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林曉志和蘇清云同學之間，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這件事情必須要查清楚！”楊主任稍微冷靜了一點兒之后說道，“還有，這件事只是個例，還是也有其他學生遭遇了同樣的情況？這些都是必須要搞清楚的。”</br> 他是負責招生工作的，見過無數學生渴求上學的樣子，他無法想象，是否還有許多像蘇清云一樣考上了大學卻被拒之門外的學生？他們的人生是否會被扭轉？</br> 更甚者，楊主任腦海中閃過了一個更可怕的猜測，蘇清云同學還是在報到階段出的問題，那會不會有學生從最開始的錄取階段就出了問題？</br> 想到那些可怕的猜測，他根本不敢繼續想下去。</br> “楊主任，我們知道。”干事笑了笑，“這些就是我們的工作。”上面已經下達了命令，諸如此類的冤假事件都必須查清楚，不能讓任何一個學生受委屈。</br> “那就好。”楊主任還是很相信他們的辦事能力的，就憑他們這么快就從姜明摸到了林曉志，他也該相信他們。</br> “這個林曉志到底是什么人？”楊主任又把問題轉了回來。</br> 干事道：“林曉志，今年26歲，家庭條件不錯，在市政部門工作，為人圓滑精明，短短幾年已經升了兩級了。”</br> “什么？”楊主任不敢相信，這樣的人竟然還是在市政部門工作，他心里有些膽寒，這樣的人，他日要是坐上了高位，又會使出什么手段對付自己敵對的人？</br> “同志，這件事、這個人一定要嚴肅處理！”楊主任不放心，又說了一句。</br> “放心，我們現在已經有了姜明的證詞，隨時可以把他帶回來問話。”干事笑道，上面這次給他們的命令就是，無論是誰，一視同仁，必須嚴查嚴肅處理！</br> “那……姜明呢？”楊主任嘆了口氣，看著失魂落魄的姜明，心里還是有些不忍，雖說他做了錯事，但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他為了自己母親，付出的也太多了。</br> 干事想了想道：“這要等到所有事情都查清楚了之后，再看上面怎么處理，目前先停職吧。”</br> “好，明白。”楊主任只能點了點頭。</br> “那我們先去忙了。”干事看著姜明，“姜明，你過來簽個字。”</br> 姜明順從地走過去，在證詞記錄本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不得不說，他的字真的很漂亮，字跡可見風骨，但卻簽在了這么恥辱的地方。</br> 姜明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淚，他的字從小是祖父教的，如果他的在天之靈知道，他用他教的字做了這么不好的事情，也會替他感到羞愧的吧。</br> 干事們出去了。</br> 楊主任看著姜明紅了的眼睛，嘆息著拍了拍他的肩，“你啊，你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br> 小鄭看著姜明這個樣子，也很想同情他，但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情要是沒查清楚，就是他背鍋，他就根本同情不起來。</br> 姜明怔怔的，突然抬起頭，問了楊主任一個問題，“如果這次的事情，主角不是蘇清云那種學生，你們還會這么重視嗎？”</br> 楊主任一愣，然后堅定地點頭，“當然。”</br> 他回答得斬釘截鐵，“不管這個學生是誰，我們都會一查到底，因為每一個學生擁有的權利都是一樣的，誰都不能剝奪。”</br> 楊主任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止是學生，任何人都是。”</br> 是這樣嗎？</br> 姜明表情有些出神，他喃喃道：“如果……”如果這樣的話他爸也能聽見就好了，如果他爸也能等到這一天就好了。</br> 姜明想起了往事，他爸不過是華清大學圖書館一名普通的管理員，前些年的時候，就因為不忍看見那些書被燒毀掉而私藏了一些，就被那些瘋狂的人批斗，直到死都沒有人告訴他，他做的事情都是對的，他沒有錯。</br> 就算最后他爸沉冤得雪了又怎樣，他再也看不見了，如果他爸還在，他或許也可以像其他學生一樣去考大學，去追逐理想，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使心里感到怨懟，卻依舊要接過父親用命留下來的職位，照顧母親，年紀輕輕就已經滄桑得讓人不敢認。</br> 他在這座全國最好的大學里，看著一個個鮮活的面孔，日復一日地對生活和命運抱怨著。</br> 在抹掉蘇清云名字的那刻，姜明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心虛、害怕、激動、暢快……</br> 都說不清了。</br> ——————</br> 教育部門的干事們在火車站找到了林曉志。</br> 此刻的林曉志，正在和妹妹告別。</br> “在部隊里要照顧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給家里拍電報，你的津貼自己留著用，不用給家里寄，家里不缺你那點錢，你把自己照顧好比什么都重要。”</br> 林曉志站在月臺，不厭其煩地對妹妹林曉蕾叮囑。</br> “行了，哥。”林曉蕾一臉無奈，“我休個假這幾天，已經被你念叨得不少了，現在都要走了，你能不能說點其他的？”</br> “沒良心的，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林曉志沒好氣地刮了下她的鼻子。m.</br>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林曉蕾連忙賣乖，“但還是希望你把操心我的這份精力用在找媳婦上面，爸媽都急死了。”</br> “你還操心起我的事兒來了？”林曉志好笑道，“你自己也要留意，部隊里面那么多的優秀青年，你都多接觸接觸，別一顆心都……”</br> “哎呀，好了好了！”林曉蕾知道她哥要說什么，連忙打斷，“車要開了，我先上去了。”</br> “嗯。”</br> “下次回來我可要見到嫂子哦。”</br> 林曉蕾調皮一笑，正要轉身上車，兩個人站到了林曉志跟前。</br> “林曉志是吧？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br> “你們是誰？想干什么？”林曉蕾立馬變了臉色，擋在林曉志面前，一臉警惕。</br> 兩名教育部門的干事對視了一眼，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證，“我們是國家教育部門調查組的，有件事需要林曉志回去配合調查。”</br> “教育部門？”林曉蕾有些疑惑，她哥怎么會跟教育部門扯上關系？</br> “沒關系，曉蕾，你先上車，別耽擱了。”林曉志看著兩名干事，倒是氣定神閑的，絲毫不慌張。</br> “不行，我得問清楚。”林曉蕾看著兩人嚴肅的表情，直覺就不是什么好事，“到底是什么事？”</br> “到底是什么事？林曉志，你心里應該很清楚吧？”</br> 林曉志聳聳肩，“我還真不知道。”</br> 見他裝傻，干事也直接挑明了，“是關于你教唆華清大學招生處干事私自篡改學生錄取名單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吧？”</br> 林曉志沉默了一下，看著林曉蕾錯愕的臉，還是道：“行吧，我配合調查。”</br> “曉蕾，你先走，哥沒事，就是去問個話。”</br> “不對，哥。”林曉蕾腦子已經懵了，什么叫她哥讓人篡改學生錄取名單？她哥怎么可能做這種事情？</br> “你們說清楚，我哥到底篡改什么名單了？”</br> 她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也不是什么隱秘事件，干事也不瞞她，“你哥在名單上抹掉了一個叫做蘇清云的學生的名字。”</br> “行了，別說了！”林曉志皺起眉，“我說了，配合調查，走吧。”</br> 說完，不等林曉蕾反應，他就直接大步離開。</br> 干事們沖林曉蕾點點頭，也轉身離開了。</br> 林曉蕾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連列車員的催促聲都沒有聽見。</br> 怎么可能呢？她哥怎么會讓人對蘇清云下手呢？教育部門調查組的人都直接找上門了，就說明這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br> 林曉蕾很快明白過來，她哥和蘇清云無冤無仇，甚至根本不認識她，所以只有一個原因對她下手，那就是因為她，因為她喜歡季越，她哥是在幫她出氣。</br> “嘿，你這姑娘干啥呢？到底上不上車！”列車員催促道。</br> 林曉蕾跟丟了魂一樣邁動腳步，坐上車。</br> 她哥要是真的做了那種事，會被怎么處理？那個蘇清云可不是普通人，上面會不會嚴肅處理她哥？林曉蕾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哭出聲來。</br> 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她喜歡季越，她哥也不會做那種事，林曉蕾想著這些，哭得越發厲害。</br> 旁邊的旅客看著她，面面相覷，不由地離遠了點兒，這姑娘看著不怎么正常的樣子。</br> 林曉志一直到坐在教育部門問詢室的時候都是很鎮定的，雖然沒有想到這件事真的會查到他這里來，但他也沒覺得是什么大事，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學生嘛，就算是上面要追究，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會有什么大事，他可以全身而退。</br> 直到聽完蘇清云的身份，林曉志的表情才終于變了，他悔不當初，但后悔的并不是對蘇清云動手，而是后悔覺得她只是一個小姑娘不需要太過在意，都沒有查清楚她的身份就直接讓人下手了。</br> 無論他怎么為自己辯解，不止是這件事，調查組順藤摸瓜，還查到了不少林曉志曾經做過的惡事，他也最終自食惡果，經過上面商討決定，林曉志最終被開除了職位。</br> 除此之外，經過全國各地教育部門的一番調查和肅清，各地大學存在的一些冒名頂替、徇私舞弊、成績作假等等違法違紀行為，都受到了嚴肅處理，風氣也是上下一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