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想著自己剛才說的話,恨不得掌自己嘴。</br> 他看著季越帶著些許驕傲的小表情,罵罵咧咧地轉過頭,啥都不想說了。</br> 又是兩位領導講話完畢之后,開學典禮就此結束。</br> 學生們有序離場,教職工們也回到自己辦公室,繼續工作,腦子一片空白的姜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辦公室的。</br> 坐在辦公桌前,他兩眼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他的異常表現,所有人都看見眼里,也明白他是因為什么,但沒有人同情他,自己做的事情總是要承擔后果的。</br>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也只有一會兒時間,姜明聽見有人叫他。</br> “姜明,你出來一下。”是楊主任,眼神沉沉地看著他。</br> 姜明慢慢抬起眼,穿過楊主任,他看見門口站著兩個陌生面孔看著他,明顯是在等著他出去。</br> 他機械地站了起來,聽見自己飄忽的聲音,“好。”</br> 辦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抬起了頭,沉默地看著姜明顫抖著走出門,心里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br> “姜明是吧?”</br> “是。”</br> “我們是教育部門的,有件事需要你協助調查,麻煩跟我們走一趟。”</br> “好。”姜明閉了閉眼,他知道自己,全完了。</br> 很快,他就坐在了教育部門的問詢室里,面前坐著兩人,表情嚴肅。</br> 楊主任和小鄭也在一旁,他們都是當事人,必須在場。</br> “姜明,今年二十四歲,高中畢業,去年三月接替了原先你父親的工作來到華清大學上班,最開始是在圖書館工作,后來調到了招生處,家里現在就一個母親,居住地址是……”</br> 表情嚴肅的干事念完了姜明的家庭情況,問他,“姜明,我說的都沒錯吧?”</br> “沒錯。”姜明緩緩點頭,都調查得這么清楚了。</br> “那好。”干事點點頭,“下面我問你的每一個問題你都要如實回答,事關重大,不能有任何的隱瞞和欺騙,知道嗎?”</br> “知道。”</br> “我問你,上個月底27號晚上,你下了班之后在哪里?”</br> 姜明心一跳,“在家里。”</br> “沒有去其他地方?”</br> “沒有。”</br> “那為什么,保衛科的人說你當天晚上下了班之后又回了學校取東西?”</br> 姜明沉默了一下,說道:“那我記錯了,我是回去了,我就是回去拿一份文件。”</br> “文件?”干事眼神凌厲,“是去拿新生錄取名單嗎?放在鄭書林柜子里的那一份?”</br>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不知道?哼!”干事將三張紙擺在了姜明面前,“這里分別是其他專業的錄取名單,材料專業的錄取名單,還有你平日里的工作筆記,這三張紙上的筆跡,我們已經請了書法筆跡專家鑒定過了。”</br> 姜明沉默,只是愈發抿緊的嘴唇,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br> “非要我把事情說清楚嗎?姜明,我告訴你,你現在老實交代,還可以爭取從輕處理,不然的話,這件事情的后果可就難以預料了!”</br> 干事在提醒他老實交代。</br> 姜明還是裝傻,“我真不知道。”</br> “真不知道?那我告訴你!”干事深吸一口氣,指著其中一張紙,“這張材料專業的錄取名單,是不是你寫的?”</br> “你不承認也沒用,專家已經鑒定過了,這張紙上的筆跡不是鄭書林的,而是和你的字跡高度相似,你不要告訴我這是巧合!”</br> “因為你私自篡改錄取名單,導致一名新生沒有如期報到,差點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這件事情,你怎么說!”</br> 姜明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三張紙,突然掀起眼皮,笑了笑,“私自篡改?怎么可能?”</br> “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回辦公室取文件,沒有找到,我以為在老鄭那里,就翻了一下他的柜子,我在查找的時候,不小心把茶水撒到了他的文件上,就剛好是這份錄取名單,上面的字都花了。”</br> “那個時候太晚了,我知道第二天就要給各院系下發錄取名單,時間太緊了,我只能模仿老鄭的筆跡重新抄了一份錄取名單,可能太著急了,我漏寫了一個,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后面我見沒有出什么差錯,也怕被批評,就沒說這件事。”</br> 姜明噼里啪啦為自己辯解了一番之后,可憐兮兮道:“但是我現在知道錯了,愿意接受處分。”</br> “太著急了?不是故意的?”楊主任聽了半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怒不可遏,直接一拍桌子,“姜明,你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嗎?你差點耽誤了一個學生的前途!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們就會相信嗎?”</br> “我說的都是真的。”</br> 姜明這個時候似乎已經篤定他們沒有其他任何證據,只要他咬死了說這是個意外,他們就查不出其他任何東西來。</br> “我也沒有理由故意寫漏一個學生的名字啊,那個蘇清云我根本就不認識,總不可能是故意針對她吧?”</br> 這話一出口,姜明就覺得不對,但是已經晚了。</br> 干事笑了笑,“我們有提到你寫漏的那個學生的名字叫蘇清云嗎?還是說你早就知道漏掉的人是她?”</br> 姜明眼神慌了一瞬,連忙道:“我記憶力比較好,剛剛才開了開學典禮,我才想起蘇清云的名字沒有在材料專業的名單上。”</br> “是嗎?”見他還是冥頑不靈,楊主任都要氣笑了,他隨手拿起那張名單,“來,你告訴我,材料專業剩下七個人的名字是什么?”</br> 姜明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當時寫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慌的,哪里記得住?</br> “反正這件事的確是我這里出了差錯,我愿意接受處分。”姜明只能硬著頭皮,咬死這是個偶然的錯誤。</br> 如若不然的話,有意的處罰力度可就不僅僅只是處分了。</br> 見他還在垂死掙扎,干事都不耐煩了。</br> “姜明,我說過,我們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你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們彼此心知肚明,我現在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說出指使你這么做的人的名字,可以對你從輕處罰。”</br> 姜明不說話,懷抱著他們是在詐他的想法,還有一線希望。</br> “不說是吧?沒關系。”干事失望道,直接說出了一個名字,“林曉志,你認識吧?”</br> 姜明瞳孔顫了一下。</br> “我們查過,你們以前一個高中的,他比你大兩屆,以前你們關系不太好,他經常使喚你做事兒是吧?”</br> “這次蘇清云的事兒,也是他讓你幫忙的吧?”</br> “不是。”姜明咬著牙否認。</br> “不是?”干事笑了笑,“在你篡改了名單之后的第二天,你病重的母親就進入了最好的醫院接受治療,你告訴我,住院治療那么多的錢,是誰幫的你?”</br> 他們很了解姜明的家庭狀況,沒什么錢,是絕對不可能有錢讓他母親住院治療的,用的還是最好的藥,最關鍵的是,姜明母親的主治醫師和林曉志也有關系。</br> 見姜明的臉色已經變了,干事下了最后一劑猛藥,“你知不知道,林曉志讓你母親入院接收治療這件事是違規操作,在你母親前面,還有好幾個重癥病人在等著,怎么?你母親的病是病,別人的病就不是病了?”</br> “如果你還是不說的話,我們只能通知醫院那邊了。”</br> “別!不要!”聽到這話,姜明徹底慌了,連忙道,“我說,我全都說。”他母親的情況剛剛穩定一點,經不起任何折騰的。</br> “很好。”干事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當然是詐姜明的,他們怎么可能讓醫院趕走一個生了重病的病人?</br> “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清楚。”</br> “是。”姜明舔了舔嘴唇,開始組織語言,“的確是林曉志找到的我,但是他并不是讓我在錄取名單上漏掉蘇清云的名字。”</br> “他是想讓我直接在收到蘇清云的學籍資料的時候,把它退回去,也就是說,讓她被錄取這件事作廢。”</br> “什么?!”</br> 幾人都震驚了,他們都沒有想到林曉志的真實目的更加可惡,事情也比他們想象的更可怕。</br> “我只是一個才工作不久的小干事,當然做不到,而且這件事的風險太大了,要是被發現我就完了。”姜明苦笑了一聲,“我想了很久,才想到這個辦法,在錄取名單上漏掉她的名字。”</br> “這樣一來,她不能成功來學校報到,我也有退路可以解釋。”只是他沒有想到,林曉志讓他對付的學生,來頭這么大,直接引發了學校和教育部門的震動,要是早知道的話,他絕對不可能那么做。</br> 姜明想到林曉志的離譜要求,甚至覺得,林曉志其實也根本不了解蘇清云是個什么樣的人,只以為是個沒有靠山的小姑娘,隨便就可以對付,所以事情才會變成今天這樣。</br> “這個林曉志,太過分了!”楊主任一拍桌子,氣得臉都扭曲了。</br> 退掉一個學生的學籍資料,這和直接謀殺她的人生前途有什么區別?好歹毒的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