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云同學,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br> 講臺上,材料專業的某位專業課老師,再一次點了蘇清云的名字起來回答問題。</br> 整個材料專業一共八個人,除了泰然起身的蘇清云,其余七個人都是一臉麻木的樣子,剛剛正式上課不過幾天,蘇清云這個名字他們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br> 從材料科學基礎到量子與統計力學再到材料工藝與設備等等各專業課老師,無論是誰,第一個認識的就是蘇清云,提問最多的也是蘇清云。</br> “這個問題涉及到材料化學方面……”蘇清云站起身,看著黑板上的題目,侃侃而談,邏輯清楚,嚴絲合縫,聽得臺上的老師連連點頭,一臉贊嘆。</br> 不愧是校長盛贊的天才,果然一點就通,甚至不點就通。</br> 而其他學生……</br> 什么?怎么就材料化學了?怎么還有固體物理的事情,等等等等!他們是少上了什么課嗎?怎么完全聽不懂啊!</br> 這種懵逼的心路歷程出現在蘇清云每一次回答問題的時候。</br> “回答得很好,請坐。”老師滿意地點點頭,讓蘇清云坐下,再看向其他同學,“大家都聽懂了嗎?”</br> 一片沉默,無人回答。</br> 他們也很想說自己聽懂了,但是這實力不允許啊!有的時候,他們真的會懷疑,他們真的是經歷的同樣的高考來到這里的嗎?不然這差距怎么就能這么大呢!</br> 他們沉默,老師也懂了,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之后,從頭仔細講起。</br> 學生們如蒙大赦,連忙記筆記,但他們總覺得,老師教蘇清云的時候和教他們的時候,態度總感覺有些不一樣。</br> 這其實也不能怪老師,畢竟有蘇清云這樣的珠玉在前,其他學生雖然不算頑石,但終究差距還是太大了,這落差他也有點心梗,自然就對其他學生有些恨鐵不成鋼了。</br> “叮鈴鈴……”</br> 隨著鈴響,一節漫長的專業課終于結束,看著蘇清云走出教室,所有學生都松了一口氣,很好,又熬完了一節課,和她一個專業真的是壓力太大了。</br> 蘇清云出門就看見季越的身影,早春的天,他穿了一件時興的黑色風衣外套,更顯得整個人身形挺拔,身邊路過的女孩兒都若有似無地打量著他,他卻渾然未覺,黑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br> 她走過去,“想什么呢?這么入神。”</br> 季越看著她,眼睛亮了亮,自然地接過她手上的書,一邊走一邊說:“當時阻止你報到,在背后算計你的人叫林曉志,你知道嗎?”</br> 蘇清云頓了頓,“知道。”</br> 事情查清楚之后,還是章先生親自跟她說的。</br> “那你為什么沒告訴我?”季越微微蹙眉,表情有些愧疚。</br> 林曉志是林曉蕾的哥哥,根本不認識清云,唯一會對她下手的理由,就是因為他,想到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讓她受了委屈,季越心里就說不出的憋悶。</br> “這有什么好特意說的。”蘇清云笑得無所謂,“事情都過去了,對我來說也沒什么大礙,不用放在心上。”</br> 章先生也給她說了對林曉志的處理結果,知道他被開除職務了,蘇清云也沒怎么放在心上人,畢竟,這種小插曲對于她的生活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br> “可是……”</br> “好了好了,別說了。”蘇清云打斷他,“趕緊走,今天我媽沒什么課,在家做好吃的,咱們快點兒回去。”</br> 季越看著她,無奈,“好,我不說了。”</br> 但以后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也不會因為自己的任何原因讓她受委屈,季越在心里這么告訴自己。</br> 兩人相攜離去,少年的衣角和女孩兒的裙擺輕輕觸碰拂過,宛如校園里一道靚麗的風景線。</br> “媽,好香啊,你做的什么好吃的?”剛進屋,蘇清云就聞到香味了,大聲問道。</br> 秦英從廚房鉆出來,手上還拿著鍋鏟,“你爸饞紅燒肉了,早上我去市場買了新鮮肉,正燉著呢,還給你買了魚,也在鍋上蒸著呢,很快就好了。”</br> “對了,那邊桌子上有隔壁劉奶奶送來的杏子,已經洗干凈了,你和阿越都嘗嘗。”</br> 橡樹胡同里,除了他們這一家是獨棟的大房子,其他人家都是擠在大雜院里面,好多人一起生活,沒有獨立的廁所啥的,隔壁院子的人自從他們搬進來之后,就經常來串門,時不時地方便一下。</br> 這次數多了,他們也不好意思,偶爾會送一點兒不值錢的小東西,這杏子就是他們院子旁的杏樹上摘的。</br> “知道了。”</br> 蘇清云應了一聲,隨手拿起一個杏子,咬了一口,臉立馬扭曲了一瞬,這也太酸了吧!</br> 季越忍俊不禁,“酸就別吃了。”</br> “失策了,該讓你先試毒的。”蘇清云一臉后悔。</br> “行,下次我先試。”季越笑得寵溺,順著她的話說,還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br> 蘇清云嚇了一跳,連忙看廚房她媽看見沒,見她媽背對著才松了一口氣,瞪了季越一眼,這人現在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br> “媽,我爸呢?”她這才發現蘇愛民不在家。</br> “你爸去郵局了,你奶寫的信里面說,寄了東西來,他去拿去了。”</br> “真的?”蘇清云驚喜道,“奶他們有說什么來京城嗎?”</br> “還早著呢。”秦英道,“現在正是春耕的時候,忙著呢,怎么說都要忙完了之后,他們才有時間來。”</br> 這樣啊,蘇清云有些失望地低下頭,雖然才來半個月,但她真的想她奶了,想著她奶可能會在家長吁短嘆,蘇清云心里有些酸。</br> 正說著,蘇愛民就拿著一個巨大的包裹進門了。</br> 秦英聽見動靜,從廚房出來,看著大口袋,嚇了一跳,“這是寄了多少東西來啊?”</br> “不知道。”郵局離這邊有一段距離,這個天氣,蘇愛民都累出了一腦門的汗,喘著粗氣,直接灌了一杯水下肚。</br> “云云回來了?”</br> “嗯,爸,我來看看,奶他們寄了什么東西。”蘇清云興沖沖地走過去,拆包裹。</br> 袋子拆開,蘇清云依次從里面拿出了風干的筍干和野菜、腌好的魚和咸肉……</br> 全部都是在城市里面不好買的東西,吳桂香都一股腦地給打包寄過來了。</br> 蘇清云看著面前擺著的東西,眼睛有點熱,其實在京城這種地方,只要有錢什么買不到,但她知道,她奶就是心疼他們,才會不辭辛苦費心費力地倒騰這么多東西來。</br> 就說這筍干,那是得上山去一點點地挖,一點點地找,然后再洗干凈,曬干,這么多的筍干,不知道她奶是花了多少功夫才找到的。</br> 蘇清云吸了吸鼻子,心里更加酸澀。</br> “娘也真是的,唉。”蘇愛民看著這些,心里也不好受,“趕明兒我給你奶寄點錢回去,就說我在這邊找了個工作,也讓他們少操點心。”</br> 蘇愛民也知道,雖然她娘總是嘴上嫌棄他,但兒行千里母擔憂,他娘那個人又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又怎么可能不惦記他呢?</br> 不過找工作這個事情,蘇愛民現階段沒有這個計劃,他文憑不高,也沒有什么技術,在京城這個地界兒,是不好找工作的,但要讓他憑借著閨女的人脈關系,去找個清閑的活兒,蘇愛民又過不去心里那坎兒,畢竟,這房子是閨女出了大頭的錢,沒道理工作還得閨女為他操心。</br> 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先提升自己,就去夜校報了名,準備專心學習一段時間再說。</br> 其實,蘇愛民的這種思想,也是受了媳婦兒和閨女的影響,沒道理到時候一家人都是知識分子,他一個人還停留在原地吧?人都是想往上走的,這個道理從蘇愛民第一次鼓起勇氣去做生意的時候,就明白了。</br> “是該給家里寄點錢回去。”秦英點點頭,贊同。</br> “我也贊同!”蘇清云舉起兩只手,表示贊同。</br> 蘇愛民拿起筍干,遞給秦英,“媳婦兒,今天咱再加個菜吧?炒個筍干肉絲。”</br> “行,剛好,我買的肉還沒弄完。”秦英笑著道。</br> “咦,這是什么?”蘇清云看見筍干的袋子下面貼了張紙,她輕輕揭下來,看了一眼,沒說話,旁邊的季越也瞥到了一眼,眼里露出笑意。</br> “什么東西?”蘇愛民疑惑。</br> “沒啥,爸,你去幫媽的忙吧。”蘇清云把紙揉成一團。</br> “我看看。”閨女不讓看,蘇愛民的好奇心還真勾起來了,非得看看。</br> “爸,你確定要看嗎?”</br> “這有啥不確定的?你這孩子。”</br> 蘇愛民奇怪地看她一眼,直接拿走她手里的紙團,展開。</br> 上面是一排歪歪扭扭的字跡,顯然也是他爹蘇大林的杰作,蘇愛民仔細一看。</br> “給阿英和云云補身體,老三少吃點兒!”口吻是他娘吳桂香的。</br> 蘇愛民:“……”他真是服了!</br> 他抹了把臉,恢復了面無表情,剛才的那點感動和心酸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br> 蘇清云忍不住笑,“爸,是你自己要看的。”</br> “我偏要吃,今天吃他三大碗!”</br> 蘇愛民怒了,說完就鉆進廚房去幫忙。</br> 蘇清云和季越對視一眼,笑得更夸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