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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好東西

    吃過午飯后,全家人都有午睡的習(xí)慣,養(yǎng)足精神后下午才好去上工。</br>  蘇家一共有七間房,兩個老人一間,下面三個兒子媳婦各一間,蘇愛軍三兄弟一間房,全家唯一一個人住一間的只有蘇清云,畢竟是女孩兒,總不能跟父母一起擠。</br>  不過雖說是單獨一間房,其實也只是在她爹娘的房間里弄了個隔斷,多出來的那一間是新砌的,蘇愛軍結(jié)婚后就會住進去。</br>  看著外面火辣的日頭,蘇清云放棄了在村里逛逛的想法,走進屋里,隔斷的房子隔音并不好,她很容易就聽見了父母的嘀咕聲,她湊近聽了聽。</br>  她聽見她娘擔(dān)憂的聲音,“愛民,今天二嫂那樣說肯定是懷疑了,我們?nèi)龅闹e可能撐不了多久了,你說這事兒咋辦啊?”</br>  撒謊?蘇清云腦袋上冒出問號。</br>  “懷疑有什么用,她又沒證據(jù),你放心吧。”蘇愛民滿不在乎地說道,“不管她,你先看看這個,我給你帶的東西。”</br>  “雪花膏?”秦英驚呼一聲,“你從哪兒弄來的?”</br>  蘇愛民得意極了,“還是海市的雪花膏呢,我們這都找不著這種貨。”</br>  “花了多少錢啊?”秦英心疼極了,“咱掙著錢也不是這樣花的啊!”</br>  “沒事兒,不心疼,給我媳婦兒用我都不心疼,你看你這臉天天上工,都沒以前白嫩了,可不得好好涂涂。”</br>  “好啊,蘇愛民,你現(xiàn)在是嫌棄我了是吧?”秦英佯怒道。</br>  “我哪有,冤枉啊。”蘇愛民叫屈。</br>  兩人正玩鬧著,蘇愛民轉(zhuǎn)頭就看見了自家閨女鬼鬼祟祟的小腦袋,他招招手,“云云,把門關(guān)上,來。”</br>  蘇清云乖乖地關(guān)好門走過去。</br>  蘇愛民神神秘秘地從包里掏出個東西,“云云,你看,爹給你帶什么好東西回來了?”</br>  蘇清云瞪大眼,“手表?”</br>  面前是一支女士手表,淺粉色的表帶圓圓的表盤,這種小巧精致的手表一看就不便宜,她爹哪來的?</br>  “你之前不是說想要一支表嗎?爹給你弄來了,早上你奶在,我不好拿給你,你快戴上,看看喜不喜歡?”蘇愛民獻寶般地遞給她。</br>  “你咋花這么多錢呢?”秦英也不知道有這支表。</br>  “沒事兒,沒多少錢。”</br>  蘇清云眼神一暗,她想起來了,原主是跟她爹說過想要表,但那不是為她自己要的,而是為那個渣男林見風(fēng)要的。</br>  原主自小就比村里其他同齡女孩兒過得好,吃的緊著她吃,穿的衣服不說款式多好看,但從沒穿過打補丁的衣服,要知道村里的孩子一件衣服都是一大家子的兄弟姐妹傳下來輪流穿的。</br>  林見風(fēng)當初看上原主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自從兩人走得近了之后,他就時不時拐彎抹角地從原主身上撈東西,先是吃食,再是一些紙筆之類的物件,最后胃口越來越大,明里暗里對原主說想要支手表。</br>  這個年代一支普通的手表至少要好幾十塊,要知道一個普通工人現(xiàn)在的工資才幾十塊錢,林見風(fēng)真可謂是獅子大開口了。</br>  原主這個傻白甜轉(zhuǎn)頭就跟她爸提了。</br>  看著蘇愛民殷切的眼神,蘇清云心一軟,家里這條件她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她爸廢了多大勁才弄來這支表的?</br>  “本來還有一塊梅花牌的,更適合你,但爹錢不夠了,下次給你買。”蘇愛民有點遺憾。</br>  梅花牌手表是現(xiàn)在的名牌,一塊就要差不多一百多塊呢。</br>  “不用,爹,我就喜歡這塊,最適合我啦,你看。”</br>  她把表戴上手腕,細細的淺粉色表帶更襯得她皮膚白皙。</br>  “真好看。”秦英贊道,也不說蘇愛民亂花錢了,反正是花到女兒身上,她也不心疼。</br>  蘇清云美滋滋道:“謝謝爹,我很喜歡。”</br>  既然原主沒了,她又來了這里,那從今天起,她就是真正的蘇清云了。</br>  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的。</br>  在心里說完這句話后,蘇清云莫名感覺心里一松,她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這或許是身體里原主殘存的一些執(zhí)念,如今得到了她的保證執(zhí)念自然就消散了。</br>  “云云,爹給你說,這表沒人的時候你戴戴就行了,可千萬不能給外人看到,知道了嗎?”蘇愛民小聲囑咐道。</br>  蘇清云眨眨眼睛,“我都懂的,爹,好東西要悄悄欣賞。”</br>  以往蘇愛民給她弄回來什么好東西也是叮囑她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了,原主心思單純也沒多想,蘇清云現(xiàn)在倒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什么隱情。</br>  “乖。”蘇愛民摸摸閨女的腦袋,看著她笑吟吟的臉,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了。</br>  蘇清云回到自己房間,坐在床上摩挲著下巴思考,雪花膏、手表,這些好東西可不是他們家能輕易拿出來的。</br>  剛才飯間她還納悶兒呢,她娘言之鑿鑿地說娘家寄了補貼過來,但身為他們女兒的原主卻從來沒見到過一封姥姥姥爺?shù)男拧?lt;/br>  秦英其實不是本村人,她是最早響應(yīng)國家號召,下鄉(xiāng)支援農(nóng)村建設(shè)的那批知識青年,正兒八經(jīng)的高中畢業(yè)生,還是書香門第出身,來洛水村當知識青年,不知不覺就跟她爹看對眼了,然后結(jié)婚生了她,一晃這么多年過去,她也沒有聽說過多少姥姥姥爺?shù)南ⅰ?lt;/br>  這樣看來,補貼是假的,她爹應(yīng)該是有什么賺錢的路子瞞著家里人的,就是不知道她爺奶清不清楚了,而且這路子應(yīng)該時間不長,不然這天天住在一個屋檐下,早就被家里人發(fā)現(xiàn)了,她那個二伯母,眼睛可毒著呢。</br>  怪不得原主總能拿出那么多好東西給那個林見風(fēng),不過原主也是心大,爹娘說話啥的完全都沒避著她,她竟也不知道這些事。</br>  這個年代她爹竟然有膽子在外面去做生意搞錢,蘇清云倒是對她爹另眼相看。</br>  想到這里,蘇清云又面露喜色,本來還怕自己復(fù)學(xué)去讀書會給家里增加負擔(dān),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是沒多大問題了。</br>  下午上工前,蘇愛民代替秦英去上工了,吳桂香動動嘴唇,終究是沒說什么。</br>  “娘。”</br>  秦英正在屋里繡鞋墊,看見閨女探了個腦袋進來,她忙招手道:“快進來,杵那兒干嘛?”</br>  蘇清云走過去坐在她身邊。</br>  “不讓你多睡會兒嗎?”秦英怕她不舒服又碰了碰她額頭。</br>  “睡太多了我睡不著。”蘇清云仰著笑臉挽著她的手,聲音拖得老長,“娘,我有個事兒……”</br>  “說唄,怎么吞吞吐吐的?”秦英眼睛一瞇,見她這樣指定沒好事,“是不是又想要什么了?我可告訴你不行,你爹不是才給你帶了塊表回來嗎?”</br>  “哎呀不是娘。”蘇清云秀氣的眉毛皺起,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了一下,“我是想回學(xué)校去上學(xué)。”</br>  “你說什么?”秦英手里的針險些戳到自己,她連忙放下東西,“云云,之前不想上學(xué)的是你,哭鬧著我們都依你了,現(xiàn)在怎么又想回學(xué)校了?你告訴娘是為什么?”</br>  蘇清云抿抿嘴,低頭認錯,“娘,之前是我糊涂了,信了別人的鬼話,經(jīng)過這一遭后我想明白了,誰都不能讓我放棄我該做的事,我想回學(xué)校,至少要把高中讀完。”</br>  她可不敢告訴她娘,她知道兩年之后就會恢復(fù)高考,她能夠考大學(xué),這在現(xiàn)在的他們看來就是天方夜譚的事情。</br>  看著秦英皺眉思索的樣子,蘇清云繼續(xù)勸說道:“我現(xiàn)在就想跟三哥一樣,把高中讀完去城里工作,娘,你看你和爹把我養(yǎng)得這么好,我要是不去上學(xué)我以后能做什么啊?。”</br>  她眨巴眼睛,一臉憂愁。</br>  “這倒也是。”秦英一臉贊同。</br>  她這個閨女養(yǎng)得嬌嬌氣氣的,什么活都不會干,要是不找個輕省的活兒這日子怎么過。</br>  蘇清云:……在她爹娘眼里,她果然就是一個小廢物。</br>  想了一會兒,秦英問她:“你真想明白了?”</br>  “想明白了。”蘇清云堅定地點頭。</br>  “那好,等晚上你爹回來,我跟他說說這事兒,看下學(xué)期開學(xué)帶你去學(xué)校上高一。”</br>  “高一?”</br>  秦英斜睨她一眼,“你都這么久沒去學(xué)校了,肯定跟不上,不重新上高一上什么?”</br>  “不是,娘,我可以的。”蘇清云急了,再上個高一,她怎么趕得上恢復(fù)高考的第一屆考試。</br>  “我這段時間就在家里好好學(xué),你就讓我去上高二嘛,好不好嘛?”</br>  “能不能上高二不是你我決定的。”秦英點點她的鼻子,“到時候讓你爹帶你去學(xué)校問問才行。”</br>  “行!”</br>  秦英叮囑道:“那你可要好好看書,不準偷懶,有啥不會的就問我。”</br>  “知道啦!”蘇清云猛地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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