他才點點頭,“好,娘,這次我全聽你的。”</br> “這就對了。”吳桂香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吧。”</br> 幾人到張家的時候,張家人正在吃午飯,只是臉色都不大好,因為張心蘭的存在,他們家的飯自家人都不夠吃,今天還多了一個人怎么高興得起來?</br> 不是他們留張心蘭吃飯,而是她直接就賴在家里不走了,說什么他們拿了自行車,她吃頓飯怎么了?在家住幾天怎么了?反正不還自行車她就不走。</br> 張氏也沒想到一向順從的女兒突然站到了她的對立面,變得反叛起來。</br> “蘭兒,吃了飯你還是回去吧,咱們家不富裕,你侄子要成親了,都是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多你一個人我們實在是負擔不起。”</br> “娘,你看你這話說的,我也是張家人,我一個女人能吃多少,還負擔不起了?”張心蘭臉上帶著笑,心卻沉沉地冷了下去。</br> 要是擱以往,她娘說這種話,她只會心疼她娘,但是這次她突然像是被揭開了蒙在眼前的面紗一般,看清楚了,她娘根本就只顧著小弟這一家人,從來就沒有想過她的處境。</br> 這次他們非要留下這個自行車,根本沒想過她會在蘇家受到什么待遇,剛才,愛黨都拋下她直接走了,他們還是當沒事發生一樣,如果不是她非要留在家里吃飯,他們或許連一碗飯都不會給。</br> 她張心蘭這些年也算是非常照顧娘家了,有什么好東西她都琢磨著送到娘家來,為此不知道被她婆婆罵過多少次,她都覺得無所謂,但這次,她是真的心寒了。</br> 她這些年的付出她娘根本就不在意,也不關心她會怎么樣,她娘從始至終在乎的都只有小弟一家人,那既然這樣,她憑什么還要再那樣掏心掏肺地付出,她又不是傻子!</br> “自行車你們都拿了,我吃頓飯又怎么了?”</br> 張心蘭這話一出,張家人又不說話了,只能忍著氣繼續吃飯。</br> 張心蘭自覺扳回一城,得意一笑,她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心里琢磨,她婆婆他們應該也快到了。</br> 要說了解吳桂香的人,蘇家除了蘇大林,第二個就是張心蘭,因為被罵得多,她做事的時候時不時就會想要是她這樣做了她婆婆會怎么想,那樣做會怎么想,久而久之,她差不多能摸清她婆婆的想法和脾氣了。</br> 愛黨一個人回去了,她婆婆肯定會問,一旦她知道了這事兒,肯定不會忍氣吞聲,會直接找上門來,要回自行車,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著,只是……</br> 想到自己會挨的罵,張心蘭抖了抖。</br> “死老太婆,你給我滾出來!”</br> 她正還在想著,就聽到了她婆婆吳桂香的聲音,她立馬轉過身,張家人也臉色一變,蘇家人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了?</br> “砰!”幾人還沒反應過來,院門就被一腳踹開了,本就年久發朽的木門啪咔嚓一下碎成了幾塊。</br> 蘇愛民收回踹出去的腳,吳桂香滿意地點點頭,行事作風方面還是老三最像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